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智英转过头。
广州南站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人来人往,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狄智英把头探前又缩后,来回了好几次,她才终于看见了喊她的人。
池深正挥着手,向日葵似的咧开嘴角,灿烂非常地向她奔来。
“池经……”
狄智英话未说完,池深便到了她跟前,轻轻地推着她往前走。狄智英便不知不觉地顺着他手的方向走去。
“你吃饭了没?休息好了没?坐高铁累吗……”
狄智英赶忙打断道,“你怎么在这里?”
池深舔了舔嘴唇,手止不住地挠着后脑勺。他露出了腼腆的表情,说道:“我来送你回去……这不是没有人来接送你吗?”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狄智英停住了脚步,盯着池深,一脸狐疑。她不喜欢别人到处探问她的隐私。
“我我……我们走吧,要不然停车费更多了。”
狄智英继续盯了池深几眼,她估摸是她妈告诉池经理她的行踪的。狄智英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跟着池深迈开了脚步。“以后请不要这样。”
听罢,池深整个人愣住了。
半晌,池深才回过神来,赶忙追上狄智英解释道:“我我不是……你为了我们去了湘潭,我们不是……”
“我不是为了你们去湘潭。”狄智英忽然刹住脚,转过身子盯着池深。“我是为了自己,与你们无关。请不要把我看得那么的无私,我不是这样的人。”
池深彻底低垂下了头。
他一直都是一个很高傲的人。他出生于较为富余的家庭,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500强企业的财务管理高层。他幼稚园小学初中都是读的国际学校,高中便去了英国,大学念的是英国的剑桥大学,从小都是尖子生,还说得一口流利又正式的英语。到社会工作后,他更是不靠父母,独立自主,一步一步往上爬,现在已经在广州有车有房了。可尽管如此,他还是眼珠子都不敢偷偷往上窥一眼狄智英。
面对狄智英,他一点自信都没有。可明明狄智英只是出生于一个普普通通的中产家庭,毕业于一间中流211.但是,狄智英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了。想到这一点,池深忽然高傲地抬起头来。
她长得很漂亮,明明可以靠外貌吃饭,她却从不依赖别人,更不会撒娇。池深记得,那会儿,狄智英才刚入职一个月。一次,休息室饮水机里的水用完了,那时候,他们用的还是最低级的桶装水。新的全满的桶装水就搁在旁边,却没有人主动去换。
狄智英去盛水,看到了后,就立即毫不犹豫地自己换了新的上去。池深清清楚楚地记得,一堆的男职员就坐在隔壁,她明明可以轻易地叫唤一声让他们去换。池深更清楚地记得,她抬起那一桶满的水时,她歪斜的背和用力挺高的左腿。就是在那一刻,她彻底惊讶到他了,以至于他都忘了他的英式风度,去帮助她换水。也是在那一刻以后,他的世界都不一样了。
狄智英黑不溜秋的一双眼珠立即占满他的视线,直淹没他所有的神经。
池深立马又深深低下了头。“对不起……”
狄智英看罢池深这个样子,暗暗叹了口气。“我……刚才的语气可能有点过重,还是很谢谢池经理你特地过来。但是,希望你以后真的不要这样了,这会让我很困扰。”
“好的……”池深无力地道。
听罢,狄智英便向停车场走去。池深见状,赶忙跟上狄智英的影子。
“你是直接回家吗?”池深问道。
此时,他们已经出了高速,差不多到狄智英的家了。
“是的。”
听罢,池深似有点失落。
“在门口停就好……”
池深还是把车子开进了小区内,最后,稳稳地停在了狄智英家楼下。狄智英暗暗叹了口气,这让她感到负担。
狄智英舔了舔嘴唇又咽了口口水,才把眼睛回到池深身上。池深也在看着她。狄智英咳了咳嗽,便立即又挪开视线,匆匆打开安全带。“麻烦池经理了,谢谢。”
话音未落,狄智英便下车了,“嘣”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再见……”池深竭力探前身子,把安全带拉到了尽头,在狄智英的背影里竭力寻找她的正脸。
回到家后,狄智英立即把包扔在沙发上,迅速拿出房间里的车钥匙并拎走了厨房的一把水果刀和饭桌里的两个苹果,便又匆匆出门了。
狄智英左顾右盼,确定没有池深的影子或池深车子的影子后,她才走出电梯门,快步走进自己的白色本田车子里。
医院离狄智英的家不远,她很快便到了。惨白色的医院墙壁让狄智英更加担心了,像雪,扑灭了一切的希望。狄智英加快脚步,奔上5楼骨科。
狄智英并没有在医院逗留多久,她收到了武五戊的电话。她便又立即赶着去和武五戊会合。
“事情比我想象得还要严峻。”
武五戊紧皱着眉头,她对着狄智英说话,却没有看狄智英一眼。由此至终,两只眼直勾勾盯着杂色的地板。
武五戊递上一封信纸给狄智英,那是之前毛兰给他的那封。
信纸很皱,像是差不多要到生命尽头,皱褶像癌细胞一样不可制止地从四处扩散,整张纸都是。你甚至看会以为那就是皱褶,而不是一封信纸。
狄智英接过信纸,双手一上一下,竭力拉直信纸。
好不容易,里面的黑色打印字迹终于从皱纹里竭力挣扎出身子来。狄智英立即念道:“告诉武五戊武警官,你——”
狄智英突然停住了嘴,眼珠子猛地撑大了。狄智英的一双黑眼珠子本来就大,这一下,便彻底让你的眼里只有她的那一双眼。
武五戊看罢狄智英的那一双黑珍珠似的眼,暗暗叹出一口气,继续道:“信纸是毛兰阿姨在家门口发现的,信里面写的地址确实是我家的地址。”
显然,写信的人一直在偷偷监视着他们,试图写信欺骗他们习之闻已经死了,让他们不要再继续追查下去。狄智英蹙起了眉,写信的人极大可能就是习之闻。
武五戊说罢,润了润嘴唇,接着道:“我审查过毛兰阿姨小区以及附近街道的录像头,可是,来往人太多,我没有办法甄选出嫌疑人。我也审查过自己家附近的录像头,还是同样的情况。”
“没有任何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