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
沈薄送给她的手链,上面清晰地刻着的两个字,是友谊……
宋小茶捧着手里的手链,脸上的笑容无声地消失,她轻声地问:“这是什么?”
“友谊啊,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沈薄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从口袋里面又掏出一条跟宋小茶手里很相似的手链,“其实手链是一对的。我也给自己买了一条,上面也刻了字,你看看。”
宋小茶仔细一看,果然也刻了字,清晰可见“长存”两个字。
友谊长存。
他真是别出心裁啊!
宋小茶只觉得,大冬天的,就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瓢冰水,那种彻骨的冷寒,足以让她全身四肢百骸都为之一颤。
沈薄还真是有本事啊!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前一刻还沉浸在幸福的幻想当中的她拉回现实,再残忍地把她打下十八层地狱。
宋小茶将手里的手链紧紧握住,放在身侧,抬脸强笑着看向对面的沈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这就是你希望的,那我们以后就只当朋友吧。”
沈薄微微垂眼,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抬眼看着她,说:“茶末,你是一个好女孩,你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宋小茶没心没肺地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这顿饭我吃得很好,替我转告你的朋友,就说我很感谢他的款待。”
说完,没等沈薄回答,宋小茶就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家突然令她坐如针毡的餐厅。
有些踉跄地走出餐厅,宋小茶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哗——”地从眸底滚落而出,在脸上流淌而下。
直到走到他再也看不见的角落,宋小茶无力地倚在墙壁上,拿出放在口袋当中的手,慢慢地摊放开来,上面银色的手链映着白天的雪光,闯入眼帘,刺得眼睛疼得睁不开来。
用力地握住手掌,感觉得到那带了棱角的星星刺痛手掌心,但是即便再痛,也没能掩盖住她的心痛。
微微垂下脸,盯着脚下的雪地,眼泪犹如滴水一般,一颗一颗地往下坠落,最后融入雪花当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沈薄,你赢了。
如果你的目的是让我痛苦的话,那么,你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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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链是谁送给你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宋小茶正坐在窗前,手里拿着沈薄送给她的银色手链发呆,言泯歌的声音就不期然地从背后响起。
宋小茶恍然回神,想也没想就把手链收起来放进口袋里,站起来,转过身面对着站在她面前的言泯歌,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朋友。”
这两个字一经出口,一股苦涩就从心底蔓延开来,迅速主导了她今天的情绪。
现在,“朋友”这两个字对她而言,居然变得这么讽刺,这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哪个朋友?”言泯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脸上的微妙变化,继续追问。
“只是普通的朋友,你不认识的!”宋小茶有些心烦意乱地敷衍着他,下意识地想要从这个病房当中逃出,“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去给你买晚饭吧。”
“宋小茶!”言泯歌陡然伸手,紧握住她的手腕,阻拦了她逃离的脚步。
宋小茶回过脸来,不解地看着他。
凝了她错愕的眸光许久,言泯歌突然扬唇笑了,“我想下去散散步,你扶我出去吧。”
“你只是受伤了,没到伤残的程度。而且你现在腿脚也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自己去吧。”宋小茶从他的手掌心挣脱回自己的手,低着头轻轻地说了一句,就转身往外跑去。
“宋小茶,你居然无视我的要求,我要扣你的薪水!”
“要扣就扣吧。”宋小茶丢下这一句,就拉开病房的门逃了出去。
她现在,居然对她最在意的金钱,都不再在意了。
言泯歌怔怔地望着那扇还在轻轻摇晃的空门,半天才垂下眼眸,慢慢地在宋小茶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下,失神地望着窗外飘飞的雪花,唇角微微一动,牵扯出一抹黯然的自嘲。
宋小茶离开言泯歌的病房后,走到医院的后花园看了一会儿的雪,透了透气,看时间还早,就没有直接去给言泯歌买晚饭。
想着明天祈颜就要出院了,她明天还要陪她一起回老家,不如现在去看看颜颜有没有什么需要的,顺便替她跑跑腿也好。
可是走到一楼等电梯的时候,宋小茶突然想起权绯的母亲,于是神差鬼使地拐了弯,朝着熟悉的方向走去。
然而,当她站在那间病房面前踟蹰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敲门的时候,才发觉里面已经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任何患者,自然也没有了权绯母亲的踪迹。
难道她的病已经治好,出院了?
宋小茶心中疑惑,伸手就拉住路过的护士,问道:“请问,以前在这间病房住下的艾女士,是不是已经出院了?”
看到眼前这位护士一脸怪异地看着自己,宋小茶连忙解释:“我是她儿子的老师,以前来探望过她。”
“哦,怪不得你不知道。”那位护士恍然大悟,然后轻描淡写地说:“艾女士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过世了。”
“你说什么?”宋小茶犹如被五雷轰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艾女士在上个星期五的晚上突然病发,经抢救无效,已经过世了。”
宋小茶脸色陡然惨白,直到那位护士离开很久,她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脸怔忪。
……过世了?
原本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权绯母亲那天的话尤句句清晰入耳,至今她都没能忘记一字一句,因为她拒绝了她的托付,因为内心的自责,所以不曾敢忘怀。
可是,现如今事情还没过一个月,就告诉了她这个令她措手不及的噩耗……权绯的母亲过世了。带着对她儿子的不舍,带着不能继续守护儿子的遗憾,甚至有可能带着对她的埋怨,在一个冰冷的夜晚,无声地离开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