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其玉眼眸中浮现出杀气来,欧阳氏见了都犯怵。
“你……你想干什么?”欧阳氏连忙提醒李其玉道,“你可别胡来,那到底是宫里的人。”
李其玉在袖中暗自握拳。让皇上失忆没能杀了她,冷宫放火也没能杀了她,他原本看在她沦为宫女的份上,打算放她一命,现在,陆瑰云,是你逼我的!
此时远在藏书阁的陆瑰云打了个喷嚏,还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她又去翻了翻那本《玄子医书》,薄薄的一本,很快就从头到尾地看完了,其中记载了有一种可以让人失忆的药,叫无忧草。
书里只提了一笔,她看时也是一笑而过,心想要是能吃了这无忧草,忘却烦恼倒也挺好。
老邓递了一碗茶来,用袖子拂了拂椅子上的灰,笑道:“您坐会喝口茶,这茶叶不咋好,比不上您以前喝的,您将就将就。”
自从老邓知道她以前的身份之后,就对她格外的殷勤服侍,倒让她不好意思了。
陆瑰云接过茶咕噜咕噜喝了,然后将老邓按坐在椅子上,对他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年纪比你小,别对我用敬称,像以前一样唤我云儿便是。再说,你来藏书阁比我早,我是在你手底下做事,怎么好叫你服侍我呢?”
听她这春风化雨的声音,老邓安心了些,却不敢坐,站着道:“小殿下的吩咐,我不敢不遵。我要是再叫你云儿,小殿下又该命我掌嘴了。”
“他敢!”陆瑰云安抚老邓,“你放心,有我在呢,必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老邓这才请她坐在椅子上,另外搬了个绣墩坐了,笑道:“那我可斗胆叫你云儿了。”
陆瑰云欣然点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起名儿就是让人叫的吗,她听人叫她云儿,比听人叫她皇后,要顺耳多了。
“我说云儿啊,你真有本事,多少太医名医都没看好王妃的眼疾,你随便翻页医书,竟就给瞧好了。”
老邓说起来都兴奋,这件事真给他们这藏书阁长脸,简直可以吹嘘一辈子。
不过陆瑰云显然没有那么想夸耀自己,单纯是为王妃能失而复明而感到高兴。
她置之一笑:“这都是碰巧罢了,又不是我医术高明,不必再提,免得折损了那些太医的颜面。”
听她这么说,老邓更加佩服了,立下如此大功,还如此低调谦虚,再比起那些好大喜功的太医,果然做人境界高低立显。
陆瑰云清点完书目,正准备回庑房歇息,还没走出藏书阁,就看见儿子在不远处朝自己这边走来。
她既惊又喜,迎上前去:“昶儿,你怎么来了?”
孟和昶平日里都板着个脸,只有见到母亲时笑了笑,朗声道:“今日去给父皇请安,父皇说您给王妃医眼疾,立了大功,特许我来见您!”
儿子的个头儿已逐渐拔高,模样也越发清秀英俊,只是不见小时候的调皮,长成了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年。只是眉眼蕴藏着些许的心事,让做母亲的见了心疼。
陆瑰云轻轻地抱了抱儿子,然后放开他,不知怎么竟然有些想哭,忍住了,问他最近过得如何。
“您放心,我好着呢。”孟和昶乖巧地回答,“就是有点儿想您。您怎么把头发剪了?”
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头型,只觉得母亲更好看了些。
“嗨,我嫌头发长了碍事,就剪短了,倒省事了许多。”陆瑰云忍着眼泪,冲他笑,“二月二龙抬头,剃龙头,凑热闹。”
她牵着儿子进了藏书阁旁的耳房,拿了自己放在食盒里的炸马蹄莲酥给他吃。孟和昶不饿,不过为了让她高兴,一连吃了俩。
陆瑰云捏了捏儿子的脸,发觉他瘦了,叮嘱道:“你念书也别太苦着自己了,知道吗?多吃点东西,现在春天到了,平日里也出去踏个青啥的,别总闷在宫里。你还可以出宫去找顾襄玩,不过记得别给人家添麻烦。”
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喋喋不休,以前她娘黄夫人唠叨她时,她嫌烦不爱听。现在才知道,原来当娘的都一样。
可能是难得见上一面的缘故,孟和昶一点儿也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反而懂事地频频点头,还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衣袖,不肯离去。
陆瑰云也舍不得儿子,叫老邓在藏书阁守着,亲自送孟和昶回承乾宫。
大手拉小手,母子挨着宫墙,徐徐行在夹道上。从前是多么普通寻常的画面,现在却成了极难得的温暖。
不知下一次再见面,又是何时。
承乾宫的宫门到了,陆瑰云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朝他微笑:“回去吧,好孩子。”
孟和昶正要点头,忽然觉得腹部一阵绞痛,皱起了眉头。
陆瑰云一下子紧张起来,看着儿子问:“昶儿,你怎么了?”
“我……我……”
那痛苦似乎很是剧烈,孟和昶痛得连话都说不全,额头不停地冒汗,捂着腹部蹲了下去。
陆瑰云连忙将儿子揽在怀里,慌乱地去搭上他的脉。儿子的脉象很乱,嘴唇发紫,这是……中毒的迹象。
她心中一惊,连忙对永忠道:“快去中医院抓药,冲天伞,黄花香,女贞叶,三叶茶,安宫牛黄散,还有败毒汤!”
永忠连忙答应,转身去中医院。陆瑰云此时顾不得别的,一把抱起儿子,就往他的寝宫去,天空就在这时下起雨来,她将外套解下盖在儿子身上,任由雨淋湿了自己衣裳。
这日中医院留守的,正是李其玉。他听说有人来抓这几味药,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然后拒绝道:“此几味药材皆十分珍贵,要请示过皇上才能给。”
永忠急了:“我们殿下都快不行了,你还在这舍不得药材?若是耽误了时辰,可谁都担持不起!”
“什么?”李其玉大惊失色,“你是说,中毒的是殿下?哪位殿下?”
“明王殿下啊!”永忠觉得这位太医莫名其妙,“您还不快去取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