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大人不是和张统领有旧么?”苏哈托想起了年前思密达的那道密令,笔迹可是确认无误的啊!不过此事涉及到一段并不光彩的历史,他也没有明着说出来。
“虽闻其名,未见其人。”思密达并不知其中缘故,回答得很是模糊。
“大人一路舟车劳顿,先歇息片刻,待得晚宴之际下官带张统领去拜访如何?”苏哈托想着和张翠山私底下先通个气,万一得罪了思密达可就不妙了。
“既是如此,不如让小生随苏大人走一趟见见这位张统领?”师爷显是深得思密达信任,未等总督大人开口就提出了要求。
“刘师爷有兴趣的话那就一起。”苏哈托不敢得罪这位总督大人的红人,连声附和道。
“那就叨唠了知府大人。”刘师爷也不客气,呵呵一笑。
“伯温兄,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上次的事还没有来得及谢你呢!”且说苏哈托和刘师爷到了顺风镖局,竟是遇上了李善长。
更令苏哈托感到意外的是李善长竟然和刘师爷竟是旧识。早年二人一起参加科考,李善长名落孙山,而刘师爷却是高中三甲,虽然命运自此拉开了轨迹,但是也结下了不浅的友谊。
“善长兄且切取笑小弟了,当日之事伯温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实是不值一提。”刘伯温为人低调,似是对伪造思密达手令之事不愿多提。
“不知伯温兄到此何事啊?”李善长开口问道。
“不知张统领可在么?”刘伯温瞥了身旁的苏哈托一眼,意有所指。
“大当家的这会儿应该是在府卫营练兵,伯温兄如果不累的话,咱们过去一趟?”本来刘伯温是代表总督而来,又有济南知府相陪,李善长却没有一点身为下属的自觉性,看到苏哈托之后竟是连个招呼也不打。
“请!”刘伯温自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也不在意,而是微微一笑,欣然答应。
济南府卫营练兵场上。
张翠山身着戎装,英姿飒爽,正和一队即将走马上任的教官们训话:“各位,从今日起你们将要担任起训练新兵的责任,为期一个月,科目一共是二十三项,要求是训练结束之日要有五成的士兵达标,有没有信心?”
这些准教官都是从特种兵营里选拨出来的老军头,个个气势十足,齐声喝道:“有!”
“这里我要强调一点,每一项技能至少要几十遍、甚至是上百遍的练习,直到学员们的身体对其完全适应,最后演变成自身的一种本能,这不仅是对意志力的训练,更是对你们执行能力的一次考核,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解散!”
李善长和刘伯温等人感到训练场的时候,正赶上张翠山对教官训话,众人不约而同静立一侧,无人上前相扰。
训话结束之后,李善长上前介绍,张翠山听到刘伯温这个名字之后眼前一亮,此人相貌清癯,气质高雅,既无腐儒之酸相,又带着几分悲天悯人的恢宏大气,双目炯炯有神,透着一股看破世事的智慧。
张翠山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刘伯温的手,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之意:“刘先生的大名翠山可是仰慕已久了!”
与此同时刘伯温也是细细打量着张翠山,不像传闻中那般匪气十足,相反身上流露出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从表面上看,根本就不像是一位久经战场的杀伐将军,倒是像极了一位饱读诗书的儒士。
“统领大人过奖了,伯温不过一介书生罢了,哪里及得将军威名遍及山东各府。”
“军营简陋,先生且随山去大帐一叙。”张翠山对刘伯温可谓是一见如故,也不松手,拉着刘伯温就走。
“这也太热情了吧?”李善长素知张翠山爱才,可人家刘伯温只是代表总督来邀请大当家的,这没搞错吧?
苏哈托一直站在后面,眉头一皱,也跟了进去,他虽然在名义上还是张翠山的上司,可是自家事自个儿知,整个府卫营实已没有了自己半分的话语权。
进帐奉茶,分宾主落座之后,张翠山才问起:“伯温先生这次来济南是为何故啊?”
“不瞒将军,伯温只不过是个跑腿的,是山东总督大人想见见将军。”
张翠山一听这话脸就沉了下来,面露难色:“先生也看见了,士兵们正在紧锣慢鼓地操练着,府卫营的人手也不足,兄弟我实在是脱不开身啊!”
“将军说笑了,据伯温所知,最近全国各地并无战事,将军这般辛苦厉兵秣马这是准备给哪儿开仗呢?”
“想必刘兄也知道,现在世道不太平,兄弟在山东开了几家分会,单是为其保驾护航都忙不过来。”
“譬如说,烟台府事件?”刘伯温为人坦荡,说起烟台事件来也不避讳。
“不错,兄弟正为此事头疼,想给大家过上好日子,却又被贪官喝血,兄弟气不过这才带人把王知府给打了。”张翠山也不藏着掖着,向刘伯温赤诚相见。
“将军的事总督大人也有所耳闻,这才来了济南府,依在下所料,此事怕是很难善了啊!”实在是太热情了,有些过意不去的刘伯温给张翠山透了个底。
“思密达不过一介匹夫罢了,兄弟虽然不才却也没把他放在眼里,许些金帛想必就能应付过去。”张翠山大手一挥,颇有指点江山之势。
从言语中听出张翠山没把思密达当回事,刘伯温颇为意外。
“既然刘兄弟看出来了,那小弟也就不再隐瞒,我欲起兵反元,刘兄有没有兴趣帮兄弟一把?”
“交浅言深,将军不怕伯温去告密么?”刘伯温素来自诩胆识过人,但还是被张翠山的话给震撼住了,虽然他也知道张翠山在憋大招,可是自己身为山东总督府的幕僚,又岂是可以倾诉的对象?
“你我一见如故,兄弟信得过刘兄弟的过人,而且算起来刘兄弟还是张某的恩人呢。”张翠山又提起了伪造手令之事。
“伯温不过一山野之人,当不得将军如此看重。”刘伯温对张翠山的过份热情有些吃不消。
“刘兄,大家的身上流的都是汉人的血,岂能容鞑子横行神州大地?蒙古腐朽之势已显,天下有识之士无不心存复汉,张某一介武夫都不甘居人后,莫不是刘兄就能无动于衷,眼睁睁地看着汉人百姓在鞑子的残暴统治之下受苦么?”张翠山开始以大义相激。
可是他这一招对上养气甚是了得的刘伯温并不好使,只见刘伯温微微一笑,正色道:“伯温不过一介书生,而将军麾下人才济济,单是善长兄之才就远胜在下十倍???”
“善长有才是不假,却又偏重于治理内政和商务,于战略战术方面还稍嫌不足,伯温兄是个全才,翠山不愿失之交臂。”
李善长听到刘伯温的话之后心下一喜,虽然知道是其自谦,而张翠山的话就客观的多了,论起治军还真是自己的一项短板,可是大当家又怎地知道刘伯温有一套呢?
“依在下之愚见,将军当从长计议,韩山童军一战即被剿灭,眼下火候未到,而蒙古铁骑战力甲于天下,将军却只拥一府之力???”刘伯温并没有把话讲明,可语气中分明带着一丝置疑。
“也罢,是张某心急了,此事以后再议也不迟。”见刘伯温左右而言他,张翠山也没办法,不过他也不急,既然知道了这个大才隐在总督府,到时候重点‘照顾’一下就是。
张翠山话音刚落,忽地听到营帐外一阵马嘶声,紧跟着有人发出一声惨叫。
“发生了什么事?”张翠山也顾不得跟刘伯温打声招呼,一个箭步跑了出去。
只见大营里一匹高头战马狂奔不止,座骑上已是空空如也,骑者的左脚被别在马蹬里拖行,惨叫不停。
后面有几个骑兵拼命打马追赶着,可是前面的马受了惊奔行愈疾,丘八们怕用绊马索伤了袍泽,一时之间束手无策。
说时迟那时快,张翠山紧跑几步,蓦地腾空在后面的匹马上微一借力,一个前空翻就稳稳地落在了惊马的座上,单手一捞僵绳,那战马受此巨力人立而起,前进之势受阻,不安分的蹄子在原地一阵乱蹬。
骑兵得救,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仰天一躺,不停地喘着粗气。
医者也被传唤了过来,好在戴着头盔,虽然在地上被拖行了数里,却也只是些皮肉伤,左脚崴了正个骨就没事。
张翠山轻抚马头,好不容易才让其情绪恢复, 众丘八这才赶到,接过马僵。
“怎么回事?”张翠山黑着脸问。
“回统领,新招来的骑兵操作不慎,在马鞍子上多加了一个座垫,惊了战马!”
“谁让他加座垫的,我不是说过不许乱添东西么?”张翠山尤重骑兵训练,甚至连马鞭都规定不准用鲜艳的。
那新来的丘八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算缓过劲来,一瘸一拐地上来请罪:“属下今年是本命年,为了辟邪加了个红色的座垫,请统领大人恕罪!”
“王士诚,我问你,骑兵不按程序训练,该当何罪?”王士诚本来就是府卫营的老人,郑氏兄弟被灭之后跟了张翠山,擅长骑术,被委任为骑兵队长。
“杖责三十,另外终生不得再入骑兵队伍。”王士诚也知道这是个意外,可是身为负责人,也不能置身事外。
“另外属下身为骑兵队长,监管不力,愿同罪!”王士诚又主动向张翠山请罪。
“此人身上有伤,等伤好了再行刑,你去中军那里领刑吧!”治军首重军纪,张翠山虽是爱惜士兵,却也不容情。
“多谢统领。”王士诚低着头领杖责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张翠山并未离开,问起那个受伤的丘八。
“小人名叫李光浩,济南人。”
“骑兵是一支队伍的王牌,本将不能容许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从今以后你不得再入骑兵营,你可服气?”
“服气!绝对服气,属下今天本以为必死无疑,能拣回一条命,以后的日子都是赚得了,只要没被开除军藉就成,要不然回家准被俺爹打断两条腿!”
原来是个浑人,若不然也不会这么没记性。张翠山苦笑一声,只要丘八们没有抵触情绪就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