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香囊
曾老太太这话说的重,整个厅堂里都默了默。
曾念兰和曾念薇没说话, 其余一众婆子们更是噤若寒蝉,将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钻进地缝儿里去,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曾老太太见姐妹俩没说话,以为她们知害怕了,嘴角便露出了抹得意的笑容。
曾念兰其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老太太说的什么?什么吴家一河,什么定情信物,我没听明白!”
曾念薇亦又惊又怒。
曾老太太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已经完全不顾忌了她们之间的祖孙情,不,应该说她从来就没有在乎过!
曾念薇 便道:“老太太这话说的好蹊跷,这些年来姐姐从未行差踏错,在外亦极是恪守礼仪。众所周知,姐姐每次出门我也一同,甚吴家一河、甚定情信物,我等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不知是那等歹心小人,竟在老太太跟前这般乱嚼舌根! 老太太,这般心思恶毒之人,留不得。”
曾老太太斜着眼角,对曾念兰和曾念薇的狡辩仿若未闻。她嘴角扯出了个讽刺的角度,冷声道开口:“薇姐儿,我知道你那张嘴最是能说会道,无理还能辩出个三分理来。你与兰姐儿是嫡亲姐妹,你心急为她开脱是常理。然,在你眼里,我这老婆子便是这般不讲理的人?没有证据,我会这般说话?”
“是,这些年你与兰姐儿同进同出是没错,可,这事儿饶是你仗有一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亦正是这样,才让我更加痛心!”曾老太太便对曾念兰道,”兰姐儿啊,这些年里,我瞧着你也是个好的,才得了这门好亲事。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年纪便有了坏心,还不知悔改!俗话说三岁看老,一棵树若是从根儿上便坏了,以后哪还有长好的理儿?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曾老太太面不改色的一番话,说得胸有成竹,曾念薇却听得心里骤地紧了起来。
无论怎么样,曾老太太有句话说得的确没错,当年姐姐在西郊的庄子时,她对那头的事儿的确无所知。
而现在,曾老太太手里有什么证据,她并不十分确定。
方才周嬷嬷来的太快,她根本没时间将事情问清楚,她只能根据上一世的事儿,和现有的线索来推测曾老太太手里的筹码。
至关重要的,莫过于曾老太太口中的定情信物。
此时曾念薇只盼曾老太太手里的那个香囊是当年她特意让人留下的那个,这样的话,她才能掌握主动权,也不枉她从当年便开始埋线。
她现在真的赌不起,姐姐婚期将至,若在如今紧要关头闹出什么事儿来,她唯恐生变。
脸皮都撕破了,再蛇委也没了用处。
曾念兰便道:“此时关乎我自身清白,老太太所言之事,绝无做过!既老太太非要诬陷,我,愿与吴某人对质,以示清白!”
“姐姐!”
曾念薇顿时急了。
无论事情到底如何,姐姐堂堂一个侯府嫡女,却要与那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流氓骗子对质,这首先便输了尊严。
世家人最看重的是什么?
不就是那点尊严!
曾念薇气得有些颤抖。
若是平常的痞子流氓上门如此污蔑姐姐清白,曾念薇大可让人乱棍打了出去,叫他再也无法开得了口。
可,此时却是想捅到了曾老太太处!曾老太太先就占了个长者的名号,还一心想砸实此事!
曾念薇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比当庭对质更好的法子。
曾念薇想了想,便让人搬了屏风过来,她则和曾念兰坐其后。曾老太太便让人将吴一河带了进来。
曾念薇是第一次见到吴一河。
隔着屏风,虽看不清面目,影影绰绰地,倒是分辨得出来此人身形修长高大。
其礼妥帖,闻其声颇是清越。
就算没有看见真面目,可却也能知道是个清越的郎君。可,看似人模人样,怎又知内里是一颗黑心?
否则,又怎会苟同他人,陷姐姐于绝境!?
曾念薇心里对吴一河无半点好感!
曾念薇这头思量着,那边吴一河已和曾老太太说完了话。
只闻吴一河道:“大姑娘,这些年,您过得好吗?”
他声音悲戚,满含思念和无奈,仿佛真是一个苦恋多年终得相见的痴情郎君。
屏风后的曾念兰却是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人怎么这般无耻?!
这个声音,曾念兰自问从未听过,更不相识。她与他往日无仇、近日无怨,这人心思怎的如此歹毒,开口便胡诌!?
曾念兰就要开口反驳便被曾念薇握住了手,曾念薇冲她轻轻地眨了眨眼,示意她稍安勿躁。她自己则是缓缓地开了口,道:“我与吴郎君,从未相识、素未谋面,吴郎君此话好生无礼。吴郎君堂堂一男儿, 竟然做出此等诬毁我之事,吴郎君难道不应该给一个交代!”
曾念兰看着妹妹开开合合的双唇,顿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与吴一河从无认识,更未说过话。然,吴一河自诩与她相熟,可此时吴一河若是分辨不出来她的声音,那什么都无需再说,等着吴一河自打脸面便是!
曾念兰忽然地便有些紧张,曾念薇也 绷着脸,视线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曾老太太和曾老太太身旁的婆子们看,丝毫不让她们有可趁之机给吴一河提醒。
反观曾老太太却是眉眼都不曾动弹,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她身旁的心腹婆子也一概是眼观鼻鼻观心状,曾念薇心里便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头吴一河便道:“何必呢?大姑娘,难道您如今连话都不愿与我说了?”
曾念薇心下重重地跳。
对方这是有备而来啊!
曾念兰则是一忍再忍才忍下了暴怒的冲动。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开口道:“吴郎君莫要信口雌黄,我与吴郎君素未相识,吴郎君这话,不敢当。”
“既吴郎君口口声声说有物件,吴郎君可肯定,你没有找错人?敢问物郎君,怎地确定你手中,却是我之物?”
吴一河便笑了笑,道:“绝不会错的。这些年,我一直都妥善保管着大姑娘留给我的香囊。‘
他的话一落,曾念薇却是微微松了口气。只要是她当时留下的那香囊,一切便可挽救!
曾念兰默了默,道:“既如此,请吴郎君借来一看,可别叫人认错了。”
吴一河也爽快,伸手从怀里摸出了香囊,周嬷嬷过去接了过来。
曾念薇一抬眸,入眼的便是那只鹅黄苏锦缎镶金丝线的香囊,虽看着有些年份了,可却仍看得出做工不甚精细。
乍一眼,曾念薇心顿喜。
这香囊,正是当年她让香草留下的那个!
曾念薇刚想说什么,眼角却瞥到周嬷嬷另一只手捧着的那香囊,暗红金丝线的苏锻,上覆双鲤戏珠的图案,样式简单大方,绣功细腻精致,竟然真的是曾念兰的手笔!
曾念薇这会儿真的震惊了!
从曾老太太的角度,刚好能将姐妹俩的神情收归眼底。
曾念薇向来淡定的脸上都露出这般神情,曾老太太瞧着嘴角边愈发地翘了起来,再看曾念兰和曾念薇两姐妹,仿佛便是瓮中之鳖。
到是曾念兰,忽然地便镇定了下来。
这在曾老太太看来曾念兰便是无话可说地认了命。
曾念兰只望了那两个香囊一眼,问曾老太太:“敢问老太太便是因这两个香囊,而定了我的罪?”
曾老太太想了想,示意周嬷嬷将吴一河带了下去。
她身旁的一概心腹婆子也悄然退了出去,厅堂里只剩下祖孙三人。
曾老太太目光复杂地望了曾念兰一眼,道:“ 你也看看见了,这吴家公子是吴家庄的人,吴家庄正就是在西郊那一带。当年,你曾在西郊住过不少时日,当年发生过什么事,你自己心知。”
“你到底是我孙女,我想着多少给你留些脸面,可你却倔,非要捅破这一层纸......”
曾老太太声音凝重,满是无奈。曾念兰却是忽然地笑了笑,那笑容中夹带的凄凉,让曾念薇瞧得心骤酸。
她刚要说话便被曾念兰截了去。
曾念兰开口道:“两个香囊,老太太是觉得,一是当年我与吴郎君的定情,一是我与他往来的证物?”
曾老太太眯着眼睛打量她,反问:“难道不是?”
“我,是父亲的嫡亲女儿、是这定安侯府的嫡长女。老太太身为我的祖母,如今定安侯府的女主人,老太太,当真罔顾血脉亲情,非要将孙女逼至如此?”
曾老太太似是笑了笑。
她道:“我何曾逼你?反是你,一心要捅破窗户纸。你虽如此,可你我到底打断骨头连着筋。你瞧,我不是让人将那吴家的带了下去?就是想全了你姐妹脸面。”
真是滑天下之稽!这叫做全脸面!?
曾老太太无视两人的神色,道:“如今定安侯府正是上升阶段,你们身为定安侯府的姑娘,侯府将你们养大至此,你们也应该为家族出出力才是。瞧秀姐儿, 在东宫里一心为家族拼搏,趁着秀姐儿得太子殿下宠爱,你们也应该做为她添把力,彻底站稳阵脚才是。”
原来,这才是曾老太太的最终目的。
曾念兰闻言冷冷一笑。
她自绣墩上站起身来,伸手拂去身上无需用的灰尘,淡声道:“原来,这便是老太太的抉择。既然老太太做出了抉择,那我,亦无话可说了。”
曾念兰转头对曾念薇道:“走吧,我们回去。”
曾老太太正为拿捏住了两人而高兴,曾念兰这话一出,她顿时便懵了,下意识道:“敢走?你们敢走我就敢将这事儿给捅出去!你不要亲事了?你就是不顾自己,难道还要连累薇姐儿和远哥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