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那杀猪般的叫声又一次传来,凄厉无比,能够穿透整个王府。
足见蒙烈在忍受非一般的痛苦。
夏妤咬住银牙,她多想现在上前推开那个女人自己为蒙烈诊治,身为医生,身为常年在外执行任务的她,最受不了的便是这种痛苦不堪的嚎叫。
可她不能。
她不能。
理智的夏妤最终还是忍耐住了这份焦灼,将脑子里叫嚣不停的警报系统直接关机,闷头往前走。
管家的腿脚不好,跑了几步没跟上也便不再紧跟着,而是远远的对着夏妤大叫,“娘娘,老奴这就去安排,娘娘恕罪。”
夏妤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跌跌撞撞不知道走了多少错路,天知道她的心思有多么的沉重,尤其是刚刚幽梦的手碰到蒙烈的时候的画面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该死!”夏妤泄愤的踢了一脚面前的石头。
“咚!”
不远处的两个丫鬟齐声跪在了地上。
夏妤轻叹一声,走了过去,“起来吧,跟我进屋。”
两个丫头乖巧的跟着走进去,瞧着夏妤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语。夏妤的半边屁股还没好,只好用另一侧已经好些的地方吃些力,于是便有了她这副怪异的坐像。她先灌了口早就凉透了的茶水,败败心里的火气。过了许久才对那两个丫头说,“你们叫什么名字啊,来王府多久了?”
“奴婢们等王妃娘娘赐名,奴婢们才来王府不到一日。”
夏妤一怔,恍然了刚刚两个丫头为何叫她去那个院子的缘由了,了然的点点头,“赐名吗?你叫春天,你叫秋天。”
高的是春天,微胖的是秋天,正合适两个人的样子。
两个人齐齐点头,双膝弯起,又要跪下。
夏妤急忙起身,将茶碗里的茶水倒在了地上,呵斥道,“地上是地上,能用的只有脚,和落在地上的水迹。不是你们的膝盖和你们的脑袋,别动不动的就下跪磕头。还有,我这里不允许你们跪来跪去,都起来。记住了,日后在我这里,只要只有我们几人,就没有那么多规矩,知道了吗?”
夏妤不是喜欢压榨别人的人,在她的骨子里也没有尊卑一说,大家都是平等。若不是上苍给了她这么一个身份,指不定她现在在哪里给人跪着磕头请罪呢。所以啊,她就不能平给给人一种压迫感,尤其面前的两个小丫头还挺讨人喜欢。
丫鬟们虽然有些蠢笨,可也不是真的傻的不开窍,瞧出了夏妤对自己没有恶意,也不像别的主子那样刁蛮规矩多,自然是乐呵呵的接受,当下都笑着点头,“谢王妃娘娘。”
“行了,什么娘娘不娘娘的,都是他们愿意叫,我不喜欢。你们去忙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时辰尚早,娘娘没去休息,做奴婢的又怎么能休息呢?
于是两个小丫头笑着说,“娘娘,我给您捶腿吧。”春天乖巧的伸出了两只小拳头,“我最会捶腿了。”
“娘娘我给您按肩吧,”秋天摆出她的两只胖手,“我最会按肩了。”
夏妤被她们的样子逗乐了,可她也受不习惯被人这么当佛爷一样的伺候着,尤其现在无心去享受这些,“不用,时间不早了,你们去休息吧。哎?慢着!”
“娘娘,我们在。”
“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里没有食材,也是难为了你们。”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低头不语,毕竟也都站了一整个下午,说肚子不饿那都是骗人的。
夏妤更是饿的有些脑袋发昏,对她们说,“那等一等吧,管家一会儿差人送来,陪我吃一些,吃饱了再睡。”
两个丫鬟喜滋滋的应下,“谢娘娘!”
可在屋内一直傻等着吃饭实在无趣,夏妤就要起身出去走走,夜晚的空气异常清新,四处透着一股烂漫的花香,叫人神清气爽。
谁知,前脚刚踏出去,迎面走来的人就叫夏妤急忙将脚收了回来。
她诚然,从来没有真正的怕过谁,就算蒙烈掐着她的脖子,她也没有真正的害怕过他。可今时今日,就在这一刻,她怕了,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那个叫她突然生出一丝妒忌之心的女人——幽梦。
幽梦独自前来,手里提着食盒,喷香的味道从几步之遥就被夏妤闻到了,肚子里开始不雅的打起鼓。
夏妤将身子别过去,背对着已经缓缓想她走来的幽梦。幽梦突然来找她,并且这么快得来找她,叫夏妤有些吃惊。
有些人深藏不漏,不能光看外表。或许你会认为她的外表之下一定有颗同样温暖的心,可也有些人是不能如此评断的,幽梦就是其中之一。
背对着幽梦,夏妤在心底做足了戏,想来想去她给自己找了一个最可靠的理由去接幽梦进门——不能饿肚子。
“呦,这不是神医吗,怎么劳烦您大驾来此啊?”夏妤很想扇自己一巴掌,作甚这般虚伪?!
下一刻,夏妤就该为自己刚才的虚伪叫好了,因为她发现幽梦果真不一般。
幽梦面容淡淡的,不笑也不语,只默默的将食盒交到了夏妤的手里,而后上下打量着她,两个女人站在屋檐下,四目相对。若不是夏妤清晰的知道自己喜欢女人,她相信一直这么看下去一定会与这个美人擦出火花来。
“王妃娘娘,奴家幽梦,是王爷的随身大夫。”
“哦!”夏妤微微点头,幽梦这句话说得好,是王爷的随身大夫。
随身……
什么叫随身?身上佩戴的配饰叫随身,腰间挎着的窄剑要随身,头顶上的珠钗叫随身,出门携带的钱袋叫随身。
可女人也随身,绝对不简单。
尽管她已经称呼夏妤为王妃娘娘。
夏妤轻笑一声,将食盒交给了身后的春天,“春天,秋天,你们去吃饭。”
“啊!”春天和秋天纷纷一愣,叫她们先吃?那吃了这顿岂不是没了下顿?夏妤可是王妃啊,哪有主子吃奴婢口水的道理?!可也不能违抗命令,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所以两人站在那里没有动身。
夏妤也没去劝阻两个人,只回头与幽梦说话,“既然是王爷的随身大夫,为何这个时候来这里?”
夏妤将“随身”两个字咬的及其的重,一脸带笑的看着她,其实她心底已经将面前的幽梦打了无数次,可面上却毫无变化。大度的侧过身去,示意幽梦进屋来。
幽梦既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她就没再给夏妤请安,而是昂着头,从夏妤的面前径直往屋内走,高傲的如一只开了屏的孔雀,幽梦本就出尘的仙姿加之她不着任何装饰的衣裙,叫她更显脱俗。
相反,此时的夏妤却成了没了毛的鸡。
她跟在幽梦身后,也进了屋内,对于幽梦的此刻前来,做足了心理准备。
“王爷这会已经熟睡,暂时不需要奴家。只是不知一会儿王爷醒了,会不会需要奴家陪伴。”
夏妤绷着笑脸,对她“呵呵”的傻笑。
幽梦毫不在意,继续说,“说来也奇怪,王爷既然已经娶亲,为何不与娘娘同住,却在今日搬去了我的院子?哎……娘娘也不要怪罪,我出身塞外,对于这里的风俗不慎了解,王爷更是常年驻扎军营,自然对于男女之事不放在心上。不过,娘娘毕竟是娘娘,还是多顾虑着才是啊。奴家,奴家至今还未有婚配……”
夏妤静静的听着,将幽梦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分析,从头至尾,从尾至前,可不管怎么分析,字里行间都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一口一个奴家,说到了王爷特意在今日搬去了她的院子,说了王爷的男女之事。说了那么多,还不是说你幽梦中意王爷吗。不过说中意太过婉转了,你幽梦为何不直接说自己就要脱了干净送到蒙烈跟前?!
其实,对于男女之事,夏妤还真没有考虑过,更没有考虑过她与蒙烈之间会发生什么。打她从进王府那一刻起,蒙烈就已经要置她于死地了,她还要跟蒙烈擦出火花?那是傻逼。
她一心要从这里活命,再之后就是远走高飞,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在意过蒙烈中意哪个女人。可这个女人就平白无故的找她当成了敌人,甚至不惜深夜来这里当面羞辱。
好,有种!
夏妤由衷的赞叹。
赞叹之后,她夏妤开始反击了,尽管这件事与她并无干系。
但是,馒头蒸的也是气,她还不如一只白胖的大馒头吗。
这口恶气,她不得不出。
夏妤先是极为暖的笑了一下,这是危险信号。
“嗖!”随后甩出手里的毒针,瞬间五根齐发。
她就知晓系统分析不会错,幽梦果真内力深厚,深藏不漏。她不但轻巧躲过,甚至将毒针用手中的毒粉化解掉。
这敌对不过眨眼的功夫,快如闪电。之后才做出反应的幽梦看着化解成了一摊污水的毒针落在地上,淡然的脸上一下子就起了变化,凌厉的眼神多了一份杀意。
“你想杀我?”夏妤却抢险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