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检察院的审讯室,唐福云显得异常的安静。面对赖长生的一次次问话,他都选择了用沉默的方式应对。人是很容易老化的,就如同树叶到秋冬马上就会马上凋零一样。唐福云两鬓斑白的头发耷拉在耳际旁边,就如同死灰一样的让人看了恶心了和难受。
“唐福云,你还是交代了吧。”赖长生的口气显得也很沉重,作为老领导、老战友,他是不愿意看到现在这个结局的,可是他又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结局,“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了。你唯一的选择就是和我们检察院合作。争取宽大处理。这样的话,我也好在起诉书里尽量多给你留一些回旋的余地的。”赖长生的口气显得很恳切。
“赖长生,你就别浪费口水了。”唐福云终于开口了,不过口气还是非常的消沉,“我没犯错误,你让我交代什么?难道你让我给自己给头上扣屎盆子吗?你要审理我,可以,你把证据拿出来。没有证据,你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你应该知道你这样做才是犯法的。你是一名人民检察长,你应该清楚这些法律常识,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尽管之前,赖长生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知道唐福云不会轻易认输,不会轻易向法律低头,但是他没有想到,赖长生会如此死硬,竟然在审讯室里反客为主,开始审讯自己。看来唐福云直到现在还不愿意承认到自己已经沦为阶下囚的命运。
“唐福云!”赖长生加重了口气,两眼盯着唐福云飘忽不定的眼睛,“既然你说你没有触犯法律,那我问你,天之然的服务员是怎么回事?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什么天之然,我不知道说什么。”唐福云马上否定,甚至否定自己跟天之然有任何的关系。说完就把目光移到了别的地方。他不会去看赖长生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一看唐福云的眼睛就会暴漏自己内心的想法。检察官都有一种特异功能,会在跟别人目光接触的一刹那,给别人心理上以致命的打击。唐福云是了解这一点的,所以不会去看赖长生的眼睛。他的眼睛总是在忽左忽右地移动,并没有一个准确的落脚点。
赖长生翻出一份资料,开始朗声道:“天之然宾馆,成立于东元11年,董事长梅月月,公司成立之初由三个股东组成,梅月月出资00万元,任董事长兼总经理。唐福云出资15元,李强出资115万元,分别为合伙人。而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李强这个人,就连梅月月的股份也是由你唐福云出资。唐福云才是天之然宾馆的真正当家人。天之然服务员王欣然,现年十五岁,属未成年人,东元14年元月开始在天之然做前台服务员,参加工作时虚报四岁年龄,说自己十八岁。东元14年7月经梅月月撮合跟唐福云发生第一次不正当关系,之后便成为唐福云的情人。作为交换条件,唐福云把王欣然大学刚毕业的的大哥王天然安排到市教育局工作。”赖长生说完,看着赖长生冷冷地问道:“唐福云,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你指教。”
唐福云显得有些慌乱了,不过还没有到真正到了乱阵脚的地步。他慌乱地看了赖长生一眼,急忙又把眼光缩了回去,道:“赖长生,你这是诬陷,诬陷,你知道吗?你有什么证据?即便是天之然宾馆的真正老板就是我,又能说明什么呢?就算是我跟梅月月有不正当关系,又能怎么样?我跟我的老婆的感情已经破裂,只是还没有离婚,我找一个替补又怎么了呢?谁规定国家干部就不能离婚另娶了?你说我和梅月月有关系,你亲眼看见了吗?你看见我跟他一起在床上干什么了吗?你没有,你什么也没有看见,你不过是在这里胡乱猜测,道听途说罢了。”
赖长生哼哼冷笑了一声,沉默了一会接着道:“唐福云,你听清楚了,我说的并不是你跟梅月月的关系问题。我想问的是,天之然宾馆目前总价值起码在千万元以上。你这些钱从哪儿来的?即便是按照天之然的注册资金计算,你也占到了15万元的股份。这些钱又从哪儿来的呢?你能说清楚吗?”
唐福云半天没有说话,停顿了很长时间,突然道:“你问我这些钱从哪儿来的,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些钱都是我老婆跟别人睡觉赚的,这下总该满意了吧。你不是要调查吗。你可以连她也一块调查。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唐福云几乎已经没有廉耻心了,他在绞尽脑汁想开脱自己身上的罪责,竟然连自己的老婆都搬出来做挡箭牌了。当然他也知道,这样只能挡住一时,却挡不住永远。说完,他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
赖长生能走到检察长的位置上,不能说没有唐福云的功劳。当年,赖长生还是一个小检察官的时候,唐福云就觉得赖长生不错,也没有少提携。从检察官到检察长,唐福云为了赖长生也是费过一番心机的。三年前市里给省高检推荐检察长的时候,就是唐福云力排众议,极力保举赖长生,顶着来之廖天明和万重山的双重压力,硬是把赖长生推到了检察长的位置。
时隔三年,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推荐上去的检察长,竟然会把自己抓起来,跟自己对簿公堂。他不甘心,更是对赖长生的充满了难以名状的恨。
话说到这个份上,赖长生也感到有些棘手,毕竟唐福云对他是有恩的。他并不想把唐福云BI到绝路,虽然他也知道王清华是正确的,但是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他总不忍心亲自把唐福云送上法院的公堂。
赖长生沉默了一会,话就开始软了下来,道:“唐书记,并不是我想过跟你过不去。而是……”说到这里,赖长生突然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你应该知道,你的所作所为,走进今天这一步,也是必然的结局。即便是我不抓你,迟早也会有人抓你的。你还是把你的问题都交代了吧。或许……或许王书记也没有彻底把你整垮的意思。只要把你的问题交代清楚了。我再给王书记说说情,说不定也就没什么事儿了。你一直这样不说,也不是办法。毕竟我们手里已经你渎职发、贪污、受贿的大量证据,而且我想,王书记,也不可能不知道。你就……好之为之吧。”赖长生说到最后,在唐福云的肩膀上拍了拍,看了一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告辞而去。
赖长生的话还是引起了唐福云内心的纠结和不安。他知道自己所犯的滔天罪行。就天之然宾馆的服务员王欣然一个案子,如果按照诱X少女罪的话,他起码要判十年以上。当然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只不过,当一个人真正内心开始明朗的时候,良心的谴责,甚至比法律的惩罚更要严重。
……
坐在办公室,王清华不由看了一下桌子上摆放的日历,离省委组织部副部长连盛水给自己打的那个电话过去已经快一个礼拜了。期间连盛水又催了一次,王清华都以工作没有交待完为由推迟了两天。可是再推迟,也已经找不到一个正当理由了。要是王大成亲自把电话打过来,就有些不好了。
王清华显得有些焦躁和不安,唐福云已经被检察院就不了,可是赖长生到底会不会起诉唐福云,现在还是个未知数。赖长生跟唐福云的关系,他也是知道的,他本来也不想冒这种险,毕竟如果一旦对唐福云处置失当,让唐福云咸鱼翻了身,Y市官场今后的日子恐怕就不那么好过了。而且现在还有一个罗天成。他原本的打算是把唐福云和罗天成两个人全部从市委常委的位置上拉下来,然后让市委秘书长原子同和副市长许林海两个人顶上去,这样自己走也就走到放心了。可是现在就一个唐福云的问题,赖长生都迟迟解决不了就更别说再解决一个罗天成了。
听到唐福云被检察院带走的消息,罗天成不可能不行动。这段时间,下面人也一直在说,罗天成已经往省城跑了好几趟了。而且一次比一次高兴,好像得到了省委某些人的什么承诺一样。后来竟然听说罗天成跟万重山挂上了钩。罗天成和万重山现在都是一个系统的,而且两个人在Y市的时候也没有结下什么梁子,只是简单的面和心不合罢了。现在为了一个共同的敌人王清华重新组成利益共同体也不是没有可能。
最让王清华头疼的是,罗天成并不像唐福云一样,有着一个别样的爱好,很容易就被自己揪住了小辫子。罗天成除了抽烟、喝酒这些男人的毛病之外,就没有什么毛病了。而且这些年做的事情,好像也没有什么真正触犯党纪国法的。
想得有些心烦意乱,不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经了,都是要卸任的人了,干嘛要考虑这么多狗屁事情,管他唐福云还是罗天成,他们跟自己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自己为什么要把人家往绝路上BI呢。要不是为了Y市今后能有一个安定……
Y市?王清华想到这里,脑子里豁然一亮,自己离开后,Y市的掌门人会是谁呢?如果要从现任班子里面选出一个,除了莫杰和罗天成之外,好像没有人能排上了,除非省委重新下派一个市委书记。
即便是下派一个市委书记,莫杰还是市长,还难免要跟罗天成打交道。莫杰不会不清楚罗天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肯定也不会希望罗天成能继续留任。既然如此,何不把罗天成这块死硬的骨头扔给莫杰处理呢。这样以来起码也是对莫杰的一种锻炼。即便是莫杰搬不动罗天成,也能让莫杰对罗天成有个更加清楚的认识,在今后的工作中,也会尽量避免跟罗天成发生冲突。
想到这里,王清华拿起电话,就给莫杰拨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