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迷药的劲头过后,孙骆涯这才迷迷糊糊的醒转过来。
他醒过来的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张彤红的木板,然后四顾一盼,才发现自己原是躺在了床榻上。床帏的纱帘被人给拉上了,而且自己的身上也被人给盖上了一条薄被,只不过……他那件廉价的衣裳怎会被人叠放在了床尾?
脑袋有点昏沉的孙骆涯,不明就里,他原想从床上坐起,靠在床头,打算先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他试了一下,没起来,因为他感觉自己的下半身一阵刺痛。掀开薄被一角,瞧了眼,差点没给他吓死。
一滩鲜红鲜红的鲜血从他下体流淌至薄毯上,将那条花白的布毯子渲染成血红。
至于他那当宝贝一样供奉了十九年的把子,已经颓废地歪在一边,而痛苦的源头也正是从这里传来。
事到如今,就算是个傻子也都再明白不过了,他孙骆涯,就在今天,被人给睡了!
回想起他昏迷前,那个臭婆娘献殷勤般地给他倒酒夹肉,那迷药也定是下在了这些吃食上,再联想起那婆娘的一脸坏笑,孙骆涯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娘的,他居然被一个女人给睡了!
半刻钟后,言欢楼的掌柜停下了他那来回敲打算盘的手,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位一瘸一拐蹒跚下楼的贵客。
那店小二也是一脸摸不着头脑地懵逼样,咋了这是,这位公子爷睡了一天,咋还把腿给睡瘸了?
孙骆涯没去理会这些人的异样眼光,只是一瘸一拐地艰难下楼,原本他还想在这里点上一些吃食,填一下肚子,可一想到房中那张床上的鲜艳血迹,死要面子的他只好硬着头皮离开了酒楼。
“臭婆娘,你给我等着!”出了酒楼,发现已是夜间,孙骆涯就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别以为给我留下几千两银票就算完事了,老子的命可比银子值钱多了!”
说着,走着,可没等他走出多远,漆黑的道路前,就已经有一队人马在等着他了。
为首一人,体型微胖,但因为他的个子也高,所以看上去并不像个胖子,只是微微发福。那名汉子身着华贵锦衣,头戴员外帽,在见到道上那位一瘸一拐行走的青年小伙时,不怒自威的严肃面皮上顿时开出了花,笑容灿烂,像极了一位富得流油,脾气又好的富商。
不等那小伙子走进,这位看着像富商的男子一个翻身就从马背上下来,然后快步上前,来到那位小伙的面前,一脸担忧道:“涯儿,你怎么了这是,腿受伤了?”
见到原先还一副笑嘻嘻,现在又装模作样假担心的富商,孙骆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要你管?还有……你来做甚?”
即使被人白了眼,可男子好像早就习惯了一样,自顾自地说道:“爹听说你肯见我了,这不就带人从山上下来了嘛。”
“那头蠢牛说的?”孙骆涯狐疑。
富商男子点了点头,道:“那家伙学古人光膀子负荆条,跪在我面前说的。”
孙骆涯听完,点了点头,心中肺腑不已:“没想到那头蠢牛倒还有点胆识……不过此人太过虚伪,明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不能重用。”
“涯儿,你这腿……”富商瞅了瞅青年的腿脚,有些好奇,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儿子这次居然会受如此重的伤。
不提腿还好,可一提起腿,孙骆涯就回想起来那张被砚台压在桌上的信纸,这信纸正是那曲三思所留,上面大概的意思是,希望他不要去找她,也不要想着去找她,她说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至于具体点的,纸上也没太多提起,总之就是留了个姓名,其余的一些有用信息,几乎没提。这让自己第一次被人给夺走了的孙骆涯一阵恼火,要不是腿脚不利索,他差点就把那天字一号房给砸了。
“走。”
“去哪?”
“还能去哪?”孙骆涯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看那位富商男子,不耐烦道:“回家!”
富商男子一听到“回家”两个字,心里那个开心的哟,就差从地上手舞足蹈起来了。他嘿嘻嘻地笑着,嘴都没合拢,就对身后那群黑衣人下令道:“去,快去给少主备辆马车来!”
最前面的几个黑衣人抱拳领命,转瞬即逝。
没过多久,就有一辆奢华气派的马车从黑夜里行来。
富商男子陪在青年小伙的身边,一脸笑呵呵地扶着他的宝贝儿子上了马车,活像一个仆人,可男子乐在其中。
“走。”
等到马车里传来一声冷冷的声音后,这队在黑夜里行走的人马慢步潜行,离开了不知为何,在宵禁时分,却还是城门大开的扬州城。
待到这队人马离开扬州城后,向内敞开的城门,又悄然闭合上了,神不知鬼不觉。
一路上,孙骆涯没怎么说话,就是安静地倚靠在马车里,下体的痛楚一时还好不了,所以他就收了性子,决定还是先回山上休养好了身子再说。
至于那位对他毕恭毕敬的富商老爹,一路上可没闲着,一直笑呵呵地跟他那位没一张好脸色给他看的宝贝儿子,说起了一些近些日子江湖上的趣闻。虽说是趣闻,可都是秘闻比较多。只不过孙骆涯的这位老子,总喜欢把秘闻当趣闻说给他那宝贝儿子听。
也不知是不是快到家了的缘故,让孙骆涯有些亲近了他老爹几分,故而始终摆着一张臭脸的面皮也都缓和了几分,只听他莫名其妙地来了句:“你儿子被人给睡了。”
接下来,整辆马车都安静了。
然后,是整队人马都安静了。
最后,是整座大山都彻底安静下来了。
寂静无声的夜晚,只有一队人马缓缓地行驶向大山的山顶。
圆润的皓月高挂夜空,洁白的月华自星空倾洒而下,流泻在那座山峰似鹰首,却长有鹿角的角鹰山上。
现已是深夜,角鹰山上雾气渐浓,薄纱似的氤氲雾气萦绕在角鹰山的各个角落,将此地装饰的好似仙境。
有一位瘸着脚的青年男子,慢步行走在氤氲缭绕的雾气仙境中,徒手撕下了脸上的面皮。
面皮之下,是真相。
是的,那是一张极其英俊的脸孔。
他冷笑着,看向面前那滩烟雾弥漫的深潭,细若无声道:“曲三思……”
良久,那对桃花似的眼眸暗藏秋波,对这一方好似仙境之地,下令道:“去替我查查这个人。”
话音已落,可这一方天地仍旧无声无息,仿佛就他一人。
可他却是知道,有他在的角鹰山,死士无处不在。
“孙骆驼吗?”
“呵,我可是魔教少主唐王孙啊!”
男子抿嘴而笑,玉树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