夕阳西下,林道长迷迷糊糊地在昏睡了一天。
似梦非醒中,他听得有人在耳边呼喊“师父,师父…”
那声音很遥远又很近。
林道长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张眉坐在床前,枕着手臂昏睡。
他吃力地动了动嘴唇:“张眉?”
张眉顿时惊喜道:“师父,您醒啦?”
林道长环顾四周,这里居然在一间木屋之中,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张眉是猜到了林道长的心事,起身抹了下眼角道:“师父,自从汴梁异变,我们在迎接林有德后,当晚就被劫杀,好在有林有德相救,我们商量了一下,就兵分几路,料想你迟迟未归肯定出意外了,肯定有人欲加害您老人家,徒儿便暗中使用追踪雀来找你了。”
林道长缓缓吐出一口气:“你们没事吧?”
张眉趋步向前,低声说道:“徒儿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官家推出灭佛令后,僧众都没有出现。”
林道长面露诧色,弱弱道:“难道你怀疑他们实际已经参与其中?”
“这只是徒儿一个猜想罢了。”
“杜腾呢?”
张眉道:“师父放心.我们都安全,有林有德派来的副将保护着。来,这是药汤,师父快喝。”
一碗药汤下肚,林道长顿觉舒爽许多,缓缓从床上坐起,他的遭遇记忆犹新。
“师父,您的包袱和丹药呢?”张眉问道。
林道长顿时惊悚,包袱内有求来的神丹,只有他知道,怎么张眉知道?
张眉闻声问道:“师父,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包袱里是丹药呢?”
“我们找到你之前,杜腾就说你回来身上会带着很重要的包袱和丹药啊。”
张眉摇了摇头,她和武松在一颗枯树树洞内找到林道长之时,确实没有看到。
“这...完了。”
为了官家,林道长才不顾路途遥远,年纪老迈亲自来跑这趟,如今丹药被贼人夺去,怎向官家复命?
如果被慕容南阳或者三皇子拿走,那么大宋即将动摇国本了。
所以粉身碎骨也要把丹药追回来!
尤其是三皇子此人,勾结霓虹人,用这样卑鄙手段暗算自己,夺药而去。
好在他把丹药寄放在了一处安全的地方。
“张眉!走!跟我一起速回汴梁。”
张眉拉住林道长说:“师父,您重伤还未痊愈,歇几天吧。”
林道长浓眉倒竖,怒道:“休得多言!现在已经不是休息的时候了,如果回去晚了,说不得要出大事了!”
“是是.”张眉不敢再吱声。
正在这时,忽听木门上咔的一声。
林道长抬头,只见武松走了进来。
“道长你醒了?”
林道长望着武松不禁松了口气:“是你?”
临近三更天,乔装打扮的林道长紧了紧衣襟和张眉一行三人潜入了汴梁,回到了监天司。
监天司中一片漆黑。
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怎么回事?我们的人呢?”张眉一愣,监天司人再少也还是有几条小猫的,现在一个都没了。
“小心,我就是被三皇子的人拦截的。”林道长叹了一口气,带着两人往监天司一个无人知晓的山壁走去。
他运功朝石壁一掌击去。
咔哒一声,一个幽深的山洞洞开。
林道长领着大家摸索走了一程后,看到火把,道:“张眉,点火!”
张眉用打火石点燃了一支火把,熊熊火光照亮了山洞。
一个通道出现在众人眼前,但林道长不禁一怔。
举目望去里面,一片零乱。
这里各种杂物倒地,花瓶、书架斜倒在地。
“哇呀呀!我的藏经阁!”
林道长夺过张眉手中火把,大步走入。
“师父,你看!”张眉忽然惊叫起来。
林道长高举火把,照到了一张钉在墙上的一张纸,上面只有一个血红色的逃字。
林道长看着字条,心中疑云顿起。
谁钉在这里的?
难道是杜腾?
狐疑间,忽听身后啪嗒几声的脚步声。
武松立马大呼道:“火!快躲开!”
林道长转身一看,这里面被黑暗中射来的两支火箭引燃,火苗象火蛇一样快速蔓延,噼噼啪啪地燃烧了起来。
嗖!嗖!
火光闪烁,有几支火箭呼啸着从暗处飞来。
张眉手中的火把打个正着,掉在地上一滚,就熄灭了。
火越烧越旺,将林道长等人逼回,一股股灼热的气浪使人感到窒息。他们紧一贴在墙壁上,就象烤饼。
谁知林道长对此不管不顾,而是从中拿出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法和寺。
“随我来!”
林道长一声大叫,拨开一条道,冲了出去。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武松镇定下来,护着张眉跟着林道长一同左拐八绕。
就在林道长带着他们来到一个明眼看出前面有一个洞口的石墙,只有人头大小,不断吸取着一点点空气和火蛇进去。
骤然一声轰然,火势蔓延在了里面。
“火蛇也烧到里面去了。”
林有德给他的命令是保护张眉。
此时,火光映照着他的脸。
他虎目圆睁,四处搜索,最后将眼光落在倒塌在地上的书架。
“看我的!”
武松他忍着灼热的气浪,跳至书架,猛地用力,“咣当”一声巨响,把书架丢在一处火势稍小处,一而再,再而三,不断用各种物品丢出。
最后火苗熄灭,露出一条暂时可以走过的路。
林道长面露喜色,喝声:“走!”
双手用力,拉着两人往一个石砌的石墙,直接撞墙而入,扑入了冰凉的水中。
“哈,藏经阁旁边有水道?”张眉刚露出水面,猛吸一口大气,表示很是吃惊。
武松没有说话,而是游到两人身边。
林道长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监天司肯定还有敌人盘踞着,呼唤:“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三人鱼贯而下在地下水道中摸索前进。
武松感觉到他们在慢慢倾斜上升,越往上越窄,空气越来越清新,瞬间就知道离出口不远了。
“洞口!”游在前面的张眉叫了一声。
原来她看到了上方射下来的一道耀眼的亮光。
在他们上头是一个水井,可惜上面被覆盖了一块不规则的大石,月光正是从石头的缝隙中投射下来的。
“到了,你们等我。”林道长话一说话,用力一跃,跳出水面,双手死死卡在井道上,几个轻点井壁就,一用力把大石掀在一旁。
强烈的光亮射进洞中,眼花缭乱。
就在此时,林道长刚跳出井口。
嗖嗖,又是几支弩箭射来,一声撕裂肺腑的惨叫,林道长朝后一倒,再次掉入水中。
“师父!”张眉惊恐伸手要借助掉落下来的林道长。
“林道长!”武松猛然跃出水面,在半空中将之借助,双脚用力卡在井道上。
“师父!”张眉也攀爬上来,仔细一看,几支利箭插在他的胸口之上,刚刚逃出生天又遭伏兵袭击,总不能让人憋死在井里呀!
“你接着,我上去。”武松将林道长安抚好,立马冲出井口。
一阵如蝗的箭雨射来,武松只能退了回来。
手无纯铁,有把刀都可以啊。
此时,井口传来一阵哈哈大笑,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林老头听着,我等奉三皇子之令在此等候多时,快把丹药献出来,饶你不死!”
林道长苍白的脸一怔,张眉一愣。
“外面有人埋伏!”
这时,井口伸出一个蒙面的禁军叫:“哈哈,想不到堂堂大宋国师,道门道主,居然躲在井里不敢露面.”
张眉气得青筋暴起,双目喷火,正欲暴起。
“看招!”
却见此时,林道长一声怒吼,将身上的利箭拔出,跳出井口,将手中的几发利箭当做暗器投掷出去。
几声哀嚎响起,离井口数米的地上歪歪斜斜倒伏着几个手执弓箭的禁军。
林道长还没看细,却听到脑后一阵风响,林道长连忙转身来,用仅剩的羽箭指着前方喝道;“是谁!出来吧!”
杜腾应声从高高的松树上跃下,伏身拜倒跟前。
“弟子杜腾叩见道主。”
“是你!”
“道主,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杜腾擦了擦面颊,微微一笑。
汴梁一个古刹高塔,巍峨壮观,牌匾上熠熠闪光的法和寺几个金色大字。
早斋后,圆太即在佛堂静候林道长的到来。
林道长、张眉杜腾武松步入寺内,圆太身着袈裟出迎。
圆太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不知林道主驾到,有失远迎。”
林道长跨上殿阶,略施一礼,朗声道:“林某特来宝刹找大师拿回物品。”
圆太打量着林道长身后的几人,道:笑道:“林道主光临古刹,何不多住几日?”
林道长摇了摇头,开门见山地问:“我想跟禅师拿回之前我监天司一个道童送来的解毒丹药包袱。”
圆太禅师不动声色地说:“阿弥陀佛!佛门不打诳语.丹药确是有人取来寄在本刹。但我发现包袱另有秘密,准备将之交给他人。”
林道长听说镖物果然在法和寺,不禁勃然大怒,霍地立起身来:“圆太,你身为佛门禅师,竟也干这等卑鄙之事!林某忍辱负重保此丹药,实为拯救大宋,免使生灵涂炭。
要知道官家可是被你们一脉禅师所害,我几经周折才将丹药求来,不惜千里迢迢保此丹药到此。不料半途遇到一伙人勾结霓虹国半途截劫,真是丧心病狂!”
圆太掸师听罢,抚掌大笑:“原来如此,待贫僧取出丹药,你一看便知其中奥妙。”
圆太转身在佛像上一按露出一个暗格出来。
他从柜中取出皮袱,放在几案上,神情庄重地说:“林道主,你打开瞧瞧。”
林道长此刻不知为何手有些发一抖。
这就是他的包袱不错,上面还有他亲自做的标记,还有他的鲜血。
打开包袱,镶嵌着宝石的木盒出现在眼前,还有一道黄娟圣旨。
圆太对林道长说:“请林道主打开圣旨。”
话音未了,忽然圆太一声惨叫,仆倒在地。
眼前寒光一闪,发现圆太的头颅滚落地下,刹时,鲜血染红了地面。
变化太快,众人顿时呆立当场,谁都想不到杜腾会突然暴起。
良久,他斥问杜腾道:“你!你为什么要杀他?”
杜腾提着血琳淋的宝剑辩解道:“道主,这秃驴勾结三皇子拦截道主,罪赃俱在,还和他讲什么?”
“也许他有什么隐情,让他说出来再作处置也不迟啊。”
张眉埋怨道。
谁知道林道长突然一声长叹:“都这样无情无义,可叹可悲啊!”
“圆太禅师!你杀了禅师!”
“杜腾,告诉我,三皇子给了你多少好处?”
林道长手按在剑柄上,面若冰霜,眼睛里喷射出火焰,怒视着杜腾。
杜腾握了握着剑柄,声音发颤问:“道主,圆太派人追杀我们,你为何替他说话?”
是啊,林道长怎么突然为圆太说话呢?
林道长拔出剑怒指杜腾:“你这小人,你我见面后,我可有和你说过三皇子拦截我?我可有和你说过丹药被抢?”
张眉和武松一愣,确实如此,几人碰面后,林道长从未说过,杜腾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既然被发现了!”长剑一晃,杜腾手中的长剑如一条银蛇直刺林道长小腹。
此招十分凶狠,意在和林道长同归于尽。
林道长见杜腾突出杀手,心中恼怒地想:“罢!我们六年的清风就这么了解吧!有我无你!”
只见他身躯半转,手中长剑顺势往下,“当”地将杜腾的剑荡开。
杜腾身随剑走,霎时剑光飘杳,疾如狂风,势不可挡。
林道长矫若游龙,将自己团团护定,且不断觑机进击,招数深沉稳健,他在剑法上浸染数十载,造诣高深。
他现在只是想要活抓杜腾,所以在防守中,不时伺机反击,杜腾也奈何不得。
拆过百余招仍不见胜负,杜腾忽然剑法突变,碧霄剑翩若惊鸿,直掠林道长背上的包袱。
嗤地一声,包袱被锋利剑尖挑断。
杜腾急忙伸手企图把滑落的包袱托住,抢先一步将包袱夺在手中。
杜腾立马转身,飞身掠向寺外,只要他能逃脱,那么三皇子必定重重有赏。
可是他刚跑出寺庙边缘,忽然一道人影冲了出来,那正是见机出手的武松。
杜腾叫一声:“不好!”
刚要往后一退,就被武松重重撞飞,只听得杜腾惨叫,摔倒在地。
一把长剑带着尖啸凌空而至,对着杜腾一闪而过,一个人头一滚。
林道长深深叹出了一口气:“何必呢?清静无为不好吗?”
“道长?下一步我们做什么?”武松缓缓走来。
“去你大人那里,我需要他帮个忙。”
张眉站在一旁一声长叹,不禁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