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黄员外算是栽了,看他那副狼狈相,真是过瘾!”刘福通眉飞色舞地道。
“在鞑子皇帝的统治下,像黄世仁这样的土豪还有很多,你们能管一处两处,却是管不到别的地方。”关能忽地泼小师叔的冷水。
“老关,你凭啥这样说?”刘福通不服气地道。他灭了黄家,又赈济了不少百姓,自以为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正洋洋得意,哪里会去深想。
“大当家,我看这里的百姓思想也够麻木的,黄员外被咱们给闹得不轻,可他们只是在一旁看热闹,根本没有痛打落水狗的觉悟。”程峰年纪略长,看问题比较全面。
“那倒不是,你们几个打得倒是痛快,事完之后一走了之,黄员外和当地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这次吃了瘪,还不是要在当地百姓那里搞回来?”张翠山苦笑着道。
“这个黄员外良心实在是坏了,不仅横行乡里,连重八这样的小孩子都欺凌,咱们这么做也是替天行道,哪时不对了?”周若水听张翠山的意思不是太赞同,当下忍不住反唇相讥。
“日后这样的事还是少做,只为出一口气,可地主们可是把当地的老百姓都惦记上了,日后还会连本带利地加倍地捞,所以说咱们这么做,不值~!”关能和张翠山的观点一致。
“这是什么世道?难道不能改变吗?”小重八似是听出点什么来了,他歪着脑袋想了一想,开口道。
“蒙古朝廷的制度问题,不是凭一两个人就可以改变的,这需要千千万万个汉家子弟拼着性命去抗争,任重道远。”张翠山悠悠地道,也不知道小重八这个不到十岁的孩童能否听明白。
“那黄员外事后岂不是还要向百姓们报复,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周若水似乎是明白了,后悔没能宰了黄世仁。
“不用担心。”周若水的眼神带着一股杀意,张翠山忍不住笑了起来:“黄世仁的家产已经被咱们散尽,只留下一套宅子,他是没能力东山再起了。”
“为啥?你刚才不是说他跟官府关系不浅么?”刘福通凡事不喜欢动脑筋。
“黄世仁这个家伙没啥魄力,全靠利益才有人为他卖命,他之所以嚣张也只不过是仗着有几分财力罢了,如今没了钱,就成了没牙的老虎,谁还肯为他办事?”
“二叔,你既然知道这个法子行不通,可为什么还要斗土豪呢?”
“二叔是为了给你出口气,只是这个办法治标不治本,灭了一个黄员外还以李员外、刘员外,这种事以后还是不做为妙!”张翠山最后做了个总结,逗得小重八一阵开心,原来二叔是为了让我解解恨呀~
“我不管,救国救民是你们男人的事,我只负责送这帮为富不仁的混蛋下地狱~!”周若水虽然知道张翠山说的有理,可她生性好强,嘴里兀自不服气地反驳。
张翠山自是不会跟她争辩,长笑一声,高声道:“走喽!回济南府~”
汤圆和徐达是孤儿,和小重八的关系亲如兄弟,张翠山索性也将他们两个一起接回了济南府。
“重八,今天二叔作东,拣好吃的点,不用怕花钱~”到了济南之后,一行人并没有急着回顺风镖局,而是朝着济南最大的酒楼而去。
“宫爆鸡丁,醋溜土豆丝,回锅肉,再来个糖醋里脊,再来个紫菜汤!”一路上刘福通不断地跟小重八介绍各种好吃的,这个吃货相当专业,脑子里装着几百道菜名,而小重八的记性也好,倒是记住了不少,这才有张翠山打趣让他点菜。
点完四道菜之后小重八就不再说话,张翠山一看这些尽是些价格一般的菜,量也不够多,觉得还不够,问道:“怎么不多点几道?”
“二叔,我给黄员外家放牛的时候,每天只有两碗稀饭,现在已经是四菜一汤,不少了。”小重八的生活本就节俭,早就成了习惯,点这么多已是觉得心满意足。
听得张翠山一阵心酸,这孩子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啊?两碗稀饭勉强能维持饿不死,甚至还不如济南府的乞丐,这些乞丐虽然未必能顿顿管饱,却隔上一两天还能吃顿荤菜呢~
“咱们这次成功救下韩大哥,为表庆祝,怎么着也得多整点好吃的,剩下的交给小刘你来点!”
“好咧~”刘福通一听这话立马精神头一涨,吞了一口口水:“再来四个猪蹄、两个腰子,两斤猪头肉,最好再来个烤全羊,两坛山东老窖!”
“整个就一头猪~”周若水在一旁冷声讥讽。
“对,要说对猪肉的做法,我首推镖局的大厨马大哥,两把刀耍得那叫一个绝,薄薄的肉片在沸水里一过,就着大葱,蘸点酱就能混个肚儿圆,周师妹,改天你也试试好不好?”小刘丝毫不介意周若水的态度,还热心地夸赞着马大厨的手艺。
过不多时,小重八点的菜先上来了,刘福通向来没有吃相,拎起筷子就朝鸡丁的盘子伸,哪知还有一个出手比他快,顺着筷子看去,竟是张翠山。
“孩子们,赶紧吃,就像我这样,吃完了二叔带你们去买新衣裳。”张翠山生怕这几个孩子惧生不敢先动手,,一向讲究的他这次吃相比小刘还要难看,运箸如飞,三个孩子有样学样,一时间满屋子筷子不小心敲碗和叭唧嘴的声音,周若水和关能甚至还未来得及吃一口菜就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了。
“孩子们,吃饱了没?”小孩还没到狂发个的时候,食量不大,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张翠山拉着三个小家伙就去买衣服。
小重八身上穿的还是死去的三哥剩下的衣服,已经两年了,随着个头的增高袖子都快到胳膊肘子,裤子勉强还可以,是二哥剩下的。
“谢谢二叔,自从娘生病以后就再也没有穿过新衣服了!”小重八甚是懂礼,向张翠山道谢,可是孩子的话却是听得张翠山一阵心酸。
衣店掌柜的一看是顺风镖局的大当家上门,那叫一个热情,先上了好茶侍候着,亲自动手帮三个小家伙儿量身定做,指使几个手下一阵忙活。
“孩子个头长得快,每人先订做三套吧!”
“我这就开始张罗,大当家的要是不介意的话一个时辰之后来取即可。”
张翠山瞅着这三个小家伙一个个乐呵呵的,就像过年一样,摸了摸徐达的小脑袋,忽地捂着鼻子,脸色忽地一变:“你们三个跟我去澡堂里泡个澡,再搓一搓,这身上的味,都快能薰死蚊子了!”
华清池自开张之日起生意就络泽不绝,张翠山特意要了个单间,把三个臭小子往池子里一扔,板着脸道:“在里面先泡半个时辰,不洗干净喽晚上不许吃饭!”
小重八三人哪里见过这么大的热水池子,纷纷脱掉也不知穿了多久的脏衣服,欢呼着跳起了水池,小孩家的夏天的时候多是去河里洗澡,个个都是游泳好手,这下可是把这个宽度足足两丈有余的池子当成了家里的小河,游过来游过去玩了个不亦乐乎。
待得三人泡足了半个时辰,张翠山又拿来皂角和毛巾,抬眼一看,好家伙,一池清水尽成混浊,忍不住亲自动手按住这三小子就是一阵狂搓,待得清洗完毕,三块皂角也所剩几了。
制衣店的老板适时地将衣服给送了过来,看着三个小家伙穿戴整齐,张翠山满意地一笑,赞道:“手艺不错,更难得的是效率又高,这是汇通的银票,收好。”
老板接过银票,低眉顺眼的道:“多谢大当家,在下先行告退。”制衣店虽然亦属于商会管理,但张翠山一向公私分明。
三个家伙换衣好了之后精神气陡然一新,张翠山仔细一看,三人的相貌分出了高下。
徐达虽然最小,还不到八岁,可是五官最是秀气,跟个小姑娘似的;汤圆稍大点,九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而小重八已经十岁,个子也比二人高出不少,只是这长相是三人之中最砢碜的一个,眼睛不大,鼻梁也不高,嘴巴长得倒是挺大,最令人惊叹的是他的脸,也不知道是营养不良还是咋回事,一侧长了几个麻子,另一侧却是多出几道坑,看来朱向天的老婆长得不咋地,这孩子随他娘,长残了。
“二叔,咱几个该住哪儿呀?”
“你们以后就跟着叔一起住,镖局后院有几间空房,安静。还有你们几个也到了读书的年纪,等出了正月就去学堂念书!”
“这几天多转转,看看还需要点什么,缺啥跟叔说,以后镖局就是你们的家!”
听到这里,重八眼里的泪水忍不住哗地流了下来,自从娘死后,再也没人对自己这么好过了。
徐达和汤圆只是普通农家的孩子,尚未懂事,可他不同,自幼经历了不少事,早熟。自此将张翠山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一大三小回到镖局,正巧碰到于洋要出门,一见张翠山回来,顿时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大哥,你总算回来了,昨儿几个镖师从泰山脚下逃回,咱们的镖车被劫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