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张翠山抖手甩给刘福通十两银子:“置办一套行头,别丢了咱们镖局的脸!记住,别老想着表现自己,要低调,不到万不得己的时候切莫出手,要以理服人!”张翠山殷切地叮嘱。
“太深奥了,能不能讲清楚点?”刘福通挠头问道。
“没脑子啊?自个琢磨去!”张翠山扔了一句,闪身走人。
“那我可就现场发挥,绝不会给你捅娄子的!”终于轮到自己作主了,刘福通眉开眼笑,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离去。
---------------------------------------------------------------------
“叫你们亨通的大掌柜出来,就说算账的人来啦!”刘福通一边高声喊着,一手擒着一个黑衣人,大大咧咧地迈进了亨通镖局。
“什么人敢在亨通镖局撒野?赶紧给我滚出去!”一道更为粗野的嗓门响了起来,把小刘给震了回去。
来人身材高大,约摸三十余岁年纪,面色凝重,两道剑眉直入鬓中,气势凛冽。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亨通镖局抢了我们顺风镖局的生意,本少今天到此来讨个说法,让你们主事的人出来说话!”刘福通虽然没有对方的嗓门大,自忖占了理,却也不落下风。
“我是亨通的崔同,既然敢上门,就让我试试你的斤两,给我将此人拿下!”崔同一声令下,身后三名镖师对他的命令可不敢打折扣,少总镖头的威势早在他们的心里打下了极深的烙印。
“来得好!”刘福通本来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眼见三名镖师扑了过来,更不答话,年轻人争强好胜,也不闪避,拳头一握就迎了上去。
毫无悬念,第一个出手的镖师被强劲无比的五行拳给震出丈余开外,被小刘一拳给打得闭过气去了。
另外两名镖师心下大惧,却也不敢后退,正在惊愕之际,刘福通出手如电,揪住两人的脑袋对着一撞,三人组合不过一个呼吸就全部被放倒。
“功夫不错,我也来领教一下!”崔同心里不稳了,眼前这个小胖子看似不起眼,手底下可真不含糊。但见双掌之间已是一片赤红,竟是江湖中并不多见的铁砂掌!
见崔同神情郑重,刘福通也是双臂一张,呈马步略蹲,有模有样地摆出一个拉风的架势,他身材矮胖,自知不能在气势上压过对手,小眼珠一转,伸出左手中指,对着崔同一摆。
见对手如此轻视自己,崔同怒吼一声,抢先出手,一个冲字拳直击刘福通的面门。
他的铁砂掌修习了十余年,功力深厚,在准一流中难遇敌手,等闲之人接之立毙,这可是他在江湖中扬名立万的成名功夫。
犹如泰山压顶,崔同仗着身高马大,一记铁砂掌朝着刘福通当下罩下,存心想灭了这个小胖子。
哪知刘福通笑嘻嘻地,竟是没把这如同蒲扇一般的手掌放在眼里,单掌在眼前一摆,气定神闲。
崔同只觉眼前一花,手臂顿时传来一阵剧痛,竟是被小刘给扣住了这只手腕。
他心下一惊,却也临危不乱,另一只手又拍了下去。哪知小刘出招亦是不慢,还没等他的手抬起来,一个靠肩就顶在他的胸膛上。
“噗通”一声,崔同只觉胸口似是被一座小山给撞上一般,喉咙一甜,嘴角溢出了鲜血。他正待后退,可是手腕还被人抓着,一股大力传来,身不由己地“凑”了上去。
刘福通身量虽然矮了崔同一个头,但内力强横,崔同被迫俯身,脚却站在原地未动,身子一矮,被小刘一记摆肘击中头部,直接晕死过去。
以攻对攻,刘福通行云流水般击败对手,亨通虽然还有十余名镖师没有出手, 个个脸色苍白无比,却是被吓坏了,少总镖头的功夫在亨通可是首屈一指,连他都不是来人三合之敌,自己这十来个人加一块也不够小刘一个人打的,再上去也只是找虐。
刘福通似是意犹未尽,只是对手已然倒下,痛打落水狗有失高手身份,拳头伸出去之后才想到这点,施施然地拍拍双手,朝后背负,装B的本xing又犯了。
仰头对着天上的明月一声叹息:“今晚的月sè如此之美,这位崔兄却要打生打死,太不懂得享受美好的生活了,可惜,真是可惜。”
“真是好功夫!老夫活了五十多岁还没见过如此俊的身手,小兄弟如何称呼?”从内堂传出一阵击节赞叹之声,随后走出一个老者。
“见过大当家的.”亨通镖局中人见到老者纷纷行礼。
亨通镖局的这位大当家五十余岁,身材并不高大,仅五尺有余,两鬓已生出不少华发,透着一股暮气,只是眼神依然犀利,透着一股坚毅。
“原来你就是亨通镖局的大当家,我叫刘福通,是顺风镖局管事的,你派手下在我们家门口盯梢,还打伤了我的朋友,凶手已经被小爷抓住了,这事你可整得不厚道啊!”刘福通一边说着,随从的两名镖师将之前抓住的两个黑衣人抛了过来。
这两个家伙在段默的手下吃足了苦头,一共丢了三根手指,还被饿了一整天,颓废地蹲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
“这是怎么回事?”崔连植高声道。
“别装!小爷的手下早就问出来了,这两个小子就是你们的人,奉你的命令对付咱们镖局,这可严重影响了我们顺风镖局的生意,一天的损失是多少你知道么?最少是这个数!”刘福通一边说着还伸出五根手指头,意思是五百两银子。
“我看也许是这位小兄弟误会了,我与这二人素不相识,会不会是有人从中作梗呢?”崔连植见识了小刘的超强武力后,不敢玩硬的,连连打哈哈:“小兄弟气宇不凡,武功更是卓绝,崔某人好多年都没有见过这等英雄人物了,且请室内用茶!”
“奉茶就不必了,刚才动手消耗了不少真气,有啥好吃的,赶紧弄点过来,本少饿了!”刘福通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把亨通镖局当饭堂了。
“有,有~小兄弟且请安坐,亨通镖局没别的,但好酒好肉管够!”
一提到吃小刘就把什么都忘到脑后了, 更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当下踮踮地跟着崔连植进了屋。
崔连植老于世故,像刘福通这样上来就叫吃的的,一点也不见外,更无防备之念的一般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头脑简单,只知道吃;要么就是装傻充楞,故意找茬, 还是尽量朝大里整的那种。
他还没有摸清底,这个小胖子看起来像个乡马佬似的,可是手底下够硬,自己的长子在亨通号称第一好手,哪知人家只是伸伸手就给打爬下了。
不过,这家伙也有弱点,就是贪嘴,既然有弱点那就好办,先稳住再说。
“崔忠,赶紧置备一桌上好酒席,再从地窖里抱一坛女儿红出来,我要好好招待刘英雄!”说罢朝刘福通告罪一声:“刘英雄,你是贵客,老夫且换套行头,以示尊崇,招待不周,莫怪。”
闪身钻进一间密室,一个穿黑衣的文士在待命,崔连植黑着脸劈头骂道:“你搞什么名堂,咱们镖局将镖价压低本来就是件敏感的事,在这个紧要关头上你还派人去监视另外三家镖局,很容易让他们拧成一股绳,对咱们同仇敌忾的你知不知道?”
那被骂之人并无唯唯诺诺,而是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态。轻摇着手中的鹅毛扇,一脸轻松地道:“大当家,肥羊再多也不是雄狮的对手,如今整个济南府已是咱们亨通一家独大,另外三家加起来也抵不过亨通的财力和人力,郑某派人也只是加个保险而已,又能出啥事?”
“那是你没见刚才那个小胖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连崔同都不是人家三合之敌,万一惹火了这家伙,把咱给灭了去哪哭去?”
江湖中人本就是刀品舔血,出手杀人更是寻常之事,亨通镖局并无高手,崔连植在外面从容自如,可在自己人面前就不再需要有所隐藏,大当家心里这是怕了。
姓郑的师爷眉头微皱,忖了片刻后道:“这事不难办,咱们派到顺风镖局的人里面有几个已经逃回来了,属下已经做好了必要的安排,让他们去乡下,避过这阵风头。”
“至于来闹事的这个胖子更容易对付,光凭大当家你的几句话,郑某就能猜出此人就是个吃货,没什么脑子,呆会多灌他几杯黄汤,到时候是死是活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崔连植一拍额头,惊道:“哎呀,不对! 据说内功达到一定的境界就可以运功化解酒劲,你不知道么?”
“那就再加点料!”师爷放下摇着的扇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摇了摇,显然是最有准备。
“郑师爷果然不愧为崔某的诸葛孔明! 呆会用饭的时候,你也作陪,至于如何行动,届时再行定夺!”
说到这里,二人同时嘿嘿地笑了起来。
亨通作为济南府第一镖局不是盖的,小刘的一盏茶还没喝完,酒席就已经备好了。上去一瞅,正中摆着的是猪头肉,旁边是爆炒腰子,猪蹄、猪尾巴、猪下水、猪肝、猪肺???
“猪的身上都是宝啊!”刘福通发出了感慨。口水顺着衣襟流了下来。
“刘镖头一路辛苦,咱们是同行不用客气,请吧。”崔连植在一边看着毫无形象可言的小刘,不动声se.
崔连植的态度摆得很低,此时他已看出小刘就是个顺毛驴,吃软不吃硬。
“刘英雄怕是还不到二十岁吧,以弱冠之年就有如此之能,咱们济南府可没出过这样的卓越人物,郑某再敬你一杯!”师爷一脸仰慕的神情,刘福通自然是却之不恭,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崔同也算是镖局的高手了,可在刘英雄面前根本不够看,也不知道是哪位名师教出的徒弟?”崔连植见刘福通喝了不少,有意无意地开始套话。
“小爷出身六大派之一的崆峒派,是木灵子的关门弟子,现在的掌门关能,那是我师侄!”
“原来是崆峒派的高弟,失敬失敬~”郑师父不失时机地又给刘福通满上了。
小刘愈发的飘飘然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哼了一声:“本来我还想着来砸场子的, 谁知道崔大当家你如此上路,跟我对脾气。要是都跟刚才那大个一般,惹得小爷我怒了,以小爷我的本事,亨通所有的人一拥而上也是一个字---灭!”他喝多了,大着舌头吹牛,一时天花乱坠。
“那是那是,老夫活了五十岁了,像小兄弟这般年轻又如此了得的高手,还是第一次见到。”崔连植的马屁也是拍得震天响,师爷知道他心口不一,也不当回事。
“那啥?猪头和猪腰子吃完了,能不能再上一份?”刘福通胃口奇大,就着一坛子酒又吃了个猪脸和腰子,感觉还不太饱。
“吩咐厨子,再熏个猪头,炒个腰子,要快!”
“酒快凉了,那个谁再去烫一壶过来。”师爷随口吩咐。
“哎,等会儿,今天能和二位结识,也算一场缘份,小弟就给你们表演一个温酒术。”小刘有心显摆,一把抢过酒壶运起了“烈火撩原”。
但见他双手赤红,头上袅袅冒起青烟,不过瞬息功夫,酒壶里就沸腾起来了。
小刘面不改se,将酒壶置于桌上,摊开两只手掌,胖乎乎的小手白里透红,连一丝烧焦的味都没有,晶莹着呢。
崔连植虽然也算是粗通功夫,却哪里见过这种神技。当下大呼佩服,口中更是赞叹不已。
“猪头怎么还不上来,莫不是被你的厨子偷吃了吧?那可是极品菜!”等了半晌,刘福通不见菜上来,忍不住问道。
崔连植哭笑不得,连忙派下人去催。
厨房里,同样肥头大耳的厨师一边炒着腰子,嘴里骂骂咧咧:“真他娘的能吃,老子掌勺也有二十年了,见过能吃的,可没见过能一顿吃掉一头猪的,五个壮汉也不及他,幸亏不是亨通的人,要不知肯定会被他吃垮。”
猪头和腰子端了上来,小刘迫不及待地夹过一块腰子,就着大葱,放到嘴里叭唧叭唧嚼得直响。
小刘一向自命不凡,却被新认的老大事事压了一头,平时也没啥出风头的机会,此时崔连植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他的心坎上,竟是生出知己之感。又眯着小酒,啃着猪头,直觉人生之幸福不过如此了。
“听说顺风镖局重新开张,大当家的是个外地人~”郑师爷试探着问道。
“没错,姓张,以前是个道士,也是我的兄弟,本事不小,快赶上我了。”此时的小刘正被捧到了云端,当然不肯说自己败走麦城的事,反正是自家兄弟,谁跟谁呢。
身后站着的两名镖师有些看不下去了,明明是你被大当家的轻松打败,还在这里反着说,脸皮可真厚啊,其中一人有些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干嘛了一声。
他这一咳嗽不要紧,倒是把小刘的酒给醒了一半,一拍脑袋:“哎呀,差点忘了办正事。”
“别急,一边吃一边说也无嫌。”郑师爷一边劝着,端起酒壶,看似随意扭了一下之后又给小刘满了一杯,心里也在打鼓,这酒可是加了料的,都喝了两斤多了,怎么这小子还没反应?
“崔大当家,我们顺风镖局上上下下委托我来,需要你给一个解释!”刘福通啃了几口猪头肉之后,义正言辞地道。
就一般人来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他胡吃海喝了一顿之后依然是面无愧se,当真是个人才。
“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说来惭愧,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亨通镖局上下上千口子,老夫一个疏忽,竟然有不开眼的混球搞出这么个吆蛾子,我已经下令杖责五十,让其卷铺盖回家了,真对不住啊!还有这里是一千两银子作为顺风镖局的损失,你看????”郑师爷一边赔着不是,一连端起酒杯再“敬”刘福通。
一句话就推了个干干净净,是底下不懂事的镖师干的,事先我并不知情,并且已经打棍子走人了,还问你这样成不成???
刘福通正抱着猪头啃得欢,没想到这事竟能如此顺利的解决,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抬起手止住师爷的话:“你这么一说,我有点乱,先理一理,理一下再说。”
师爷焉能容他考虑,朝着崔连植使个眼se,二人十余年来早就心意相通,端起酒道:“刘兄弟,到我们亨通来吧,我给你个副总镖头的位子,一年少说也能挣这个数。”说罢扬了扬手掌。
“五百两?”刘福通的第一反应。
“五万两!这么好的身手,五万两不算多,济南府可是几十年没有出过这样的高人了。”
“这不行,我这人做事是有原则的,更何况我也不缺钱???”想起和张翠山和周师妹,小刘还留着几分清醒。
“没关系,亨通镖局的大门随时为刘英雄开着。”崔连植脸上露出一副失望的样子。
“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没事了,顺风镖局那边不用担心,兄弟的话顶用!”人家如此欣赏自己,极大地满足了小刘的自尊心,于是乎又开始大包大揽起来。
见刘福通如此充大,身后的镖师上前劝阻,可小刘不听,来时三人之中以他为主,镖师们也没辙。
“真是个蠢货!三两下就被忽悠住了,哪来的笨蛋,幸亏不是咱们的人!”崔大当家呵呵一笑,捋着下巴自言自语。
“刚才这个吃货说了,顺风镖局的大当家身手不凡,虽然这小子满口胡言,这句话大概是真的。”华家的事师爷也略知几分,忍不住出言提醒。
“你感觉这小子跟黑水搴的唐二当家相比如何?”
“应该差不多少,不过唐文超走的是野路子,注定实战,真要动起手来这小胖子占不了便宜。”师爷客观地想了一下道。
“这就行了,二当家的不下于这个小子,他这边还有个张大当家,可唐文超上面还有一位呢!”
“不错,再加上苏知府帮忙,咱们这次可以说是稳操胜券。”
“你的药是不是下得少了?怎么那小子没一点反应,难不成真是内力深厚,百毒不侵?”
“酒壶里有机关,咱们喝的都是女儿红,这小子喝的可是货真价实的断肠散啊!”师爷也是疑惑不解。
他们哪里知道木灵子晚年得子,对刘福通宠得不得了,百年的人参千年的灵芝不知道服用了多少,区区断肠散又哪里毒得到这个富二代。
“不提这个了,生意方面下一步你看该怎么办?”
“如今物流的生意全是咱们‘亨通’的了,下一步就是提升价格,你看该涨多少?”
“先别多涨,主要是看看这帮人的反应再定夺,五成吧。”这段时间亨通镖局走镖几乎是赔本赚吆喝,如今另外三家都撑不住了,自然要加价了。
“还有,为了安全起见,通知黑水寨的二当家,点子扎手!”
一旁侍立的崔同恍然点头,被刘福通击败的忧虑也随之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