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行,那是肯定不行的。
兴许是真憋了股子劲,兴许是心情有些差劲,出其不意地,我的酒量居然见涨了。
两人疯子似的对喝,很快过了往日里五瓶吐,六瓶倒的线,我却只是脑瓜子微微有些昏厥。
“你想听我的故事吗?”坐在对面的妹子问道。
“想。”我说道。
“我的故事很长。”
“没事。”
妹子没有说她的故事,反而是问了我一个问题:“帅哥,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有。”我点头道。
她拿起酒瓶,和我碰了下,“长得漂亮不?”
“漂亮,跟天仙似得。”我端着酒瓶,灌了一大口,压低声音,悄咪咪地道,“实话跟你说啊,我活了二十几年,碰到过的雌性生物里,就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
“吹牛。”
那妹子抿了口酒,不屑地嗤了声,“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辩解道,“见过她的人,都说她很漂亮。”
“对一个不喜欢你的人,犯的着这样深情辩解?”妹子又和我碰了下酒瓶,“走一个。”
我狠狠的闷了一大口,伸手抹去嘴边酒沫子,“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我?”
那妹子瞥了我一眼,看傻逼似得,“她要喜欢你,你会一个人出来喝酒?”
“胡说八道!”我反瞪了她一眼,“谁说不喜欢我,床都上过了,能叫不喜欢吗?”
她没说话,只是站了起来。而后,手忽地伸出,触碰到我腰间。
几乎是本能反应,我嗖地一下选择了避让。
等我回过神,她已经再度坐下,轻笑道:“小处男一个,装什么装。”
“你——”
“行了,行了,开个玩笑。”她抬手压了压,示意我不要激动。
气得我又连着灌了两大口酒。
“喂,说说你和你喜欢的那个姑娘的故事吧。”她手臂交叉放在桌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很好奇,貌若天仙的漂亮姑娘,和灰不溜秋的蛤蟆王子,能有什么故事。”
虽然喝的有些神志恍惚,但我脑子很清楚,她想套我的话。
“不说,不说,不说。”我连连摆手拒绝。
“不说的话,那就是你们的认识过程,有些来路不当。”她说道,“我猜猜啊,你们网上认识的?”
我脑子里很清楚,可舌头却是有些大的不受控制,“你怎么知道的?”
她微微一笑,“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这是古往今来天经地义的事情。话说的直白点或许有些伤人,但你这一身行头加起来不超千把块,想要供养个貌赛天仙的女朋友,难。”
不等我开口,她接着道,“所以,你们的关系,网友的概率更大些。”
“至于你说的已经上了床什么的,我不妨大胆假设下——在网络这个虚拟世界,你们谈的话题百无禁忌,以至于发生了点什么事情,但现实见面后,人家姑娘被你吓着了,决定疏远淡化彼此的联系。”
我目瞪口呆。
她说的,虽然有些偏颇,却是已经大差不差。
“果然是网约炮。”她端起酒瓶,冲我晃了晃,“走一个。”
我闷着一口气喝了小半瓶,问:“咋猜的?跟你亲眼看到过似得。”
“眼睛看的。”
她伸出双手,指了指自己狭长的眸子,“像你这种,坐上来随便聊几句,我就能把你性子猜个七七八八。”
“厉害!”我由衷地赞叹道。
她却是叹了口气,“再厉害,能有你们男人的花言巧语厉害?”
“你也是有故事的人啊。讲讲?”我眯着眼,瞅着她。
“算了,没什么意思,喝酒,喝酒。”
两个人想喝完六箱七十二瓶酒,终归是有些扯犊子。
第二箱还没喝完,我肚子开始里翻江倒海。
去洗手间,哇哇哇的吐了个干干净净,又把嘴里的酸水漱去,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忽然笑了。
那首歌的歌词是咋唱来着?
斟满千杯相思,与伊风中对饮,续写千古绝恋最美的结局……
其实,我是个没有故事的人。
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夏萌萌,也不妨碍我去编造一个令自己都感动不已的下酒故事。
拧开自来水,扑了两把脸后,我转身走出洗手间。
“想听我和我那个漂亮姑娘的故事吗?”我问坐在对面的妹子。
“网约炮也有故事?”她显得有些惊讶。
“有!”我回答的干脆肯定。
“那你讲讲,洗耳恭听。”
“我们换个地方吧。”我说道。
“你想去酒店?”
“不是。”
她盯着我,看了足足十秒钟,才笑着道:“懂了。”
这个有着一双会说话的眸子的女人,真的懂了我的意思。
一辆红色的小POLO,两个人,后备箱里塞了两箱啤酒,我们直奔郊外。
夜风袭袭,江水滔滔。
“这里,适合你讲故事吗?”她背对着我,喊着问。
“适合,太适合了!”我大声喊道。
于是,从遇见第一次网上遇到夏萌萌说起,我编纂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事件的跨度被我拉长到了三年。
第一次见面,第一次约会,第一次去酒店,第一次吵架……
我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故事中,娓娓道来,泪水盈眶。
讲到后来,我自己都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讲故事,还是在回忆。
直至我的故事讲完,她都沉默着没说话。
“是不是觉得很假?”我问道。
“没有。”她摇头。
“为什么?”
“因为,我也曾是这样的一个人。”她的视线越过江面,看向对面的灯火,“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个城市吗?因为,我暗恋了十年的男人,就曾在这个城市。”
“我看着他恋爱,看着他结婚,看着他吵架,看着他离婚。”
“最后,我又看着他被埋进土里。”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虽然,我知道他知道我喜欢他。”
“爱可以让人卑微到尘埃里,可越是卑微,就越会觉得自己不配得到。所谓的痴情,不应该仅仅是等候,还要有属于自己的拼搏努力。”
“可惜,当我明白这些的时候,已经毫无意义。”
说罢,她将手中的酒瓶抛入江中,纵声喊道,“俱——往——矣——”
尖锐的声线,如杜鹃泣血,高亢悲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