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铃完全听不进许洛的安慰,一想到曲晓芸有可能出事,她的心就揪成一团。这些年一直忙着事业,她陪在妈妈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觉得愧疚。
许洛一直陪在她身边,此时正拿着手机在查看什么,过了一会把手机递给曲铃,“快看,这个子宫肌瘤不是什么大病,做个小手术就能好,你别太担心了。”
曲铃接过手机,仔细看着网上搜来的内容,终于稍稍放松了些,她右手紧紧握住许洛的手臂,低声说:“我妈妈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许洛拍了拍她的手,说:“嗯,阿姨肯定不会有事。你先别急,我们回去看看才知道。”
也只能这样了,在登机前,曲铃一直握着手机搜索关于这个病的资料,得到的大多数答案都是良性的,一般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她总归要见到人,问了医生具体情况才能放心。
“许洛,你说这个病……”曲铃扭头,发现许洛垂着脑袋,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她终于想起,这货也是个大病初愈的人,大晚上的还陪她跑来跑去的,也是为难他了。想了想,她伸出左手,轻轻把许洛的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免得他醒来后脖子疼。
飞机降落时,许洛已经醒来了,睁眼才发现自己靠在曲铃肩膀上,于是相当顺手的蹭了蹭,才乖乖起身。
两人打了辆车,直奔赵喜铁所说的那间医院,在值班护士的指路下,终于到了曲晓芸的病房。此时已是深夜,曲晓芸已经睡着了,赵喜铁听说他们要来,一直在走廊上等着。终于看见曲铃的身影,他迎了上去,说:“她已经睡了,我先带你们去酒店,再跟你们说一下情况。”
曲铃犹豫道:“不用守夜吗?”
赵喜铁说:“今天的值班护士是我外甥女,我让她多注意点。”
借着走廊的灯光看去,曲晓芸正躺在床上,睡得很安稳。曲铃怕吵醒她,只敢在床边看两眼,就跟着赵喜铁离开了。
在医院附近找了家环境不错的酒店,在赵喜铁的注视下,曲铃淡定的对服务员说:“开两间单人房。”
拿到钥匙后,还对赵喜铁解释道:“这是我朋友,怕我一个人不安全,非要跟过来。”
赵喜铁看了眼牛高马大的许洛,呵呵笑了,作为过来人,这小伙子存了什么心思,他能不知道?看来明天要跟晓芸说一声了,让她也高兴高兴。
三人坐在许洛房间里,赵喜铁便把事情说了下,原来曲晓芸一个月前就觉得身体不适,但一直死扛着不肯去医院,知道前阵子,赵喜铁好说歹说才让她松了口,带着她到医院检查后,医生确诊是子宫肌瘤。
见曲铃面色担忧,赵喜铁强调道:“丫头,你放心,这是良性肿瘤,医生说做手术就能好。”
许洛问:“手术风险不高吧?”
赵喜铁看了他一眼,此时的许洛已经把口罩摘下来了,刚看见他容貌的时候,赵喜铁忍不住愣了下,长得这么好看的小伙子看上了自家闺女,赵喜铁真恨不得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曲晓芸了。
这小伙子看起来挺正派,长得也好,就是有点面熟,像在哪看过似的。可他很确定,如果见过这样的人,他肯定会记住的。
赵喜铁把目光从许洛脸上强行移开,说:“我也问了医生,说是小手术,让我们放宽心。只是我总有点担心,想了几天,还是决定告诉你。”
曲铃感激道:“赵叔叔,谢谢你告诉我。我妈以前穷怕了,有什么不舒服也不肯去医院,怕花钱,我经常不在家,有很多时候都无能为力。这回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又要被她蒙在鼓里了。”
赵喜铁被曲铃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看起来更憨厚了。他说:“我也是担心晓芸出什么事,怕自己应付不过来,你要是能回来,我这心里也有底。”
几人聊到深夜,考虑到赵喜铁的身体,曲铃让他早点回家休息。赵喜铁走后,许洛见她心情好些了,也放心了,不想给她添乱,很自觉的到隔壁洗澡去了。
曲铃奔波了半天,收拾一番后很快入睡了。
前半夜睡得挺好,后半夜却总梦到以前的事情,梦境里不断重现着曾经,父母离婚,母亲染上赌博,而后她跟母亲相依为命,度过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曲晓芸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她不能过上好日子,那这些年来东奔西跑,存的钱,做起来的事业都将毫无意义。
天刚蒙蒙亮,曲铃就起身了,见许洛房门关着,应该没这么早起床。她没有敲门,给许洛发了一条微信,拿着背包往医院赶。
曲铃头一回意识到,早上最热闹的地方,除了菜市场,还有医院。
她像只泥鳅似的,左钻右钻,穿过神色各异的人们,终于来到曲晓芸的病房。此时曲晓芸已经醒了,正跟赵喜铁说着什么,看起来很有精神。
见曲铃走进来,她先是嗔怪的看了眼赵喜铁,又对曲铃说:“真是,我这点小毛病,你也千里迢迢跑过来。还是大晚上的,多不安全。”
曲铃见她脸色正常,心情也不错,还有精神像往常那样数落她,鼻子忽然就酸起来,扑到曲晓芸身边,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曲晓芸被她这一出搞得哭笑不得,拍着她的肩膀说:“傻丫头,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掉金豆子,丢不丢人!”
竟然说她快奔三了!曲铃满腔愧疚和心酸就这么被无情的冲走了,她脸还埋在曲晓芸怀里,不甘心的说:“妈你是不是失忆了,我才二十五!”
曲晓芸住的不是单间,病房里还有一位大妈,见到曲铃这样,忍不住被她笑了,对曲晓芸说:“你女儿真孝顺啊,还是女儿贴心,不像我儿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外跑,也不多来看看我。”
曲铃这才意识到房里还有其他人,毕竟之前隔着帘子,看不到其他床位,房里又很安静,她还以为只有母亲住在这儿。
曲晓芸拿纸巾在曲铃脸上一抹,把鼻涕眼泪全抹掉了,对那位阿姨说:“男孩子嘛,总要多忙事业的,况且我看他做事很仔细,以后肯定是个有作为的。你是不知道我家铃铃,小时候也很调皮,总瞒着我做坏事,我也只是看破不说破。”
“是吗?我儿子小时候也这样......”
两个女人就这么聊了起来,赵喜铁要上班,没坐多久就走了,剩下曲铃坐在这儿,给她们削苹果,顺便听她们闲话家常。
没过多久,就有护士过来查看,曲晓芸的手术时间是下午两点半,护士给她做了检查后就要走,曲铃拉着人家问东问西的,生怕下午的手术出什么问题,倒把那位看起来跟她同龄的护士逗乐了。
年轻的护士安慰道:“放心吧,这只是个小手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临走前还调皮的对曲晓芸说,“您女儿看起来比您还紧张呢!”
曲晓芸哈哈大笑,看得曲铃忍不住翻白眼,她也是担心啊,居然联合别人一起笑话她!
病房里的气氛就这样活跃起来,正在这时,有人敲了门。
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男人,在看到曲铃时,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曲铃也很惊讶,他们俩在北京的病房看到过,又在老家的病房遇上了,这是特么多深的孽缘啊!
来人正是之前在娟姨病房里看到过的,那位姓林的工程师,大家都叫他林工,以至于曲铃到这会也不知道人家的全名。
曲晓芸隔壁病床的阿姨见他来了,责怪道:“臭小子,又跑哪去了,几天不来看我,眼里还有没有你老娘了?”
林工回过神来,跟曲铃笑着点点头,便去安慰自家炸毛的老母亲了。他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说:“妈,我工作忙您又不是不知道。”
谁知隔壁阿姨伸手往曲铃身上一指,气定神闲道:“你看看人家铃铃,都是在首都打拼的人,人家一听说妈妈生病,马上就赶回来了,才不像某个不孝子,白养你这么大了,哼!”
无辜被指的曲铃忍住笑,连忙为林工解围:“不是啦,林工最近接了一个福利院的活,时间比较紧急,所以他忙不过来,阿姨您别生气了。”
这回曲晓芸和林工的母亲都懵了,目光在两个年轻人身上来回看,最后曲晓芸说:“你俩认识?”
“是,我认识那家福利院的院长,所以......”
林工符合道:“确实,没想到我跟曲小姐是老乡,还在这碰到了。”
曲铃扯出一个苦笑,在不同城市的病房遇到对方,这也是没谁了。
隔壁病床的阿姨不知想到了什么,拍掌笑道:“那敢情好啊!我这儿子成天往北京跑,是不是真忙我也不知道,这下有小铃看着,我也就放心多了。”
曲铃:???
林工:???
唯有曲晓芸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
那位阿姨似乎来了兴致,笑着说:“我家仔仔都快三十了,到现在还没给我带个女孩回来,没想到第一次见到他认识的女生,会是这样的场景,也是有缘分啊。”
这话一出,曲铃和林工都明白了,这位阿姨是想撮合他们啊!
林工对自家母亲到处诱骗女孩的行为感到很无奈,哭笑不得的说:“妈,你瞎说什么呢,人家有男朋友的。”
“什么?!你有男朋友??”林工的母亲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
估计对自家老妈奇怪的脑回路习以为常了,林工淡定的指着曲铃,说:“不是我,是曲小姐,她又男朋友的。”
潜意思是:您就别做梦了。
在这个春光明媚的早晨,被这对母子指过一次的曲铃感到五味杂陈,她今天是来躺枪的吧?
兴许曲晓芸女士忙着吃苹果,没听清林工的话呢?她抱着侥幸的心态,回头看了眼曲晓芸。
而对方回以诧异的眼神,说:“铃铃,你不是跟你赵叔叔说,昨晚那个男的只是普通朋友吗?这怎么就变成男朋友了?”
林工母子闻言,同样诧异的看着曲铃,并叉了一块苹果,瞬间从搞事情的角色转变成吃瓜群众。
曲铃扯出一抹苦笑,天要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