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多数办公室主任不大一样,政法委办公室主任刘元总让王清华感觉有点两面三刀的意思。王清华通过侧面了解了一下,刘元在政法委竟然属于那种“三多”人员——抱怨多、废话多、屁事多。这样的人本来是不适合当办公室主任的。可能按照刘元在政法委的资历,实在没办法安排了,才勉强给安排了一个办公室主任的职务,属于正处级干部,副厅级待遇。
对于这样的人,自然得不到严治学的赏识,所以省政法委的日常工作一般都是在综合处处长刘海峰和政工处处长马战胜的手里掌握着。这两个人的年龄均是四十岁刚冒头,属于那种年轻有为、干劲十足、政治前途一片光明的范畴,对严治学当然是言听计从。
鉴于这种情况,王清华觉得从这两个人严治学的红人身上下手,显然得手的可能性并不大,而且还有可能被这两个家伙告密。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办公室主任刘元。这里最关键的一个原因就是,自从王清华上任政法委副书记后,刘元往王清华的办公室跑的很勤,隔三差五就过来看看,不是问王书记需要什么,就是问王书记吃住是否习惯,总之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刘元。王清华这个政法委副书记只是一个空架子,其实省委并没有安排什么实质性的工作。说白了也就是说,除了对环亚集团的案子调查之外,王清华在政法委其实是一个闲职。即便是刘元想要给王清华汇报点什么工作,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两天上班,王清华在检察院招待所把调查工作安排下去后,就会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在政法委的办公室内。当然,抽空往王大成那里走走,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一来二往便把省委至今没有给他任命书的情况说了出来。
不想王大成听了后,大为惊诧,说他已经交代办公厅张检之拟定了任命书,并送达政法委了,怎么会没有呢。说着马上就要叫张检之前来质问。王清华急忙阻止了,同时也明白,并非王大成没有给自己任命书,而是严治学把自己的任命书给扣了下来,故意不宣布。
从王大成的办公室出来,王清华就去了一趟严治学的办公室。严治学正在那里批阅一些文件,见王清华进来就噢噢噢地应了两声,也没有站起来,随口道:“清华来了啊,坐吧。”
王清华就在严治学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又过了一会,直到严治学把手里的文件批阅完了,才抬头问道:“清华,有事吗?”
王清华本来没有打算跟严治学叫板,更何况,现在还不是惊动这条“大鱼”的时候。然而严治学的做派,又让王清华感到极为不快,好像自己这个政法委副书记在严治学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一样,就笑了笑道:“严书记,我这个副书记当的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啊。”
“哦?”严治学似乎并不明白王清华的意思,不过他不可能不明白王清华的意思,他本以为任命书的事情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王清华也不会再问起了,想不到王清华这个时候会突然问起,也只能装糊涂,询问道:“清华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嘛,不要拐弯抹角的,我们党的干部一定要正大光明啊。”语气中似乎还带着怪罪王清华的意思。
王清华的心中就不禁冷笑了一声,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每一个大贪巨恶都要打上一个光明正大的幌子呢。一年前的谭明月如此,现在的严治学又是如此。而且这些人说谎好像从来都不用打底稿一样。或许这跟他们常年人模狗样地在公众场合发言有关吧。在公众场合发言,一方面锻炼的是口才,另一方面不能不说是对脸皮一次次最好的锻炼机会。发言的次数越多,脸皮就会越厚,时间长了,就会觉得,撒谎其实也是一种政治活动。
不过,这种想法,王清华也不会在严治学的面前表露出来,淡然一笑,也不能把任命书的事儿,直接摆在桌面上说,就淡然一笑,话锋一转道:“我今天来,主要是想给严书记汇报一下兰崇年的情况。根据我们的调查结果,兰崇年并非自杀,而是跟无名女尸、赵鑫的死一样,同样死于安装在体内的心脏起搏器。所以,专案组一致认为,兰崇年也很有可能跟环亚集团的案子有关联。不过……在调查过程中,我们发现兰崇年身上似乎有很多的疑点。最让我们怀疑的就是,兰崇年似乎并不是真正的兰崇年。”
王清华说到这里,马上在严治学的脸上扫描了一下,发现严治学的脸上马上表现出惊愕的神色,见王清华看自己,就哦了一声,以惊疑的口气问道:“你说兰崇年不是真正的兰崇年,那他又能是谁呢?”
按常理来讲,严治学听到这个消息后,肯定会说王清华杞人忧天,疑虑过甚了。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非常匪夷所思。然而严治学的表现却一下子就暴露了他伪装的意图。
王清华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们现在也不是特别清楚。”说完,觉得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再在严治学的办公室待下去了。起身告辞道:“严书记,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过来就是想把这个情况给你汇报一下。”
严治学这才站起来,跟王清华握了握手,勉励道:“清华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我们当初也没有想到,一个无名女尸案会牵扯出这么多问题。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我能替你们解决的一定替你们解决,解决不了的我会及时给省委反应的。”
“那就谢谢严书记了。”王清华笑了笑,转身离开了严治学的办公室。
路过办公室的时候,刘元正在办公室里坐在电脑旁边玩游戏,王清华敲了敲门,刘元急忙将电脑上的游戏关了,站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一下道:“是王书记啊,进来坐吧。”
王清华就笑了笑,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道:“你忙吧,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来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看过大家。有空就到我那里坐坐。”
因为严治学的不待见,刘元在政法委虽然是办公室主任,但也常常是被冷落的对象,别说是几个副书记了,就是同级别的马战胜、刘海峰等人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突然得到王清华的礼遇,自然有些激动,急忙道:“就怕打扰您。”
王清华就在刘元的肩膀上拍了拍道:“没事儿的。”说完,又冲刘元笑了笑离开了。
王清华离开后,刘元不可能不在脑子里把王清华刚才的几句话在脑子里揣摩一番。王清华相对严治学而言,虽然差半级,但年龄要小的多。在官场,年轻就是资本,年轻就会有机会。王清华小小年纪就已经混到了省政法委副书记的位置,尽管是省里为了调查815无名女尸案的权宜之计,但也充分说明,王清华的能力肯定不在严治学以下。而王清华现在在政法委只是个副书记,可以说没有什么话语权,正是用人之际,如果能投在王清华的门下,对自己今后的政治前途肯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想到这里,刘元看着王清华离开的背影,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似乎已经明白,王清华这是在向他传递某种信息。王清华现在需要什么呢。刚刚上任政法委副书记时间不长,脚跟不稳,跟严治学的关系又有些微妙,常常被严治学压半头,争取话语权当然就是唯一的目的了。而要争取话语权,手里就必须有可打的牌。
王清华现在的境况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牌可打,唯一的出路就是将严治学一军,抓住严治学的什么把柄,BI迫严治学做出让步。要做到这一点,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关键的一点是手里有严治学的把柄。
这一点对于刘元而言,就并不是什么难事了。刘元在政法委待了多年了,对政法委的每一个人可以说了如指掌,更别说严治学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刘元就出现在了王清华的办公室。尽管刘元盘算的非常好,但是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进来后就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站在门口,也不往里走,就是傻笑。
“是刘主任啊。进来坐。”王清华显得非常热情,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拉了刘元的手笑道。
这让刘元更加感到受宠若惊了,急忙双手握住王清华的手,不断地摇了起来:“王书记就是平易近人,要是我们的干部都能像王书记这样就好了。”
刘元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也有点犯忌,不过王清华并不在意,拉着刘元的手坐在沙发上道:“刘主任工作很辛苦吧。办公室的工作就两个字‘杂’、‘乱’。要是没有一定的工作能力,干不了几天就会主动辞职的啊。”
王清华说着笑了笑。刘元自然是一阵激动,道:“王书记过奖了,我只要能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谢天谢地了。以后还请王书记多多指教。”
王清华始终拉着刘元的手没有放开。这是刘元多少年都从没有遇到过的礼遇和亲切的感觉,神情不免就激动了起来。真有种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交给王清华的感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