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太爷一行人一入阳城就派人往云家递了消息,曾念兰等人一下来就看到云老太太带着一众人等在了门前。
曾念兰带着妹妹弟弟上前给云老太太行礼。
云老太太见到几个外甥很是欢喜,她走上来亲自将几人扶起。她的目光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曾博远身上。
她仔细地瞧了个遍再三确认曾博远毫发无损才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我的乖乖孙儿,可真是苦了我的乖乖孙儿!”云老太太很是气愤,“那等毒妇怎的如此狠心,竟然敢如此对我的乖乖孙儿!”
她心疼地摸着曾博远的小脸,动容道:“瞧瞧这小脸,都瘦了。”
“可怜我的乖乖孙儿,你就安心在外祖母这里住下,外祖母保证没人敢欺负你!”云老太太道。
云老太太一叠声的乖乖孙儿把曾博远叫得耳根儿悄悄地红了,又被云老太太搂得瓷实,神色间说不出的别扭。
他很不自在。
曾博远从小缺了生母,王雪娥刻意冷落他,曾老太太不待见他,他几乎是跟着曾念兰长大的,后来跟曾念薇亲近,可也极少有如此亲密的动作。
他是个却母爱的孩子。云老太太温暖的怀抱他有些眷恋,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也很尴尬。
云墨之、云墨奇不用人扶,两个小子一个接一个蹦下了马车就往云老太太怀里扑。
“祖母祖母。”
他们乱乱地叫唤着,将云老太太的心叫得软成了一滩水。
云老太太笑眯了眼将他们两个也揽了过来,云墨奇很自然地赖在云老太太怀里撒娇。
“祖母,奇哥儿可想您了。祖母又没有想念奇哥儿?”他道。
云老太太笑着摸他脑袋:“想,祖母也很是想念奇哥儿呢。”
云墨奇顿时笑弯了眼睛。
曾博远原本还有些尴尬,他见到两个表哥一派自然地围在云老太太身旁撒娇逗趣,他紧蹦着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安心地享受云老太太的关怀。
云老太太的话题一换转到了曾博远身上。
“祖母可是听说远哥儿被韩先生收为弟子了,瞧瞧你们两个小子羞不羞?从前叫你们好好念书你们不听,这么,人家韩先生瞧不上你们了吧?”云老太太故意板起下脸训两个孙子。
云墨奇一听直点头。
“是啊是啊。”云墨奇满脸的后怕,“幸好那先生没看上我,要不以后的日子可怎么活?”
他对云老太太说:“祖母,你快点救救表弟吧,表弟就要被抓到书院去了。”
他怜悯地望向曾博远:“以后啊,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小脸满是正经,眼神深沉,露出小大人般的担忧表情。
那头指挥着小厮们搬行李的云武耳尖听到了云墨奇的话,他额头青筋暴跳,他三作两步走过来,提着云墨奇的衣领将他拎起来,大手扬起重重地往他屁、股上打去。
“你个臭小子!平时不好好读书就算了,还在这里胡说八道?岭南书院是什么地方?人家挤破脑袋想进去都没门,远哥儿被韩院长收为弟子那是件大好事,大好事你懂吗!”
云墨奇一下子被父亲拎了起来,他张牙舞爪地乱扑腾。他不能理解为何这怎么就变成了大好事。若是他,他是宁愿蹲一天的马步也不愿读一篇文章,密密麻麻全是之乎者也之乎者也,甚烦!
大人们都不懂他们的世界!
被吊在半空中的云墨奇扭过头来冲曾博远吼:“表弟你莫怕!你先委屈一下呆在书院里,表哥很聪明的,表哥以后是要做大将军的!到时候表哥一定会去将你救出来! ”
云武瞪着自个儿儿子又怒又好笑。
众人哈哈大笑。
云老太太自然知道云老太爷与韩图厚的关系,可她也知道自己这两个孙子并不是读书的料。云墨之虽然比云墨奇好些,可也仅仅是不排斥而已,精读是万万不行的。而且云家世代多为武将,云老太太也没奢望两个孙子能走科举仕途这一条路。
自从云老太爷被削了劝封了个没实权的昌华侯之后,云家就搬回了阳城祖宅。虽然不如从前繁盛,可云家积下的声望仍在,因此云家在阳城还是很吃得开的。云家的幺女云娇更是嫁给了阳城太守刘彦荣。
云家祖宅占地极大,布局恢弘大方错落有致。云老太太给姐弟三人都安排了独立的院落。
几人安心地在云家住了下来。
云武陪着老父亲将妻儿和几个外甥送回了阳城后就回了京城,他如今在吏部做事,这次是告假跑的这一趟。
得知几个外甥过来,云娇回了好一趟娘家。每次都大包小包地给三个外甥带了不少东西。
曾念薇对这个小姨颇有好感。
云家外孙被岭南书院韩图厚韩院长亲自看中的消息不胫而走,阳城自也传得沸沸扬扬的。不少人家纷纷给云家下了帖子,各种宴会名目层出不穷。
云家在阳城这么多年一直很低调,自从曾博远等人来走动的人家一下子便多了不少,来访的人家无一例外地都带着自家的小哥儿、小姐儿们。
醉翁之意不在酒。
云老太爷仍是挑了几家重要的人家接见了,其余一概拒之。
可往往越是如此,各家都憋了一股劲儿,非得想要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小神童。事情就是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事实便脱离了原样,曾博远更是被传得神乎者也。
这股风潮直到传来韩图厚在京中又收了好几个学生才渐渐平息下来。世人都看明白了,韩图厚韩院长这次出山是招弟子而来。各家纷纷起了心思。一时之间从各地往京城跑的马车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曾家自也起过这心思。
杜氏自从知道曾博远被韩图厚收为了学生之后便坐不住了,天天往曾老太太跟前凑。曾老太太耐不住她磨,加上她也打心眼儿里疼爱几个孙子,曾老太太便在曾老太爷跟前提了提。
曾博远是韩图厚收的第一个学生,曾启贤是曾博远的父亲,韩图厚多多少少也会多给他几分面子。
曾启贤有些惊愕。
他不明白曾老太爷曾老太太是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可他也没拒绝。他带着二房的曾博安、曾博宗,还有三房的曾博然出了门往韩图厚落脚的许家别院去了。
许家别院早早地排起了车龙,曾家的马车堵在其中等着通报进见。
跟着来的杜氏一看这车水马龙便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么多人?”她道。
她叫来了一个管事:“去,跟门子说我们可是远哥儿的家人,让他们安排我们先进去。这么个等法得天黑了也轮不到我们呀。”
管事为难地望了一眼曾启贤,见后者沉默着不说话,他硬着头皮过去找门子。
门子还没听他将话说完就不耐烦地挥手。
“去去去,曾博远是谁?没听说过!”
他朝着长长的车龙一指:“看到没,人家简家的马车都排着队等呢?你算老几?后边排队去!”说完就将管事轰走了。
管事涨着一张老脸回来回话。
杜氏一听还想辩驳什么,她身旁的曾博安拉住了她,杜氏向来疼爱儿子,她张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曾启贤自始至终未曾发一言。
曾家排了好几天的队才见到了韩图厚。一行人在花厅里坐了不到一刻钟便被送了出来。
结果显而易见:曾博安、曾博宗、曾博然都没被选上。两个小的还好,曾博安自从回来之后就很消沉。
杜氏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杜氏很是不忿,她始终觉得自己两个儿子哪个不比曾博远那个小兔崽子强?凭什么那小兔崽子被选中了她两个儿子被刷了下来。
她觉得这件事曾启贤不够上心,他是那小兔崽子的父亲,若是他肯多说几句好话,说不定那韩图厚一高兴就将她两个儿子都收下了呢。
李氏对这件事也很上心。
毕竟是岭南书院啊,就是跟进去做一个书童,怎么都比在曾家的族学里强。
妯娌俩心照不宣,只要得了空就往和乐院凑。
曾家里唯一对这件事无动于衷的就只有王雪娥了。
一对儿女,曾念芳是个姑娘,曾博宇痴傻不已,就算她对这次机会再动心,她也没有合适的人塞进去。
不过,虽然她没有,可二房三房有啊,只要能膈应那三个小兔崽子,谁能去谁不能去,她完全无所谓。
就算不能正式成为岭南书院的学子,可以书童的身份进去,以后若是得了里头的先生青眼再正式收下,这何尝不是条路子?岭南书院五年收一次学生,这若是错过了那可就得再等五年了。
她买通了一个小丫鬟,将这些话传了出去。
果然,杜氏与李氏便动了心思。
王雪娥得知之后面皮上扯出一个笑意,之后低敛眉目,素手轻捻,一下一下地敲着手中的木鱼。
荣青堂里已经完全变了个样,从前的奢华富丽早已扫之一空,如今偌大的厅堂里空荡荡的,唯有高高矗立的一座菩萨。
王雪娥一身灰衣,蓄发修行,长伴青灯。
曾念薇得知王雪娥蓄发修行的消息她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蓄发修行?
真是可笑!
若真是愿意悔过,那便真正到道庵里修行去啊。蓄发修行算个什么东西?等着随时还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