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市局出来,王清华没有再给关凤鸣打电话汇报情况。赵金明刚才的话,无疑让王清华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他甚至有些拿不准,赵金明的那一番话是真话,还是对自己的一种恫吓。
想不到王清华出门刚走几步,燕妮竟从后面小跑着追了出来。王清华听到身后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燕妮马上站住了,一脸甜甜的微笑看着王清华,手里拿着一个东西。由于离的比较远,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事吗?”王清华以为是赵金明让燕妮出来找自己的。
“嗯,”燕妮点了点头,慢慢向王清华走了过来,“你是不是总是很忙啊?”燕妮问的很随便,“为什么出来也不带辆车呢?”
“我马上要下岗了,带出来怕被人误会。”王清华很笼统地对着燕妮笑了笑,“赵局长让你找我有什么事儿?”王清华直接给燕妮下了判定。
“不是赵局长让我来找你。是我自己要来的。不可以吗?”燕妮歪着脑袋,很调皮的样子。
“可以,当然可以了。”王清华也往燕妮跟前走了几步,两个人就站在了一块,“警花找我,我当然荣幸之至了。”
“警花这个称号我可担当不起。不过……这个送给你吧。”燕妮说着将一个包的花花绿绿的包裹塞进王清华怀里。王清华没有来得及问,燕妮已经摇了摇手,走了,边走边道:“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
“回去后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燕妮说着一侧身拐进了警局里,消息在王清华的视线当中。王清华拿起那包东西在手里掂量掂量,沉沉的,也不知道什么东西,也没心思看,握在手中,叫了两面的,准备离开。
要去哪儿,王清华还没有想好,就告诉司机师傅,一直往前开。不想那司机也是个死轴子,说你不告诉我去哪儿,我怎么开啊,逼迫的王清华,不得不说个地方。现在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王清华突然想起了刚刚辞职的鹤天寿,就说去政协家属院吧。或许在鹤天寿那里可以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消息。
汽车在马路上走走停停,大街上人头攒动,各种汽车像发了疯一样鸣笛呼啸。王清华坐在车里闲着没事,就把燕妮刚才送给自己的包裹打开,里面竟是一个心型的玻璃饰品。里面灌了红色的水,看上去很是扎眼。
王清华会心地笑了笑,将玻璃饰品重新放回盒子里。燕妮要给自己表达什么意思呢?难道是示爱?嘿嘿,或许是吧。
到政协家属院门口,下车一打听,才知道鹤天寿早上就出去了,说是去了市书画协会。鹤天寿从政没有什么建树,对书画却情有独钟,也颇有几分造诣。王清华听关凤鸣说,鹤天寿的很多作品在国家比赛中都拿过大奖。
王清华就跟关凤鸣开玩笑说,是不是因为鹤主席的书画政治色彩比较浓重,才获奖的啊。关凤鸣一本正经道,这个绝对不是,鹤天寿每次参加书画比赛用的都是艺名。王清华说,鹤天寿这个名字已经和艺术化了,还能起个什么样的艺名呢。关凤鸣说,这个你不知道了,鹤主席的艺名叫尘鹤,更有诗意。王清华想了想,觉得也是,一只洁白的仙鹤落在了凡尘,说明鹤天寿还有几分孤傲。
王清华本来不想去了,可又没什么事儿可做,就干脆重新打的,直奔书画协会。
到了书画协会一问,鹤天寿果然在里面。王清华就直接闯了进去。书画协会确实很有艺术色彩,进了大门,墙体到处可见一些画的乱七八糟意象画。鹤天寿是市书画协会名誉会长,现在退下来了,又加了一个常务理事的头衔。不过这些头衔对于一个搞艺术的人来说,都只不过是浮云罢了。
“鹤主席!”王清华走进和鹤天寿的画室,就看见鹤天寿正在全神贯注地挥毫泼洒。鹤天寿听见有人叫自己,抬头看了一眼,只说了一个字:“坐!”就继续搞自己的创作去了。
王清华也不便打扰,不过也没有去坐,直接走到鹤天寿的对面看鹤天寿创作。
鹤天寿正在画一幅牡丹,已经画的差不多了,看样子再有几笔就能结束了。
“鹤主席,准备给这幅画儿取个什么名字呢?”王清华一边欣赏,一边问道。
“花魁!”鹤天寿还是简简单单的回答。称牡丹为花中之魁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倒还显出了几分的灵气。
“什么时候鹤主席也给我画一幅怎么样?”王清华很随意说道。
“你不要这个。你要这个也没用。你应该让谭明月给你写几个字。谭明月的毛笔字儿写的好,也爱显摆。你向他求字,他肯定乐意送你。”
王清华本还以为鹤天寿连头都没抬,不知道自己是谁,想不到鹤天寿竟然对自己的身份一清二楚。
王清华笑了笑道:“这个倒没听说过。谭副省长的字儿恐怕没有你的画儿有灵气。我就喜欢你的画儿。”
鹤天寿鼻子哼了一声道:“你没见过谭明月的字儿,怎么就知道他的字就没灵气了。让我说,谭明月的字儿,不仅有灵气,更有几分霸气。我这里正好有一幅他早年的作品,不妨让你看看。”
王清华急忙道:“那就谢谢鹤主席了。”
鹤天寿说着,也完成了最后一笔。将毛笔放在桌子上,又看了几遍,觉得还算满意,微微笑了笑,转身从一个瓷器画筒里抽出一幅字,放在桌子上,慢慢给王清华展开。
“精忠报国”
四个打字写的刚劲有力,有几分柳体的意思,却好像又参杂了宋徽宗的瘦金体。王清华对书画不是特别了解,只是高中的时候,在学校的统一要求下,学过一点。
“知道这是什么体吗?”鹤天寿指了一下桌子上谭明月的字画问道。
王清华摇了摇头,道:“我是外行,对这个没有研究。还请鹤主席指教。”
鹤天寿就将那卷画儿,卷起来,重新放进画筒中,坐下来点了一支烟道:“谭明月当初学书法是跟我学的。起初学的是颜体。学了一段时间之后,他说颜体太中规中矩,没意思。我就给他介绍学柳体。可是学了没有多长时间,他又说柳体虽然刚劲有力,却难免落入俗套,希望能学习一些速成的办法。”
“我就问他,那你想学什么呢?他说他想学怀素的字,草体,飘洒自如,豪放不羁,很有味道。我就给他说,要学草体也必须先从楷体练起。只有楷体练好了,才能学好草体。这是基本功的问题。他当时也没有说什么。后来就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本瘦金体,他说他觉得瘦金体就非常好,既有楷体的骨架,也有草体的形意。他就练了好一阵子。再给我拿来的作品,就是这刚才你看到的那一幅。”
王清华问:“那后来呢?”
鹤天寿笑了笑道:“哪儿还有后来呢。后来谭明月就已经是书法家了,开始给别人题字了。而且一字千金,已经远远超过我这个老师了。”鹤天寿说完哈哈笑了一阵子。
鹤天寿的话当然不是随便说的,是有他的用意的。他要告诉王清华的就是谭明月的为人。
王清华脑筋一转问道:“那么……鹤主席觉得兰书记的字写的怎么样呢?”
鹤天寿愣了一下道:“这个我可不敢说。兰书记的字是跟省委田副书记学的。兰书记以前是田副书记的秘书,担任过半截县长,又到市里任市委组织部部长。再从组织部长到市委副书记,一步一个台阶走到市委书记的这个岗位的。”
“兰书记,怎么说呢?”鹤天寿停顿了一下,好像在回忆以前的什么事情,“每一个阶段写的字都不同吧。担任县长的时候,写的字很简单,很快,也很有节奏感。担任组织部长后,字写的就有些看不大懂了,好在他不像谭明月,不经常给人题字,写的好坏大家也不太清楚。现在当了市委书记。我知道的,他没有给人题过字。再也没有见过他写的字。”
说到这里,鹤天寿忽然站起来,在王清华的肩膀拍了拍道:“年轻人,写字其实跟做人是一回事情。要写一手漂亮的好字,就必须下一番硬功夫。不能有半点马虎,更不能靠投机取巧,东学一点,西学一点,学到最后就成了四不像。总是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写的很好。可就是经不起历史的检验。你明白吗?”
王清华点了点头道:“谢谢鹤主席的教诲。我明白了。”
说到这里,王清华已经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鹤天寿已经给自己说的非常清楚了。就站起来道:“鹤主席,你忙,我还有点事,改天再来讨教。”
鹤天寿很慈祥地笑了笑道:“好吧,我就不留你了。不过有个事儿,我还得给你声明一下。我已经不是政协主席了,以后这个称呼就免了吧。”
王清华也不知道鹤天寿是什么意思,也不好去问,就站在那里没有动,等鹤天寿下面的话。
鹤天寿也知道这让王清华有些为难,叹了口气道:“这样吧。如果你愿意,以后就叫我鹤老师。老师这个称谓,我虽然愧不敢当,但总比叫我主席合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