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前的一刻,高鸡泊的战斗也是随着太阳的升起而停止,而昨日还高悬在高鸡泊山寨上的“夏”字军旗,现在却是换做了一面“薛”字军旗!在山寨内外,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足以证明昨天夜里那场战斗有多么的惨烈!
实际上,虽然薛家军夜袭高鸡泊,打了夏军一个措手不及,但窦建德御下的夏军可不比得当年高士达手下的兵马。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夏军在经过最初的混乱之后,却是一直是负隅顽抗,就算是最后有刘雅宣布投降,也仅仅只是有小部分人跟着刘雅一块投降,大部分人还是死战到底!最后投降的夏军不足千人,剩下的全部战死在高鸡泊!而为此,薛家军虽是精锐,也是损失两千余人的兵马,这也是大大出乎了这次领兵攻打高鸡泊的薛家军统帅,薛家兄弟中的老大薛万述的意料!
在高鸡泊上的聚义厅,这里曾经是河北豪杰张金称会合群雄的地方,后来高鸡泊被窦建德拿下,这里也没有改动,成为了军中议事的主要场所。薛家四兄弟此刻都坐在大厅内,不过他们四人却没有一个坐在主位上,那坐在主位上的,却是一名略显消瘦的男子,穿着一身青色长褂,笑眯眯地看着薛家兄弟。
薛家兄弟中的老大薛万述瞥了一眼那男子,随即说道:“刘大人!如今高鸡泊已经被拿下,窦建德粮草也都在此处,敢问大人,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那男子轻轻捋了捋自己下巴处的胡须,微微颔首,笑道:“几位薛少将军勇猛过人,实在是让下官大开眼界啊!想不到薛老将军是天下名将,四位少将军也是虎狼之姿!呵呵!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下官真是佩服!佩服!”
“刘大人客气了!”听得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突然夸起了他们哥四个,首先那最没有城府的老四薛万彻就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不过其他三人却是没有那么没心没肺了。薛万述皱了皱眉头,先是回应了一句对方的夸赞,随即又是说道:“刘大人,家父先前嘱咐过,让我们兄弟听从刘大人的安排!如今高鸡泊已经如刘大人所说拿下,那接下来还当如何,请刘大人明示!”
“呵呵!少将军客气了!”听得薛万述的话之后,那男子也是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随即说道:“其实呢!下官这次也是奉了梁王之命,前来联络薛老将军!薛老将军一心为国,镇守河北,可谓是劳苦功高!王爷已经向天子为薛老将军请功!到时候薛老将军多出一个镇北王的封号,那也不是不可能啊!”
要是换做旁人,听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能够封王,肯定会欣喜若狂,可薛家兄弟毕竟不是普通人,始终保持着冷静,看着那男子,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等待着对方的回答。显然这男子两次对薛万述的问话避而不答,已经引起了薛家兄弟的不满!
对于薛家兄弟那充满不满的目光,那男子却是一点也不在乎,反倒是笑着说道:“几位少将军!千万别着急!我们拿下了高鸡泊,夺下了窦建德的粮草,等于是控制住了窦建德的命脉!窦建德绝对会回师前来攻打高鸡泊的!所以,接下来几位少将军所要做的事,那就是守住高鸡泊,并且在最后时刻,确保这些粮草不会重新落到窦建德的手上!”
说这话的时候,男子稍稍咬了一下牙,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听得这番话,薛家兄弟也是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分明是要薛家兄弟守住高鸡泊,倘若守不住的时候,就将这高鸡泊内的粮草付之一炬!
听得对方的话,薛家兄弟也是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虽然现在天下暂时趋于平静,那些天灾也渐渐离去。但在普通百姓家中,还是缺少粮食!这高鸡泊的粮草尽管比不得洛口仓那么多,但也足够维持整个河北百姓一年的粮食供应了!而眼前这人竟然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让薛家兄弟将这么多粮草烧掉!这心可是够狠的啊!
老三薛万钧有些不渝,开口说道:“怎么听刘大人的话,好像对我们兄弟守住这高鸡泊并不是很有信心?”随着薛万钧的话一说出口,其他三名薛家兄弟都是脸色一沉,扭头朝着那男子瞪了过来!
那男子却是笑了笑,对于薛万钧的质问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意思,笑着说道:“少将军不要误会,并非是下官小觑了诸位的能力!只不过这高鸡泊的粮草对窦建德太重要了!窦建德要是知道高鸡泊丢了,一定会倾全部兵力来取!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凡事还是做好准备比较妥当!毕竟此事可是关系到梁王与薛老将军的计划,不能有所闪失啊!”
对方这么一说,薛家兄弟的脸色总算是好了许多,随即老大薛万述又是一脸疑惑地说道:“刘大人!我们这次出兵,不是要把窦建德给铲除掉吗?现在我们薛家军的主力全都调到高鸡泊,家父那里也没有太多的兵力,我们在高鸡泊按兵不动,如何除掉窦建德?莫非,梁王想要出兵河北?上次大人与家父商议的时候,不是说我们薛家军和梁王之间的联盟还不能为外界知晓嘛?梁王若是出兵河北的话,那岂不是天下人都知道薛家军与梁王之间的联盟了?”
男子始终保持着笑容,对于薛万述的问话却是避而不答,只是摇头说道:“还请几位少将军耐心等待!时机一到,下官自然会告诉几位少将军知晓!”
“刘大人!”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老二薛万淑喝了一声,脸上满是怒容,他们薛家军打死打活辛苦这么久,可偏偏对方还是一句实在话都不肯透露,他们又岂能不怒!当即薛万淑就是喝道:“我们薛家那是一心忠于大隋!天子一道密旨,上至家父,下至我们几兄弟,薛家那是一句怨言也没有!现在我们只是想要刘大人的一句实在话,难道刘大人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们兄弟吗?”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万禾手下的谋士刘文静!这次刘文静代表万禾来到河北,与薛家军联络,一来是为了掩盖万禾不在洛阳,二来,也是决定对窦建德出手,除掉这个雄踞在北方的隐患!当然,窦建德实力,比起洛阳的兵马还要强上一些,光凭洛阳的兵马,还不可能除掉窦建德!所以长孙无忌等谋士这么一商量,就决定联合老将薛世雄手下的薛家军,前后夹击窦建德!当然,除掉薛世雄之外,长孙无忌还安排下了另一处暗棋,只不过现在却是不方便对薛家兄弟说明罢了!
以刘文静的才智,本来可以有更好的说法来安抚薛家兄弟的,可他却是选择了让薛家兄弟极为不满的方法,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自从刘文静与薛世雄联系上了之后,却是发现薛世雄对大隋的忠诚远远超过了之前他与长孙无忌他们的预料!若是想要重用薛世雄,只怕到头来,薛世雄所感激的还是杨杲而不是万禾,加上前不久才发生的洛阳之变,刘文静也是意识到,若放任不管,薛家迟早会养虎为患!
可问题是,要除掉窦建德,薛家是必不可少的力量,特别是薛家兄弟的勇猛,如果不能收为己用,将来也更会成为万禾的心腹大患!所以刘文静只能是想办法,将薛家对大隋的忠心慢慢转化为对万禾的忠心,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而薛世雄是大隋老将,他对大隋的忠诚已经是无法改变了,所以刘文静的主意就是打到这四名年轻的薛家兄弟身上了!
听得薛万淑的质问,刘文静心中暗喜,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无奈,对着薛万淑说道:“少将军息怒!这个,这个,下官也是为难啊!此事并非是下官刻意隐瞒,也不是梁王不肯相告,实在是梁王和下官都有难言之隐啊!如今在洛阳,虽然名义上有梁王全权辅佐天子,但天子毕竟年幼,有些事梁王可以提出建议,帮助天子打理,可有些事情,梁王就不好插手了!”
刘文静这么一诉苦,薛万淑脸上的怒意稍稍消减,而老四薛万彻却是一脸不解地问道:“梁王在朝中位高权重,又有什么事是不好插手的?难道,现在洛阳城内还有什么人敢忤梁王的心意吗?”
“四弟!”薛万彻这话虽然说得是实在话,但却是有诛心之言,也是薛万彻太没有城府了,竟然会坦诚直言。听得薛万彻的话,老大薛万述也是脸色一变,立马出声呵斥。
而刘文静却是露出了一脸的苦涩和无奈,摇头说道:“不碍事!不碍事!这等事情,下官早已经听得多了!梁王身为天子门生,受先皇重恩,立下心愿要辅佐天子!只是梁王的家世有些问题,所以洛阳城内有不少人对梁王很是不满!加上梁王以才德为先,重用寒门子弟,也是惹得不少人看不顺眼,所以私下造谣生事,污蔑梁王有不臣之心,梁王有心无力,也不能堵住流言蜚语,莫可奈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