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龇牙咧嘴的捂着脸,心中满腔委屈和恼怒夹杂着,简直气的我快要爆炸。
还未等我开门,下人们就冲了进来,杨老太太怒目瞪着我,走到我面前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
我眼前又有闪闪的金星,今夜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流年不利?挨了一巴掌又一巴掌,虽然这巴掌比起适才的轻了许多,没什么力道,但却恰好的挑起我极力压抑的怒火,我压低着声音骂道:“老不死的,你凭什么打我?”
众人又抽了一口冷气,袁姨准备再给我一个巴掌,杨官适时的制止:“袁姨,莫脏了自己的手。”我本感激的心情又迷糊了,脏了自己的手?!什么意思?
“来人,把她给我关到柴房那边的阁楼去。”我还未想出他先前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杨官接着又说出这句让我更迷惑的话。还不待我问出声,便被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反剪双手,压了下去。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完全没我这个当事人半点事?
出了青鸟居,我的恐惧取代了怒火,压着我的婆子是我从未见过的杨家下人,我活动了一下嘴角,以便让自己能灵活的说出话,也不至于那么难看。我努力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轻声细语道:“两位,不知道我这是犯了什么错要劳驾两位亲自动手呢?”
二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拉着我的双手力道加了三分,脚步也快了许多,我几乎是被拖着走的。
“二位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吧?你们看能不能稍微指点指点我,也好让我自己心里有个数啊。”我“嘿嘿”干笑两声,感觉自己像只跟主人讨食未逞的小狗。
“呸!”左边的一个婆子极其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做了一件不可思意的事,她在我脸上吐了一口痰?!
莫大的侮辱和酸楚再次占满我的心,我已经忘记了思考和自己身处的环境,也不知我哪里来的力气,双手一挣一滑就离开了她们的束缚,我双手得到自由,立刻闪电般煽了适才吐我唾沫的婆子,我尤不解气,大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哈哈……哈哈……”被我打到的那个婆子先是一怔,老目瞪视着我,听到我这样一问,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反问我:“你倒是说说,你自己是谁?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突然结舌,是啊,我到底是谁?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可笑,可笑至极。
这婆子见我答不出,又吐了口痰过来,这次倒没敢吐在我脸上,吐到了我面前的地上。她们几个拧笑着向我走过来,边摞袖子边说:“连二奶奶的脖子你都敢割,你还指望有什么活路吗?”
割惠喜的脖子?我?!确实是“我”没错,可是这关红衣也就是现在的我什么事啊?!
无怪秋道长会来,难道是他告诉老太太是我?
“啪——”我一边脸挨了那婆子一巴掌,脸上的火辣蔓延到耳根,引起一阵“嗡嗡”响,我打了个趔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东西。有人过来扶起我,抓住我后脑的头发迫使我抬起头,我已经看不清楚前方的人,任是毫不示弱的瞪着前方,口中无意义的咒骂道:“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两个婆子和身后随来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放过我们。”
话间,抓住我的那个婆子腾出一只手,在我的胳膊上狠狠的揪了一下,我几乎感觉肉被她连骨扯掉的感觉,但心里忽然放松并有些感激他们了,甚至祈祷我快点死去,这样,我也好早点离开这个丑陋的躯体,早点让我解放。
我的这一生,都注定无法和惠喜斗,哪怕来世,我也比不过她了。她就算被我占用着身子,但所有的人都关心她的灵魂,她的一切都是我所比不上的,除了那张脸。如今我的脸变的这样丑陋不堪,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就像他们说的,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呕——”越来越澎湃的绝望和怒火翻滚不熄,我知道自己吐血了。快点让我死去吧,快点让我的魂魄毁灭吧!我第一祈祷上天,让我死去!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让我死去!
“别把她弄死了,上面问下来不好交代!”
“呸,便宜了这个贱蹄子!”
“呸……”
昏迷前,我感觉很多人在我身上吐痰,然后有两个人架起我的胳膊拖着我走,鞋子似乎在半路被拖掉了也没人理我,脚指一片火辣辣的传来,我感觉到一股黏液外涌,我的脚只怕也要废了,无所谓,让血液流光,快点流光,我就快点解脱。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到了阁楼,我又被“乒乒嘭嘭”的拖上楼梯,这次连带着小腿和脚掌背全是破皮的痛楚,尖锐的疼痛让我清醒了些,过不一会,我又感觉到自己被重重的扔在坚硬冰凉的地上,然后是关门的声音,我本已不怕死,但求生的本能让我无由来吐出口气,放松下来,然后彻底的昏迷!
痛,无尽的黑暗和疼痛,我看不到娘亲,看不到杨官,我总感觉自己赤着双脚走在刀尖上每走一步,疼痛就加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有一百年那么久吧,我却倒霉的醒了。手指松动的移了一下,我缓缓挣开眼睛,微张眼一望,发现自己趴在一间四方的黑屋子里,里面什么也没有,连只老鼠都没有。
我试图睁开眼撑起自己,却只带来一片无尽的疼痛,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感觉自己周身都黏乎乎的,不知是血液还是未干的痰液。全身都火辣辣的疼痛,肚子更火辣辣,因为我饿了。发疯的饿了,稍一转头,看见我右边放着两个馒头,也不知这馒头放了几日,已经隐约传出一股臭味。
我闭上眼睛,为什么我还没死?我不要吃这样的东西,我要死去。
我想再次昏睡过去,可也不知是睡的太多了,还是肚子实在很饿,我怎么睡也睡不着,越闭着眼睛,越感觉到那股饥饿强烈。我不由自主的的伸手捡起一只馒头,艰难的放到嘴边咬了一小口,又涩又干,什么味道也没有。
我想喝口水,忍着巨痛撑着唯一没受伤的手让自己靠到墙角躺下,再一打量,这屋子居然没有水,这群没人性的人,想要我死直接给我一刀还干脆点,为何要这样折磨我?
我想喊人,嗓子却如被火烧过,已经粘起来了。我狠狠的想着,在自己的指头大力咬了一口,然后把手指放到自己的的唇瓣,微微允吸着。
温热的腥味缓缓流进嘴里滑进喉咙,干燥的嗓子总算湿润了些,我放下手指喊到:“给我水。”
等了半晌,外面没有响动,我的天,居然没人看守我。我苦笑一声,杨官对这“红衣”的爱,也太浅太薄了。
我又就着那个干馒头咬了一口,心中被耻辱和愤恨淹没。
吃了半个馒头,再喝了一口自己的血,我扯出一块布条包扎自己的伤口,免得流血过多而死去,我听老人说,流血至死人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很难看,我不能让这张本来就丑陋的脸更丑陋了。
正在包扎的时候,门口响起有阵脚步,刚一抬有,门就被打开了,进来了两个婆子,一个拿着水,一个拿着一碗白饭,走到我面前狠狠的放下,有一个婆子正是那天打我的那个,她鄙夷的瞥了我一眼,对另一个婆子道:“这贱人居然还没死,命倒是挺大的。”
另一个婆子哼了一声,两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