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他难得好心递给我的手绢,轻轻拭了拭嘴角的血迹,有气无力轻声道:“我是不是该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微蹙眉,不知为何,我如今吐血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不要客气,只是举手之劳,倒是夜寒露重,对你的旧疾实在不好,我送你回去歇息吧!”杨越泽俊脸一红,柔和认真地说着,带点心怜地看着我,让我的心中在疑惑的同时滑过一丝温暖,虽然知道他是戏弄我,不过好歹他也回来了。
一阵温暖地呼吸喷到我的脸上,杨越泽不可思议的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正要尖叫,并思索是摸匕首还是头钗好。杨越泽的猿臂早已快一步,将我紧紧拉近了些与他宽广结实的胸怀中的距离,他身上不知名的熏香直冲我的脑门,令我一阵晕眩恍惚。
忽然心中一动,有股无名的怒火拍击着我,我张开嘴巴,在杨越泽的肩膀狠狠的咬下去,我闭着眼睛不去看他,直到感觉到嘴里的咸腥才松开嘴。
我嘴唇惊魂不定地离开他的肩膀,看见他肩头的乌红有些心虚,抬头只见黑暗中,杨越泽的两点寒星闪烁着无边怒气,我害怕地结巴道:“那个,你那个……味道挺不错的……”
他看着我的神色结冰的如万年寒霜,在我头顶冷哼一声不出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我缩了缩脖子咽下一口唾沫,大气也不敢出。他看着我许久,终于“噗嗤”一声:“如今气也出了,今晚我欠你的,也该还清了吧?”
过了一会儿,他忽又想起了什么,收了迷人欢快的笑容,改对我微眯着狭长的凤目,犀利地看着我:“你不是又在湖边想什么想不开要自杀吧?”
这小子确实挺聪明,我刚才的确是想不开,但我并没有想自杀,而是心中增加了对生的。我在心里暗说,你也有笨的时候吧?幸亏夜色中他看不清我鄙夷的脸色,于是我清了清喉咙,认真的说:“大爷放心,以后我苏碧绝对不会做个懦弱的逃避者,烦事都不会轻易那么简单,我想要的,必须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代价。自杀轻生是弱者的行为,我决计不会在干那等蠢事。”
他忽然一顿,认真的打量了我半晌,我抱着他的脖子靠着他,眼里不觉流下了灼灼热泪,仿佛一个逆水的人抓住一根木头,我忍住喉头的哽咽问他:“你为什么要收留我?为什么之前又要那样对我?”
他继续往前行,夜色下只见他漂亮的眉毛纠成一团,似乎也极力思考着该如何回答我,过了半晌就问我:“你知道两只眼睛的关系吗?”
我茫然的摇头,不知该如何答他,也听不懂他话里的深意。他似乎并不打算让我回答,立刻接道:“他们一起眨,一起动,一起哭笑,一起睡,尽管它们从来未看清过对方的心。我们就是这样的,我们有两颗同样贪婪和不甘的心,我看到你就好象看到另外一个自己。”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不该继续,我只闪烁着目光看着他,他才接道:“我之前之所以那样对你,就是因为,我容不下跟我一样贪婪的人,我要你怕我。”
我在他怀里胡乱的点点头,眼睛越来越重。心说这人可真够小器的。
到了景华园,他把我放在我床塌上我才幽幽醒来,他见我睁开眼,笑问:“吵醒你了吗?”
我“唔”了一声,见自己正斜躺在他怀抱里,他侧卧在床头,任由我的头靠着他的胸膛,这姿势暧昧至极,我却忘了离开那僵硬温暖的怀抱,一时起了玩心,细长的指甲在他胸口滑了个圈圈,笑问:“几时了?”
他清明的眼光看向窗外,似乎在逃避我刻意逗弄的神色:“丑时。”
我一惊,原来我已经在他怀抱里躺了这么久,而他,也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吗?
他在帐帏里也坐直了身子,借着床那边的烛光,我这才发现他仍是出门时穿的那身白袍,可见是一回来连衣衫也没来得及换,便抱着我躺在这儿了,我的心不由一颤,而他轻轻一叹气,又把我拉进怀抱:“你做噩梦了吗?”
我随着他的话,打量他胸前一片湿湿的水渍,我们的动作和语气都像成亲多年的夫妻,习惯又自然。他轻轻扶着我的青丝,我把尖屑地下巴轻搁在他的肩头,我的泪串串掉下来,滴滴沾在他白袍前襟,我想那白袍一定很名贵。只是心中满腔莫名的酸楚,我不由自主地双手环住了他,他的身体犹自一震,更加紧地搂住了我。
忽然抬头,正对上他火热的目光,我看见他的喉头一动,似乎咽了口唾沫。我微笑着看着他,想知道他脸要红到什么时候。
接下来不是他脸红了,是我脸红。他忽然俯下头,擒住我的嘴唇一阵揉搓。我静静的享受着他的亲吻,一时忘了反应。只觉唇齿一股温暖香甜,迷了我的心智。
许久,他俯在我耳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轻轻道:“阿碧,你……你可愿嫁给我?”
我一惊,抬起头离开了他的怀抱,远处的烛光微弱洒在他脸上,他的目光透着坚定和期许,然而我的内心却不由自主地害怕了起来:“大……大爷……时辰晚了……我……我扶您先回房歇着吧。今夜,谢谢你了。”
我想转身想下床,他眼明手快的把我揪了回来,墨眸闪烁着海啸般的怒气,还有那一丝丝羞辱的受伤:“看来我说得没错,我果然是自讨苦吃,你……你……你如何不识好歹……”
我的手被他揪得生疼,却无惧地回视着他:“大爷的美意我心领多谢了,苏碧只是一介蒲柳之姿,生性野蛮顽戾,从来不敢也没有妄想过要飞上大爷这根枝头做凤凰,还是请大爷找个识好歹的美人做枕边人吧。”
他眼中狂猛的戾气丛生,在昏黄的烛光下看得我胆战心惊,他的手中又加了劲,于是脸上还未结痂的刀伤又裂开了伤口,鲜红的液体流了出来,沾染了我和他的衣衫,我疼得冷汗直冒,扭过头,却倔强地不愿出声。
就在我以为我会热血流尽而死并以为脸上的疤再也好不了时,他终于松开了我,我立刻热泪滚滚地倒在床上,背对着他握住伤口,蜷成一团低泣不已。
过了一会,我感到杨越泽下了床,就在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时,他又回到了床上,我害怕地往床里缩,他却轻而易举地拉近了我,只见他的手里多了一瓶云南白药。
他的目光恢复了平静无波,在那里默默地替我上药,小心翼翼地包扎着我的伤口。
于是那一夜,我在杨越泽霸道的拥抱中沉沉入睡,转而只记得杨越泽不停地吻去我的泪水,似乎在我的耳边低吟着:“苏碧,今生今世我是不会放手了,不会让你跟着别人,我一定会得到你……哪怕你再危险,也休想从我手中逃走。你就死心吧……”的
九月初六早晨,阳光射进我房间的窗棂,我头痛脑胀地睁开眼睛,身边的杨越泽早已不见踪影,窜入脑海的是昨天的一连串荒诞遭遇,满心的不可思议,怎么就跟做了一场五花八门的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