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大人,你找张某有什么事?”张翠山到凉风亭的时候脱脱早已等候多时。
虽是敌对身份,可是脱脱对张翠山却毫无一丝敌意,笑呵呵地道:“张大帅,本堂可是对你期盼已久喽。”
“大人约本帅到此不会是为了叙旧吧?”不知怎地张翠山心下一阵浮躁,有些不耐,催脱脱赶紧进入正题。
“实不相瞒,本堂请大帅到此实是有要事相求,还望大帅不要拒绝。”脱脱一副诚恳。
“说吧。”张翠山心下生疑,以脱脱的身份还有事要求自己,那肯定非同小可。
“忠勇王伯颜跋扈嚣张,无视皇帝陛下,此番本堂奉了密旨前来是为了除掉此獠,只是本堂势单力薄,手中的兵力有限,还得请大帅相助一臂之力。”脱脱倒也干脆,将自己的目的直言相告。
“那是你们内部的矛盾,我帮不上忙。”张翠山心下微微一震,却是不动声色地推脱掉,失忆一年多的时间里,伯颜待他可是甚厚,亲如父子,别说老军头武功盖世少有人敌,就算张翠山真有这份本事也是下不了手的。
“其实说起来伯颜也算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皇帝陛下亲政已有些时日,可不想头上还有个指手划脚的‘太上皇’,而且他死了对你们农民军也是件好事,而没有一点坏处。”脱脱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张翠山会乐意做这件事,后者与伯颜的关系他也很清楚。
张翠山听罢这一番话心下微微一动,如果没有了伯颜坐镇蒙古军中,再加上脱脱有意放水,单凭察罕一人领军对上二十多万的盟军队伍,必然会处于劣势。
“伯颜号称蒙古军中一代战神,非但用兵如神,本身的实力亦是不可小觑,张某远远不是敌手,脱脱中堂的要求请恕我办不到。”张翠山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没有答应。
“我知道你有办法,只是过于念旧情不忍下手罢了。”脱脱非常认同张翠山的想法,不再强求,而是玩起了迂回之术。
其实何止是张翠山,伯颜也是一样,甚至他二人在战场上遇上也是有一方主动避开,连象征性的过上几合都不曾有。
见张翠山有些迟疑,脱脱又道:“伯颜虽然厉害,但咱们也不是没有机会,本堂已经有所准备,如果你二人此时有一场赌战的话,本堂肯定会押你赢。”
听到脱脱似是意有所指,张翠山心下忽地一沉:“你玩阴的?”
脱脱只是嘿嘿一笑,并不答言。
“脱脱,据我所知伯颜可是你的伯父,血肉至亲,你何以向他下手?”张翠山忽地想起伯颜和脱脱的关系,这才有此一问。
“忠孝两难全。”脱脱一声长叹,似是想起了一段不愉快的经历。
“忠孝两难全?”脱脱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很久了,张翠山依然呆呆地立在原地,口中喃喃地口味着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回到黑水军大营的时候天已蒙蒙亮,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一丝细雨,营帐外隐有咆哮和怒骂声不绝于耳,间歇传来一阵哭泣传出,心道莫不是出事了,遂快步冲了进去。
果然是出大事了,大帐的正中摆放着一张灵床,张翠山心下一沉,颤抖着手掀开了蒙在尸体脸上的白布,一张惨白色的脸庞顿时出现在他的面前,正是唐文超。
“啊???!”张翠山发出一声怪异的吼叫,痛彻心扉,只觉一阵天眩地转,只觉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一般,一时站立不稳,无力地委顿于地。
“大帅,你怎么了?”
“快传医者!”
众将士见张翠山忽地人事不省,都慌了神,胡威将他抱到塌上,过不多时医者到了,取出银针在其人中上扎了几下,这才攸攸醒转。
“痛煞我也!”这是张翠山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只是话音未落两行清泪就顺着他的脸颊滴了下来。
唐文超和他相识之时,二人还是敌对身份,被张翠山以一通暴力打服之后忠心耿耿,功夫在黑水军的诸位将领之中虽然算不上顶尖,可是办事能力却是极强,这一点就连李善长亦是赞不绝口。
所以,张翠山无论是从个人感情还是公事上,都对这员不逊于程峰、郭子兴的将领极为倚重。
“唐兄弟是怎么死的?”张翠山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冷声问道。
“昨天是唐将军和红巾部的金副将守城,遇到一股鞑子的斥候,双方激战之下奋力将鞑子击退,可是唐将军却???”唐文超的一个副将带着哭声,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程将军何在?”唐文超和程峰本是一对兄弟,焦不离孟,张翠山忽地想到以程峰和唐文超的关系本该守灵的,怎地不见踪影,这可有点不对劲。
“禀大帅,程将军心伤义弟之死,还没等天亮就带着兵刃出了城,属下怎么也拉他不住???”李善长小心翼翼地回答。
程峰和唐文超可是不亚于骨肉之亲,二人早年可谓是白手起家打下黑水寨,同甘共苦,过命的交情,绝不在张翠山之下。
“他肯定是去为唐兄弟报仇去了,可是鞑子军中有伯颜、察罕等高手,他这一去岂不是有危险,你们怎么不拦住他?”唐文超刚战死,程峰又步入险地,张翠山在心理上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咱们也拦他不住啊!”郭子兴苦着脸抱怨道。程峰的功夫在义军之中仅次于张翠山,妥妥的宗师级高手,就算是施耐庵也自承逊了三分,他一旦发起飙来又有哪个能拦得住。
“大帅勿忧,程将军功夫高明,哪怕是不敌鞑子的大将,想要逃出亦非难事,咱们且等上一等,程将军一会儿就会回来也说不定呢!”刘伯温劝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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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送出去不会对安鲁不利吧?”伯颜有些不放心地问脱脱道。
“不会,以他的实力,农民军中的将领哪个能及得上?再不济也能率众离开安阳城,如此一来,帝国的大军可一举将这股农民军剿除,安鲁届时孤掌难鸣,唯有投靠帝国这一条路可走了。”脱脱给伯颜解释。
伯颜听了连连点头,觉得侄儿的计划确实可行,可是哪里知道一场针对自己的危机将至。
“这参汤是哪里来的?”回到住处后,伯颜只觉一股香味扑鼻而来,桌上多了一碗热乎乎的参鸡汤。
“是脱脱派人送来的,说是让义父补补身子。”充当伯颜勤务兵的安蕾一身盔甲走进来说道。
伯颜微微一笑,只道是侄儿的一番好意,将参汤一饮而尽,打了个饱嗝。
午睡的时间到了,伯颜的生物钟迫得他打了个哈欠,安蕾扶其上炕,老军头倒头就睡。
其后数日,天天都有类似的补口奉送,老军头欣然笑纳,对侄儿的孝意甚是安慰,每次都一口不落地喝个精光,殊不知半只脚已然踏进了鬼门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