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儿离开,温遥回到寝殿之内,公主府内大部分的下人都是当初墨东流留下的,忠心程度还算有保证,在这整个皇城之中,也就这里还算是一片净土。
她将房门紧闭,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房间之内点燃着熏香,安气宁神。
温遥手下写着两个名字,梅儿和竹儿。
这两个人,是当初太后送给她的,聪明伶俐,平日里办事很少令人操心,她也甚是喜欢,甚至将他们当成心腹看待。
可是如今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竹儿虽然有颗忠心,可是太容易被人挑拨教唆,那梅儿平日里瞧着很老实,可实际上却是心怀不轨,有人指点。
忽然一阵风声吹起,窗户被掀起来了一瞬,温遥坐直了身体,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意外之色。
"你怎么才来。"
她开口询问,慢悠悠的挑眉看向出现在烛火之中的暗影,男人已经摘掉了脸上的铁面具,那张俊美十足的容颜近在咫尺。
"你怎么知道本王回来?"
墨东流轻轻挑眉,细长的凤眸之中多了一点疑惑和暗色。
他十分不客气的坐在温遥对面的椅子上,目光落在了她手下的笔墨上:"你身边这两个丫鬟不是一直以来很忠心吗?"
每一次温遥出门都会带着他们其中一个,可见她们在温遥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温遥叹了口气,她不是木头人,不是铁石心肠,平日里虽然表现出来的冷酷十足,可梅儿的做法如何不会让她伤心。
只是,她习惯了。
习惯被人背叛,所以就在心里有了警惕,从认识一个人开始,就绝对不会付出真心。
不是什么坏事,可也并非好事。
"那指使梅儿的人很厉害,若非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她,怕是轻易就会被算计进去。"
墨东流一愣,一双眉眼轻轻眯起,他的视线涿州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什么从一开始?"
温遥咂舌,她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嘴,一双眸子里露出无辜的情绪:"毕竟她们是太后安排的,我当然不能太过信任对不对?"
她正色,为自己的多疑寻找了极好的借口:"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
好在,她的这番话顺利的蒙蔽了眼前男人的双眼。
他轻轻点点头:"嗯,你说的对。"
温遥道:"王爷你这么晚过来,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墨东流微微扬起眉梢:"我在府中留了替身,替身带着我的****和铁面具,不会被人发现。"
他既然敢出来,就一定安排的万无一失,温遥也不担心了,她眼底的笑意更浓郁了些。
"我就知道王爷在担心我。"
墨东流道:"嗯。"
鼻音清冷,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心跳加速,温遥坐在桌子对面,双手撑着下巴,火热的看着眼前的无瑕俊脸,那视线大胆的很,丝毫不掩饰其中的热情。
墨东流一向很少将真实的表情展露出来,可还是被温遥看的不太自在。
他立刻寻找话题"竹儿欺瞒你,你为何不将她赶出去?"
温遥察觉到他神色间的疑惑:"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她这么回答,是告诉墨东流不要管这件事。
墨东流不知道为何,突然感觉眼前这个小女人心思很深,实际上他根本难以看穿。
平日里她看起来大大咧咧,行事风风火火,可却粗中有细,很少让自己吃亏。
她不但让自己的性格在别人眼中定型,还将真正的自己完美的伪装起来,就连他如果不细细了解,都很那发现。
"遥儿..."
墨东流心里有些话,可是却不知道该不该问。
"怎么了,王爷有话就说,你我之间都这么熟了,不必藏着掖着的。"
"你最相信的人是谁?"
温遥一愣,她被墨东流这个问题询问的面色一僵,就连嘴角的笑容都变得有些虚伪尴尬。
她低下头摆弄着手指,仔细的思索了一下这个答案。
"我自己。"
不过她很快接着说道:"王爷你这问题真有趣,难道你最信任的不是自己吗?"
墨东流垂下眸子,掩盖住了眼底的光彩,他道:"本王明白了,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
他伸出手,依旧如以前一样,轻轻摸了摸温遥的头。
他眼神之中藏着深深的宠溺之色,可是那眉宇之内却多了决然的色彩,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看到他远远消失在黑暗之内,温遥彻底沉下脸来,她不喜欢将自己内心深处的东西暴露太多,墨东流对她来说是个很危险的人。
墨东流才走没多久,忽然房门被人敲响,府中的下人急声在外面禀报:"不好了公主殿下,西夏国师今晚遇刺,死了!"
她刚要睡下,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连忙从床上起来,她穿好衣服推开门,一双眉眼冰冷的盯着眼前的人。
"你说什么?"
心脏蓦然提起来,她双眼瞪大,心跳仿佛停了一拍。
墨东流已经回去了,他会不会出事,难不成真的已经...
温遥心里一阵后悔,她咬着牙担忧道:"我这就去看看。"
如果早知道会这么危险,她就不该去让墨东流去当这个诱饵。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她用最快的速度做上马车赶到新准备的别院,才到门口,就闻到了一阵血腥气。
白日里安排来的几个仆人全部死在门口,只剩下那些刚刚赶过来的公主府护卫,他们将一具具尸体整理好,将里面的房间都清了出来。
别院内并没有太多杂乱,可见这些普通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死了,来的人用的方法偷袭。
温遥连忙推开其中主院的大门闯了进去,已经有人在第一时间找了大夫,可她赶到的时候,那几个大夫站在门口一脸束手无策的模样。
毕竟这人已经死了,这死了还怎么救?
温遥紧绷着脸,神色严肃道:"国师在哪儿?"
几人指了指房间之内的床榻上。
不远处的竹儿也跟了过来,她看到这样的惨状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脸色都是惨白的。
她跟着温遥站在了国师居住的房间门前,看到里面躺在床上的铁面人脖颈间被一刀毙命,忍不住捂住嘴瞪大双眼。
"死了,怎么会这样!"
她小声的念叨了一句,却见到温遥脸色极为难看的走到床边。
伸出手在那人的鼻息前试探了一番,人已经死去了至少一个时辰。
她看了一眼伤口的形状,是用长剑造成,杀他的人善用左手剑,干净利落一剑毙命,床上的人连挣扎都没有来得及。
她站直身体侧眸:"你们谁先发现这边的状况的?"
"是有人来公主府中报信的,那下人一身血的逃出来,好不容易说了这些就死了。"
温遥听到手下人的回答,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庆幸,还好墨东流不在。
原本浮动的心情逐渐平复下去,她又重新变得冷静自制,这人竟然敢在皇城之内对国师下手,显然是想要趁机栽赃陷害,她眼神淡淡的看着床上的尸体,唇角轻轻开合:"先将国师的尸体收敛,这件事本宫会立刻禀报皇上。"
既然皇上说要护着她,那他就应该护到底。
她一点也没有又给皇上找了一个**烦的自觉,直接气势哄哄的带着无数尸体跑到了皇宫门前,这夜都已经黑透了,皇宫大门都已经彻底封闭,然而她就站在外面不走,非要面见皇上不可。
已经熟睡的皇上被人硬是从被窝里叫了出来。
他脸色难看至极,就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可是西夏国师身亡,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了,老皇帝也知道轻重,连忙打开宫门,让温遥等人带着尸体进门。
外面天寒地冻,温遥等人一进入养心殿,就带进来了一阵寒风,尸体就被摆在了养心殿的门前,而温遥大步来到里面禀报详情。
"皇上,西夏国师被人偷袭,如今已经身亡,那西夏将军和司庭鉴主应该还没走远,怕是他们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她条理清晰,并未有半点慌乱。
老皇帝捂着胸口咳嗽了一声,听到这话脸色微微泛白。
"温遥,你可知道那国师是西夏什么人?"
温遥抬起头眼神有些疑惑:"遥儿不知道。"
"他乃是金洵将军的师父,你没看那日金洵对他多有恭敬,可如今他人已经死了,你让朕如何交代?"
温遥低下头,像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怎么办,谁知道他一个国师身边就带来了这么点人,而且还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就算死了也是寿终正寝。"
老皇帝被温遥这句话给气到了。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咳咳,你这丫头就能顶撞朕,不管是否寿终正寝,他也不能死在北宋境内。"
温遥忽然抬起头,一双眉眼之中多了一点危险的味道:"皇上,难道您不觉得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