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门见察罕到了,一声轻叹,长长地吁了口气,整个人一时之间竟是有点虚脱,摇摇欲坠。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以身殒国,被察罕这一喝止,心道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不然就凭他手下现存不到两千溃败之军,要想跟张翠山的五百精兵一较高下简直跟寻死没什么两样。
“启门,本将和安鲁将军有要事相商,尔等速速退下!”察罕轻斥了启门一句,后者带着一众部下撤走,高层之间的猫腻,他一个小小的万夫长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不知察罕将军有何指教?”张翠山见察罕只是一人前来,又遣走了启门的兵马,不像是跟自己掐架的。
“张翠山,本将且问你,当日你为何留我一命?”两军交战谁敢留手,张翠山失忆的时候与察罕的交情一般,后者可不认为是兄弟情深。
而且察罕是自家事自己知,在他倒跃下城头的那一刻,张翠山如果朝城下掷出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轮回枪或弩箭的话,他就算不死也非受重伤。 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果再陷入乱军之中,非得玩完不可。
察罕深知张翠山轻功卓绝,武当派的梯云纵已是名满天下,而青海派的凌虚步更是兵神莫测,哪怕是跳下城墙追杀自己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是以心下狐疑不定,这才发问。
“察罕将军是个英雄,当日我并无把握伤你性命,况且当日我与程将军联手以二敌一,胜之不武。”张翠山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想要取你性命,也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胜之。
“就这些?”战场之上单挑的情况虽然也有,但事实上并不多见,二人实力相仿,纵然斗上千百回合也未必能分得出胜负,张翠山到底是几个意思。
“将军若是有意,今日不妨做上一场,张某舍命相陪。”张翠山身后有五百精兵押阵,遇到挂单的察罕难得的大方上一回。
哪知察罕其是意兴阑珊,毫无战意:“算了,就算是单挑本将也未必是你的敌手,你走吧,也算是本将回报你当日不杀之恩。”
“如此就多谢将军了,来日沙场上见!”张翠山朝察罕一拱手,打马就走,毫无拖泥带水。
五百黑水军一路前行,再无阻隔,不过一日功夫就到了济南城。
“大哥,安阳之危这么快就解了?怎地回来的人马这么少?”济南府如今是于洋暂代城主一职,见到张翠山之后极是兴奋,连连追问个不停。
张翠山苦笑一声:“二弟,安阳城只是暂保不失,如今大军粮草短缺,为兄这是筹粮来了。”
“原来战事还未结束,粮食好办,只是鞑子大军既未退去,咱们怎么把粮食运过去呢?”于洋虽然是搞经济的能手,可是几年下来跟着黑水军也长了不少见识,普通的军事常识也懂得一些。
“还真是件麻烦事。”张翠山搔了搔头,有些无奈地道。
黑水军虽然战力不凡,但这些都是济南商会花费巨资打造出来的,投入到各项训练的经费已经达到了一个天文数字,是以黑水军人马并不多,至今还未曾超过十万之数,而山东六府之地皆要把守,尤其是聊城和济南府守军就超过了一万,贸然派兵援助安阳被蒙古军钻了空子的话,大本营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为兄出征这段时间,各府的情况如何?”张翠山对自己的地盘相当关注。
“说来也奇怪,鞑子这次出动二十万大军远征至湖北、江浙、甚至安徽、四川等地,唯独对近在咫尺的山东秋毫不犯,该不会是伯颜还对大家念着旧情吧?”于洋只关心黑水军的事,竟是拿张翠山开起玩笑来。
“不说这个了,当日我脑子进了水才铸下大错。”张翠山不愿再提那段令他既温馨刻骨又纠结无奈的过往。
于洋见张翠山情绪有些低落,心下暗悔,赶紧转移话题问起安阳城的战况。
张翠山拣重点说了一下,尤其是谈到韩山童诬蔑张翠山与察罕勾结的时候不由得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个狼心狗肺的韩山童,咱们好心助他们守城,又是出动大军又免费赠粮,却换来他们的怀疑,大哥,子兴说得对,这安阳城不守也罢,韩山童的红巾军是死是活跟咱们没关系,没了他们咱们黑水军照样能打鞑子,保证比这帮脓包要强上一百倍!”
韩山童每逢大战必败,求助黑水军的次数也不少了,可是一点良心都没有,跟这样的白眼狼合作有什么意义。
“大敌当前,为兄也是为了民族大义,单单一个韩山童算不了什么,只是在这个时候离他而去,未免招人忌恨。”张翠山掌管纠察院的时候阅读了大量的书籍,对儒家的思想颇有见解,人竟是变得迂腐了不少。
“那你得答应兄弟一件事,要不然这粮食我不给。”于洋不高兴了,撇着嘴跟张翠山讲起条件来。
张翠山莞尔一笑,于洋只不过是代理的城主怎地还跟自己来这套,莫不是想爬到自己头上来么?
“二弟,你我兄弟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干嘛还来这套?”
“大哥,这次安阳城之战打退鞑子大军之后,就赶紧回来吧,以后也不要再跟韩山童麾下的红巾军打交道了,兄弟们可以为你卖命,可是为了不相干之人不值得牺牲,他们的举动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于洋苦口婆心地劝张翠山远离韩山童。
张翠山一怔,他本来也有这个想法,只是战事未定也不便跟谁提及,而这趟回济南府发现自己的领地内竟是一场战事也无,这事如果传到红巾军那里,怕是自己和蒙古军勾结的大帽子再也甩不掉了。
说起来韩山童这个人确实不厚道,张翠山之所以投身蒙古军是因为力战聊城府掩护大军撤退所致,说起来还算是各种义军的恩人,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老拿这个说事,实是令人郁愤难平,可是张翠山哪里想得到,更恶心的事还在后面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