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办,我去拖住他,你只管去找就是了。这里是夏婕的解药,不过只有一点点,可以缓解夏婕的脾胃,叫她吃下东西。是不是夏婕现在已经是瘦弱不堪,犹如骷鬼?”
夏妤的毒素是要榨干她身上所有的心血,夏妤闻得出来,平日来给夏婕诊治的人大夫都会以为她营养不良,所以大开补药,补药又吃不死人。可对夏婕来说,越是如此她的毒越是严重。乃至于夏婕现在因为被毒药折磨之后,全身瘦如干柴,一点精气都没有。
葛氏眼神放光的看着夏妤手中的东西,脑子里全都是夏婕的样子,对夏妤的交代连连点头,“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夏妤将掺了解药的葡萄糖水囊递给了她,而后说,“记得,要喝进去。”
其实,对于夏婕来说最快的方式就注射,但是夏妤能告诉她吗,不能,喝进去吸收较慢,对于夏婕的毒性帮助也不大,可是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只能缓解她外表之上的样子,甚至起来吃喝,却依旧以为毒素深入骨髓,无法下床。
葛氏将解毒药捧在怀里,跑到了夏婕床头,帷幔被撩开。夏妤便出来了,她不想看到那副“母子情深”的画面,许多感伤的东西在她的面前就像一面丑陋的镜子,照着她的现在和从前,她也能拥有的所有东西全都被屋内的人夺走,她岂能就这样饶恕了她们?
当葛氏再次走出来,脸上的担忧也退散了,所有的变化都是肉眼所见,她自然对夏妤的话言听计从。
夏妤撩着裙摆,自己往石阶之下走,之后说,“你去夏海的书房,今日天黑之前务必给我找到,即便你不能将夏林带出来,也要告诉我他在哪里。”
葛氏连连头,“可是我,我只能尽力而为,这件事……其实,你不如去问那位幽梦姑娘,一切都还是她的主意。”
“我自然知道,葛氏以为幽梦会告诉我吗?呵呵,别开玩笑了,这样一个女人,是你十个葛氏也不及的,你还是关心你以后的日子吧,房中魅术也不是一直管用的,葛氏。”
“我……”葛氏的脸色一僵,低着头不再言语。
两个人从夏婕的院子出来,夏妤就上了文书生早叫人准备好的轿子,“文书生,我们去找夏海。或许,你可以拖住幽梦,我想与夏海有些话要说,不能叫幽梦知道。”
文书生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应道,“娘娘,您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岂有苦苦相逼,你来这里的目的是王爷的意思,我不过是顺水推手的帮一把,要知道,你的心还在她那里。”
文书生默默低头不语,但还是说,“是,娘娘,属下一定拖住她。”
“去吧!轿子停下,我要走着去。”夏妤慢慢的过去,就是故意要给文书生和幽梦相处的机会,而她要去找夏海那只老狐狸。
夏妤回来的时候,幽梦不见了。就只有夏海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低头想着事情。年岁已高的他又因为整个人发福了一圈,远处瞧上去,仿若一只圆柱体立在凳子上。
听见夏妤回来,夏海慌忙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迎接夏妤,“娘娘……可瞧见了夏婕?”
“嗯,倒是瞧见了。”夏妤没有看夏海脸上那张假意十足的笑脸,径直往屋内走,突然开口说道,“你当真不顾你的女儿了?”
夏海一愣,没有回身,只站在门口继续看着外面的景色,许久之后听得他长叹一声,“女儿,你我父女二人也很久不曾这样说过话了。”
夏妤冷嗤,自己从新翻开了一只茶盏,倒了一杯温茶,举着茶盏放在鼻翼下细细的嗅着,幽香的茶水有提神的作用,她只细细的嗅着,却没有急着去喝。脑子里原主的记忆之中,夏海一直高高在上,远在天边,那个身影一直从她的世界存在着,却从来都没有靠近过。仿若夏海这个人,只是她幻想出来一样的不真实。
“夏大人……”夏妤突然叫他。
夏海一愣,将神思收回,脸上挂着惯常情况下的谄媚笑容,拱手回道,“是,娘娘……”
“坐吧!”夏妤指了指她下首侧的椅子。
夏海看了一下,又看了一下最上的空位子,乖乖的坐在了夏妤指派的地方,他刚刚坐定,夏妤将茶盏的水就泼了过去。
夏海一惊,看着地上的茶水,不明其意的打量着夏妤,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夏妤将茶盏轻轻放下,说道,“夏大人,是否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呢?”
这种话是从前夏妤的母亲一直挂在嘴上的,在受到三教九流的管束之下,那些祖训之中的话唯独这句话她记得最清楚。因为,夏海就曾这样不止一次的对她母亲讲过,乃至于,最后夏妤的母亲奄奄一息了,她还在嘴边念叨着,“夏妤,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死了就死了,不可以回去,娘家,不能回去。”
当时的夏妤一定不理解这话的含义,但是如今的夏妤却很懂。对于夏海来说,夏妤的母亲就是那泼出去的水,不能回娘家,就算她被夏府的人害死了,也只能认命。这样的思想灌输之下,叫夏妤的母亲从来不懂得反抗也不知道寻求娘家的帮助,甚至到了夏妤这里,她也只会顺从,再顺从。
原主那充满畸形的顺从之下,才会导致她在最后所有的东西被人抢走之后懂得反抗,还是受到了葛氏的教唆,最后送了自己的命。
“这……女儿,这些东西都是书上说的,不过,哪有不能回来的女儿,呵呵……做父母的都期盼着自己的孩子能经常回来看望呢。”
夏妤不想去看那张肥硕的脸上的假意表情,又倒了一碗茶水,递给了夏海,放到了夏海跟前的时候,她明明看到了夏海脸上的惊骇,可他还是笑呵呵的接了过去,一饮而尽。
夏海一定早就听葛氏说了夏婕的中毒一事,自然知道他独自与夏妤待在一起会受到什么样的威胁。看着夏妤递过来的茶水,他只能喝下去,面对夏妤的下毒,他是想躲过去就能幸免的吗?!
夏妤笑着将茶盏拿过来,“夏大人是不是口渴了?我在给您倒一杯,要慢些喝……”
夏海讪讪的笑,他不知道夏妤的用意,一心防备之下也只能顺从。
夏妤又给他斟满了一碗,伸着手,放到了夏海的嘴边,“夏大人,喝吧!”
夏海迟疑了一下,伸手去拿,“啪!”夏妤一手收,将茶盏仍在了地上,茶盏碎裂,茶水全都洒在了夏海的长衫上。
夏妤却笑了。
夏海也真的被夏妤的举动吓着了,从夏妤进屋开始,夏妤的所有的举动都与常人不同,不管是从她的脸部神情还是从她那些没有前尾的话,夏海一直都处在下风,却没有招架的力气。
“夏大人,怎么老了手也不好使了吗?”
夏海继续讪讪的笑,说道,“是啊,娘娘……”
“既然老了就告老还乡吧,为何还要在这里呢?去乡下置办一些良田,锄地种花,割草收麦,岂不是快哉?尔虞我诈之事在这里还真不合适呢。瞧夏大人的身子也不如从前,若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就这么去了,扔下一大家子我岂不是伤心了?”
夏妤口中的伤心可不是因为亲情,而是因为仇恨。不能亲手将这个刽子手杀死,夏妤岂能甘心?!
“呵呵,娘娘多虑了,不过还真有此意,只是最近因为朝中之事闹的脱不开身,皇上也正需要下官。如今王爷也不能为皇上分忧,只能用我这把老骨头抵抗一二了。”
“这样啊,倒是费心了。若是夏大人有此意,那就由夏大人亲自前边塞去吧,听王爷说,征战上也有很多新奇的事情发生,夏大人去体验一把也不为过吧,既能为皇上分忧,也能将王爷的心事分担,何乐而不为呢。依照夏大人惯常的做事风格,左右逢源,见风使舵,见利忘义,去边塞那种地方,您最合适不过。”
夏海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他身为朝中重臣,何时受到过这样的辱骂和奚落,被人如此训斥他的面子自当顾不住,当即敲打了一下桌面,厉声说道,“夏妤,不要,不要目无尊长。我好歹还是你爹!”
“是呢,我爹?我夏妤是我娘生的,你夏大人参与过什么事情?床上的那点事儿您还不是手到擒来,自从与葛氏在一起之后,您的房中之事便勤勉了很多呢,不稀白日里也在后院行一苟且之事,要不然夏婕怎么会出生?只是啊,面对着只管种地却从来不过问生长如何的你来说,夏大人不配被人为父啊!”
“你……”
夏妤先是一乐,温婉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正在与夏海争吵,她轻松的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又说道,“夏大人,夏林的生母为何暴毙而亡,你应该清楚。当年夏林又是如何离家出走你也最清楚。这十几年来,在你心中就只有夏婕和夏枫两个女儿,我和夏林又在你那里算什么呢?如今,夏婕生病,您四处寻医问药,不惜恬不知耻的去王府要人,呵呵……真是啊,夏大人,人事狗事您都做尽了。这样的人竟然敢在本宫面前称为爹?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