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于善涛强打着精神,他看到寒霜静静躺在石桌上,突然心中升起一股躁气,竟拿起寒霜就朝亭子外面扔去。那个少女没有想到于善涛会突然把自己的剑给扔了。
她惊呼道:“你干嘛把剑扔了。”
“我不喜欢它。”于善涛说道。
“不喜欢么?可是你已经是它的主人了。”这时亭子外面响起了缘空的声音,他手中正拿着刚才被于善涛扔出去的那柄寒霜,缘空朝于善涛走去,他将手中的寒霜收回到剑鞘之中,然后放在于善涛的手里。
“它是你的剑,你怎么能把自己的剑给扔掉呢。”缘空说道,“现在你恨它,可是以后你就会明白,它是没有什么错的,剑是没有错的。错的只有人。是人才会让刀剑做出了杀戮的事情。”
“可是,刀剑存在的意义,不就是杀戮么。”突然站在一旁的少女插嘴道。
“额这个……”缘空一时说不出话来,眼见场面越来越尴尬,缘空对着少女说道:“你妈妈还在大雄宝殿等你呢。你快过去吧。”
“啊!她已经办完事情啦?这么快。”那个少女好像很怕她妈妈似的,她朝缘空挥了挥手,“那我去了大和尚,对了,不是和尚都很会说么,你刚才……”
“刚才?什么刚才?”缘空表现出完全不知情的样子。那个少女一阵无语,“好吧,你还是多看看经书吧,学学怎么和人家吵架……不是,辩论。这可是你们和尚最拿手的了。”
“贫僧最拿手的是以理服人。”说罢,缘空双手合十。
于善涛看他这副架势,想来他说的以理服人,就是用这双手吧,毕竟什么是道理?
拳头大才是道理!
那个少女离开之后,于善涛问道:“她是钱夫人的女儿?”
“嗯。”缘空点点头,“走吧,我们再回去,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
两人回到竹林后面的禅房之中,缘空先是吩咐小沙弥烧了一壶水,然后为于善涛倒了一杯茶。接着缘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轻轻喝了一口,发出很满足的叹息声。
“诶,4月的茶水,果然比11月的好喝。”缘空说道。
于善涛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开始了他的讲述。待到他讲完,缘空仍是一脸没有喜怒的表情。
于善涛现在很是紧张,他已经把自己的事情都向缘空讲过,现在就看这个所谓的杀僧,该怎么帮助自己了。
缘空突然说道:“你去把那墙上挂的东西拿来。”
于善涛听言,转身朝缘空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在他身后的墙上挂着一根降魔杵。降魔杵这种兵器于善涛是知道的,一般都是佛门人所使用,当然也是秉承着慈悲为怀的目的,但是菩萨也做怒目状。在这世间生存,佛门也是要武力的。
于善涛将这柄降魔杵拿下来之后交给缘空,只见缘空单手挥舞了几下,然后说道:“嗯,还是没有生疏的。你可知这柄降魔杵跟了我几年?”
于善涛说道:“不知。”
“整整十三年,从我当初从寺庙中走出来之时,我的师傅将这柄降魔杵传给我。从它锻造出来,现在已经将近有二十多个年头了。它跟着我就有十三年。这十三年间,我从大漠走到了江南,见到了沙漠中永远不死的天山神树,也看到过江南水乡一片荷塘中独自盛开的莲花。”缘空说道。
“而它,”缘空一指手中的降魔杵,“就是我这杀僧名头的由来!”
“那大师,你可是要……帮助我。”于善涛一脸渴望地看着缘空,现在缘空就是他唯一的希望了。只希望缘空大师能听完自己的讲述之后,帮助自己回到长安,救回自己的父亲,为父亲洗尽冤屈。
“我老了。”缘空突然说道,“这柄降魔杵也已经经不动了,就像我这副身体一样。”缘空将手中的降魔杵举起来,让于善涛朝降魔杵的一端看去。只见那端已经出现了裂痕。
“这是三年前,我最后一次出手,造成的。现在它,只能用来挂在墙上看。”缘空走到墙边,重新又将降魔杵挂回在墙上,“就像我一样,我也只能留在寺庙之中。守着我的杀僧的名号。我做不了什么事情了。”
缘空忽然重重咳嗽了几声,于善涛连忙走过去搀扶着他回到了椅子上,于善涛搀扶着缘空的时候,感觉他并没有当年杀僧那种豪气,现在只有暮气。
“我受了很重的伤,是三年前被飞天鹤所伤,现在我已经不能动武了。”缘空说道,“飞天鹤你也许不知道,他是纵横江南三省的一个采花贼,作恶多端,于是我一路跟着他,终于在一处民宅之中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处,可是我也被他暗算,只能拼死将他打败,他也受了重伤逃跑了。我却是再也没力气追了下去。”
“于善涛。”缘空突然叫起于善涛,“你以后,记得帮我杀了他。”
“嗯!”于善涛点点头,“我一定会的。”
“那就好,飞天鹤神出鬼没是,虽然三年前被我所伤,现在已经藏匿起来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但是前一段时间,我又听到了他重出江湖的风声。想来他是伤好了差不多。”
“若是你能帮我办成这件事情,那我也会放下我这张老脸来,亲自去一趟长安。”
于善涛激动万分,他猛地站了起来,“你放心,缘空大师,我一定会抓到飞天鹤!”
“飞天鹤的事情,你放在心里就好,以后有机会就去,若是不敌,那你万万不可去送死啊。”缘空托付道。
“行了,我既然答应你。那等三天后,咱们就启程去长安吧。”缘空这般说道,于善涛连连附和。待到三天之后,缘空已经事情打点结束,他和于善涛走出庙门,主持送过他们之后,叹一口气,缓缓将庙门关闭。
…………
孟星身上没有背有行囊,也没有骑马。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腰里别着剑,然后就无牵无挂地出发了。谁又能真正的无牵无挂呢?孟星沿着一条路往前走去。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要去哪里。总之离开了快活林,让他有一些不适应还有一些彷徨。
从被高老大收养后,他就没怎么离开过快活林。每一次离开都是有着任务目的。除此之外他不会再去其他地方。他也没有其他兴趣。现在他决定要出去走走。是因为什么?他没有给高老大说实话。因为他感觉到,自己握剑的手在杀人的时候,竟然有了颤抖。这在之前是从来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却在与荆芥的打斗中,发生了。
这让他感到恐慌。如果一个剑客的手在持剑的时候会发抖,那么他又怎能称作一个剑客呢。孟星他还年轻,但是他的以后的人生,他自己无法预料。或许是像猪狗一样的死掉。或许是怎么样。总之,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想起了那个姑娘,那个叫小蝶的姑娘。只是他从来不关心其他人的情况,自然也 不知道那个姑娘现在在哪里。
孟星来到一个城镇,城镇看起来还挺繁华,皆因为北方的漕运会经过此地。所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凭借着码头一跃成为可以与州城媲美的繁华商业地带。
进入酒楼,却见酒楼里坐满了人,人声吵杂。孟星皱了皱眉头,小二连忙跑了过来,“客官若是嫌一楼太吵,可以上二楼雅间。”
跟随着小二来到二楼雅间,进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内,孟星点完菜,见那小二还没走,一脸巴巴地看着自己。他自然是知道这小二是想要拿些赏钱,于是从怀中掏出些散碎银子扔给了小二。
小二接过银子之后脸立马就跟开了花似的,突然他小声说道:“客官我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喝酒,不如让小的帮你到万花楼叫几个姐妹来陪陪你。好解闷儿。”
“万花楼?”孟星问道。
小二一指窗户外面,孟星循着看去,果然在客栈对面就是一个装修豪华的店面。他问道:“怎么,还可以叫到客栈中吗?”
“这不是离的近嘛,你看就像客官这样单独一人的,或者三两个人想找点乐子的。小的就可以去和万花楼说说,她们就会从后门上来了。这不是有的人爱清净,若是客官想休息,就再叫小的。小的领客官去客房。”
“知道了。你走吧。”孟星招呼小二离开,突然他又说道:“那就帮我叫一个来。”
不是孟星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是他想找个人陪酒喝。女人自然是比男人更好一点。虽然这种理解只会让别人当做借口来看待。
过了一会儿,酒菜先上了,但是那小二还没有把人带过来。孟星倒是不急,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可急的。再加上他的性格一向如此。如果学不会等待,那么就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杀手的大多数时间都在等待着。等待任务,等待接近任务目标。最终他就会一直等,等到一个可以下手的机会。这个机会是唯一的,也是注定的。唯有等待才可以得到它。
孟星不是个浪荡子,相反,他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总是没有太多的兴趣。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当死去的时候,不过都是一具骷髅罢了。他想追求一些那些看似永恒的东西。比如爱情?
孟星饮了一杯酒。爱情?他是注定要死去的人,又何必谈什么爱情。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小二,而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化着成年人浓厚的妆容。她畏手畏脚地站在一旁。
孟星没有抬头看她,“坐下。”
那个女孩,她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罢了。她乖巧地坐在了孟星的身边。孟星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那个女孩连忙把脸低了下来。
这个男人的眼神,让她害怕,不敢与他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