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默大仇得报,回到于府之后,新任家主于洋决定大摆宴席,庆祝这次来之不易的胜利。
“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于家涅槃重生,将一场阻碍我们前进的势力一并扫清,又多了数位目标一致的好朋友,作为新任家主,我敬在座的诸位一杯~”
在这个场合,自然是没人会拂于洋的意思,在座众人无一举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有人站出来说话了:“今天确实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于家的强敌被退,顺风镖局的大仇得报,这些都是好事;然而可惜的是有人未必会高兴,失去了于家家主之位,他怎么会善罢甘休呢?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呢?”
此人本是顺风镖局的一个镖头,姓孙,名子民,跟段总镖头有着八拜之交,那一日也是命大,出行在外这才捡回一条性命,回来后见义兄惨死大哭一场,发誓要为义兄报仇,是顺风镖局以及段默的铁杆拥护者。
大厅中许多人闻言一愣,除了于洋、段默、张翠山等寥寥数人知情之外,这个孙子民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呢?
“不知孙镖头说的又是哪位呢?”扯了于洋一把,老家主于正站出来发话。
他为人沉稳,知道此事由孙儿出面并不合适,作为于家的上一任家主,虽然没有什么建树,但在退休的这一刻,能为家族尽一份力也是应该的。
“老家主有所不知,于贵在竞争于家家主失利于于洋家主之后,曾暗中投效华三少,许诺若是能成为华家下任家主,则任由华三少驱使。而顺风镖局之惨案,亦是于贵从中通风报信,这才是事情的由头~”那孙子民事先准备,此刻针对于贵,更是句句诛心。
“你胡说!”于贵霍然立起,矢口否认:“这是没有的事,于洋是我的亲侄儿,又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能力有目共睹,由他出任家主,肯定能让于家的实力更上一个台阶,我又怎么会反对呢?”
“此事我可证明,华三少当日擒住我大哥,曾不小心说漏嘴,若是没有内鬼接应,华家怎知我的锻造之术异于他人?而你若是真心诚意辅佐我二哥上位的话,与敌人勾结又为哪般?”段默亦是站出来指证。
听到这里,于贵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身上似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难受之极。
“空口无凭,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跟华家勾结?”于贵有心抵赖,反正华三少和他的师爷都已经死了,当日他只是与这二人有联系,而且还都是在暗中通风报信,此时倒要看看有谁能出来证明。
“禀家主,华家派人送来贺礼~”一于府家丁一路小跑着进来禀告。
话说这人走霉运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缝,于贵的运气还不是一般的背。
不过主谋已死,于贵还真想不出华府有什么人能出面指正于他。
“华府管家华安奉我家大少爷之命,特来恭贺于洋少爷荣升家主,特此献上薄礼一份~”。
以为死无对证的于贵刚刚松了一口气,可是一见到来人,却立即深身汗毛倒竖,他的眼睛瞬间瞪贺了,神情中有着说不出的惊骇之意。
这人哪里是什么华府的管家,分明就是华三少的狗头师爷。
一见华安进来,被吓了一跳的不只是于贵,还有张翠山。
原因无他,就是此人竟是像极了华三少的师爷。
“华府管家华安见过于家家主,见过张五侠,见过各位!”华安朝众人团团一辑,行了个礼。
“华管家无须多礼,不知来到敝府何事?”毕竟是敌对的一面,哪怕是伸手不打送礼人,于洋也不想跟其客气,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这样的, 大少爷命小的来此,特向诸位证明一件事!”听到这句话,于贵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华三少的师爷和你是什么关系?”张翠山见这位华府的管家与那日的师爷无论说话声音还是口气都大有不同,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是俺兄弟!”华安是济南本土之人,说话虽然有些大舌头,但张翠山还是听明白了。
“俺兄弟与俺们自小被老爷收养,只是没料想到华三少会那么狠,俺兄弟忠心耿耿地跟了他十几年,说杀就被他杀了!”那华安倒似个忠厚之人,一开始说话的时候还有些面红耳赤,也许是动了感情,越说越顺,可也越说越悲,最后竟是泣不成声。
“俺和俺们兄弟一辅华老爷子,一辅华三少,俺知道兄弟有个习惯,就是把每天的事都用笔记下来,待俺翻看他的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这些.”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来。
那师爷华圣的记事本里写得明明白白,于贵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登门求助于华三少,若是异日荣登于家家主之位,愿将于家产业的五成干股赠之云云。
于贵听到这里,恼羞成怒地道: “华安,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于贵这一发火不打紧,那华安更是犹如爆发的火山一般发出责难:“于贵,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你不仅毁了自己,还间接害了整个华家!”
自从华三少被段默残酷‘解剖’之后,华无道命长子将华三少的产业尽数低价售出,赌场等一概不健康的产业一律不许再经营,要知道华三少这个教训实在是够大的,如此一来,华家的产业缩水了几乎四成。而华家的实力亦是锐减,排名也退到了于家之后。
“于贵你给老夫闭嘴!”于正气得胡子直打颤,他至此才明白事情的真相,只觉心头一阵剧震,头脑已是乱成一团麻。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父发怒,于贵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一股大势已去的危机感弥漫了他的全身。
“于家子弟听着,将这个猪狗不如的孽畜拖出去,乱棍打死!”于正这回是真的怒了。
“且慢 ~!”于洋急忙站出来阻止:“爷爷,二叔所犯之过按家规确实该被处死,可他是孙儿的亲叔叔,您老的亲儿子呀! 若是真的将他杀了,外人岂不是觉得咱们于家天性凉薄?”
于贵与自己争夺家主之位不遂,日后纵然想对自己不利,有大哥和三弟在此,他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于洋的骨子里天生有生意人的潜质,一向不喜欢把事做绝,倒是想留给于贵一条活路。
见于洋如此大度,于正的心里略感欣慰,儿子不成器就算了,好歹有个了不起的孙子, 于贵屡屡针对于他,可他还对于贵之前所为并不斤斤计较,有心放其一马???
“不行,规律不可废,咱们于家先人立下家规又是为的什么?还不是怕后辈出来不屑子弟!”虽然于正依然是义正言辞,可是口气却是明显有些软了。
“爷爷,二叔所犯之过虽然不小,但看在他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您就饶他一命, 不如贬出济南城,远离这片是非之地,也算断了他的念想,如何?”
于正忖了片刻之后,重重地道:“我以于家上一代家主的身份宣布:自今日起于贵将不再是本族的子弟,他所有的个人财产一律收回,另外, 他的行为实是恶劣,重责五十大板,有生之年,不得出现在济南城!”
他一边宣布对于贵的处罚,一边暗暗观察张翠山等人的神情,此老是个人精,判得重了,心有不忍;判得轻了,又怕这帮人不依不饶。
而张翠山显然对这一套并不关心,这种大家族的家务事最是麻烦,他干脆闭上眼睛,不发表任何看法,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张松溪就圆滑多了:“于家家大业大,纵是有几个不屑子弟也属正常,算不了什么,老家主且莫太往心里去了。”
周若水的想法就有意思多了,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众人,心里却是想着:这里口是心非的人可真不少,似乎是为了大局,嘴上说的怕是和心里想的往往是两回事吧?
而段默就不这样想了,你们是没什么损失,而我们段家几乎连根都被拨起了,区区五十大板外加赶出家族算什么处罚?只怕于家做到这一步还是给我们这些外人看的。
他平静的眸子里没有什么表情,就像此事与他无关一般,见于洋的眼睛向他瞟来,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给于洋一个面子。心下却是暗道:放眼如今的济南城,如今的于家已是第一流的世家,怎么行事如此不公?既然于家不给我段家一个公道,那就由我来行动吧,血债只能用血来偿!
他私下里再次召见了孙子民。
“孙镖头,关于于家对于贵的处理,你怎么看?”
“少总镖头,说实话,我心里不服!”孙子民和段默的想法基本一致。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首恶虽诛,通风报信的更是可恶,我最恨这种没骨气又吃里扒外的鼠辈!”段默恨恨地道。
“少总镖头,只要您一句话,孙某就去提了那姓于的人头去。”孙子民杀气腾腾地道。
“我与那于洋自小一起长大,日前又成了八拜之交,若是明里取于贵的性命,二哥的面子上过不去???”
“放心,此事好办,段总镖头对孙某有活命之恩,无论为他做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
“只是此事一了,你的性命也将不保,孙镖头你可愿意?”段默的神情有些期待,其中亦是夹杂着几分不忍。
“总镖头和少镖头对属下恩重如山,若能为总镖头报仇,属下就算舍了这条命,也是没有丝毫遗憾!”孙子民毫不犹豫。
“你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段默长叹了一口气之后问道。
“属下膝下只有一子,名孙则,还望少镖头在属下离去之后代为照拂!”
“我会的,从今日起,孙则就是我的弟弟了。”
第二日一早,于家的小家丁出门买菜,发现于家的大门上吊着一具尸体,身形不高,舌头伸得老长,双眼圆瞪,正是于贵。
而于家的正门口站着一条彪形大汉,此人正是孙子民。
“孙某本领低微,斗不过华家,致使我家总镖头惨死在华三少手上,此为孙某毕生大恨; 而于家既然不肯秉公处决此人,那孙某就代劳了。孙某虽然不才,却也不会放过这个小人,任其逍遥法外!”
“孙镖头,于洋是我的二哥,你这样做让我的脸往哪搁?”段默怒喝道。
“少总镖头,此事与你无关,段总镖头对我有大恩,孙某不得不报,我既然敢在此杀人,就已经有了死的觉悟???”
他一语未毕,一枚钢针就钉在了他的眉心,孙子民仰天而倒,当场毙命。
段默伏下身去,号啕大哭。
在这个世界上,想要两全实在太难,无论怎么做都会有利有弊,可是我们依然会选 其一而为之,因为觉得这样做有价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