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山等人若是此时离开,他想侵吞于家财富的计划就会破产,这可关乎到日后他能否取得华家家主之位,岂能轻易放这一行人离开,情急之下,再也无法忍耐,华三少一个虎扑,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其实,张翠山也不是真的要走,此行的目的尚未达到,他说要回去只不过是想激起华三少的好胜之心,脚下稳稳地站着,哪里动过半步。
可这样一来,华三少重心已失,竟是没能站住,脚下一个趔趄,随后,他就看到一只把掌,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在他的视线里不断扩大。
“啪”的一声脆响,华三少发出一声惨叫,脸上多了一个五指的手掌印子。
甫见三少扑来,张翠山误以为他要暴起伤人,也来不及细想,一掌就拍了过去,哪知刚要击中,忽地发现这家伙眼中并无杀意,而双手虚抓,想来只是想将自己留住,这才改变主意,散去掌力,可是也收不了手了,改成一把掌掴了过去。
华雄年少气盛,从未吃过亏,哪怕是横行济南府的黑风寨三位当家都以上位之礼相待,哪里曾想到会吃别人的一记耳光。一时之间,竟是慒了。
张翠山则是忙不迭地伸手将其扶起,嘴里陪笑道:“得罪,小弟本想扶三少一把,却不曾想到三少生得高大,手没伸到位,竟是抚在您的脸上,失礼了。”
华三少本想反击,可是张翠山的一双铁臂按在他的双肩之上,竟是犹如铜浇铁铸一般,身体丝毫动弹不得,人家又是夸自己高大威猛,也算受听,他身高不过六尺,也就一米七不到,虚荣心作崇,一时脑袋竟是晕乎乎的,只得乖乖地被按在椅子上。
围观者本欲散去,在见到一向横行无忌的华三少在挨了一记耳光之后竟是一言未发,顿觉有好戏看,竟是壮着胆子看了下去。
“既然三少殷切相邀,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舍命陪君子,再陪华兄玩上几把。”张翠山拱手行礼,眼神清澈的一望到底,竟是有着说不出的赤诚。
“你?”华三少一怔,他还从来没见过变脸如此迅捷之人,前一刻还冷脸相拒,大打出手,此时却又如沐春风,到底哪个是真面孔?
华雄并不是个傻子,他只是狂傲惯了,压根就没想到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动手,短短失神的功夫,就被张翠山给按在了椅子上,还一个劲儿地赔不是,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堂堂华家三公子也未能免俗。
见华三少被忽悠愣住,张翠山一把将盎子推到华三少面前,满脸堆笑:“三少方才不小心输了一把,这次就由小弟先摇骰子如何?”
既然对方先服了软,而华三少的目的本就是想继续和张翠山赌上几把大的,他勉强将几个脏字咽到肚子里,一副愤愤的表情:“既然小哥还想玩,咱们就玩点刺激的,这局一把三百万两如何?”
“只要您高兴,赌注多少都没有问题。”张翠山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说话,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这一来,旁观者却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三百万两一把的赌注,这在济南府可是前所未有的豪赌。小康人家一年所用也不过百余两纹银,三百万两足以养活一个济南府数千户一年的用度了。这华三少随口就提出来,胆小的当场就被吓尿了,而张翠山答应的更是爽快,把那些吓尿的硬生生地止了回去。
华三少财大气粗,又有着更大的“志愿”,他可不懂这些市井小民的心理。本来现在犹豫是否要还击张翠山一个耳光的,此时却又觉得人家都答应陪自己继续赌了,又不反对自己提出的加大赌注的看似无礼的要求,如此一来,他更是没有了发作的理由。
张翠山摇盎子的本事依然属于老少皆宜,只是在桌上晃动了三两下就完事,只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一丝诡异的笑意令华三少小心肝狂跳了几下。
他已经听出了张翠山所摇的点数,心下暗自嘀咕:这回该不会有什么变数了吧?
沉思了片刻之后,沉声道:“六个六,散成梅花状。”说完之后他似是把握不大,还狐疑地看了看张翠山,递过一个眼色,似是在问:我说的对不?
身为超级赌徒被张翠山刺激到了这等不自信的地步,也真够可怜的了,后者当然不会给他提示,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并未开口,只是示意该你了。
这次华三少也不敢再玩什么花哨了,毕竟是专业赌徒,依然是摇动了数下之后才将盎子放定离手,只是心中的那份的信心已经有些动摇了。
“这次就让小弟先猜三少的点数如何?”张翠山一声轻笑长身站了起来,他像个职业赌徒一般双耳晃动了几下就下了定论:“五个六点包住了一颗偏向六点与五点的骰子,三少能摇出这招八面埋伏可真不简单呀!”
听着对方的夸赞之词,可华三少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惨白,这局也不怪他没动心思,一般使出这一招来对手往往会被他弄得七荤八素,能猜出五个六点已是不易,而最中间被包围的一颗骰子谁也无法确定是几点,张翠山只是随意听了一下就道了出来,又是正中,岂不令他心惊。
心下一凛,华三少心下生疑:这小子该不会是扮猪吃老虎吧?
二人的表情迥异,这令在场诸人的心思都生出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仿佛张翠山就是那运筹帷握的大将军,而华三少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一般,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较量。
牌官这次先开的是张翠山的盎。他先是轻声‘咦’了一下,迅速地将张翠山的盎子拿开,东看西看,在确定自己的眼睛没有出问题之后才惊叫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五个骰子?”
听到这话之后,华三少的神色最为惶恐,他一个箭步窜了过来,一把抢过张翠山用的盎,上下左右通看一遍,又盯着桌子看了片刻之后终是恍然大悟,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竟能想到这等技巧,不开赌场作庄简直是白瞎你这个人了!”言下竟是一阵叹服之意。
原来张翠山在第二局开赌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对策,赌之一道本无固定模式可言,完全在于赌者的创意和枝巧,他运行了一遍纯阳无极功之后,双手已是柔若无骨,在掷骰子之时手腕微微一抖,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传出,已用绵掌功夫震透了桌面,将一颗骰子渡了出去。
华三少本就精通于赌术,不是他没有这等本事,以柔劲震出骰子他也能做到,之前将六颗骰子震成粉末也是用了暗劲的。可是人在有了些许的实力之后就懒得再动脑筋,如此一来,这一局怕是又要输给张翠山了。
果然。华三少的六个骰子果然如张翠山所猜的一般,五个骰子紧围着那颗偏向五点和六点的骰子,谁输谁赢,已是不言而喻。
张翠山再次起身,意欲离场,华三少再次阻拦:“兄台神技令人叹为观止,方才小弟技逊一筹,输得是心服口服,只是得见如此高人,不能失之交臂,本少愿再赌上最后一局,情愿以‘雄霸一坊’作为赌注,不知阁下可有这份胆量?”
“这一局你已作负,那就是欠本道爷三百万两银子了,可对?”张翠山神色平静,算起账来了。
“不错,本少纵然金多,一时之间也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银来,不过我华家在此地名声显赫,自是不会赖你。”华三少的言辞竟是愈发客气起来。
旁人或不知情,于洋却是对华雄相当的了解,此人平素喜怒无常,可是这家伙有个特点,他越是对人狠,反而不会要这人的命,可一旦他对别人客气起来,那正是下了杀心的时候。
刚想出言提醒,张翠山挥手止住,所谓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都赌到这个份上了,华三少在心里肯定是恨死了自己,之所以如此客套,还不是想再赌上一局以求翻盘。这个纨绔子弟想的是什么,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既然华三少盛情相邀,那小弟就赔你再来一局。”张翠山豪爽地应了下来,随后与华三少同时拿起了盎子开始摇点。
这一次,华三少一改往日的浮躁,摇骰子的速度虽然不快,却是显得更为老道。一连晃了一十八下,这才重重地将盎子扣在赌桌上。
与之相反,张翠山这次反而是做足了表面功夫,他的卖相虽然不佳,却也有些神秘,嘴里还念念有词,隐隐约约能听到急急如律令,太上老君在上,赌大赌小由我定。
摇定离手,牌官似乎是麻木了,不再掀二人的盎子,而是看着华雄。
轻咳了一声,华三少向前一步,重重地道:“就让本少先猜猜你的点数,三个二,两个四,另有一个???”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另一颗骰子已然弹出,不在盎子里。”
他话音刚落,就飞快地掀开张翠山的盎子,生怕对方再出什么新花样。
蓦然,华三少再次震惊!本来如他所言,张翠山的盎子里应该只有五枚骰子,可是打开之后分明有六个骰子在里边躺着,虽然他猜中了五个骰子的点数,可最后一个却没能算出来,自然是猜错了。
张翠山此次的手法和上次大同小异,惟一的区别是将骰子震出之后又加了点回劲,华三少经验丰富,肯定能听出骰子弹出的声音,可在回劲之后骰子又反弹而回,就未必能听得出来了。
“该你了。”华三少脸色苍白,从嘴里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我赌你的骰子里有成品字状有六个六!”相比华三少的犹豫,张翠山可是干脆多了,张口就是一个数,毫不拖泥带水。
“哈哈哈~”华三少忽地笑出声来,他指着张翠山得意地道:“本少就知道,若是还以原来的手法摇点,肯定逃不过你的耳朵,所以就来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别以为你那点本事本少就不会,如今这桌子被本少震了个洞,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这里面还有六颗骰子吧?”
“若是在下猜对了,你可否会将雄霸一坊拱手相让?”张翠山依然淡定自如。
“那只是如果,可惜,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华三少一阵狂笑,一把将盎子给掀开了。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将一颗骰子给震出去了啊!”华三少似是受不了刺激,尖声叫了起来。
“你是将骰子震出去了,我一见你出手就做好了准备,同时也震出我的骰子,也算道爷的功夫不赖,勉强把你的那颗给顶了回去,又弹了回来。”张翠山‘认真’地解释着。
“我明明用的你的手法,你又怎会有破解之道?莫非你早就练就了这一招?”华三少猛挠自己的头发,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这有何难?赌之一道不外乎出敌不意,料敌当先,跟练功夫是一个道理,不过你这个缺乏创意,只会拾人牙慧,实在是让人看不起。别在那装疯卖傻,赶紧交出赌坊的产权,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的了!”张翠山丝毫不给华雄面子,真可谓赌桌无情,伤身伤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