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颜华说话之时,只觉得一旁刚才还满脸笑意的楚云,笑仿佛僵在了那里,颜华们眼神相对,他竟马上避开,像是不敢再多看颜华一眼。
世子像是也看出了颜华们之间,连忙来到颜华们之间,拉住楚云和颜华。
“楚将军,这是本世子的三弟尹华,父王的左膀右臂,从南域一路行至金陵,多亏了颜华这位弟弟。”
听到世子夸赞,颜华也不敢应承,只是说着大哥言中之类的谦辞。
“镇南王爷的三公子,颜华早有耳闻,本部锦羽营更是纵横天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呐。”
楚云一开口,颜华便不再感到之前的那种怯懦感,更多的是一种气势上的压制,他的中气十足,声音洪亮,一言一行间都有种威严,这种威严颜华曾在王爷身上见过,那是常年掌权并且有足够自信之人方才能有的压迫感。
都说皇城左右卫统帅将军能遥领天下六百多处军府,除了皇帝在战时亲自指派的统军元帅,他可以算是常任的御前统帅,这般人理应在阵前冲锋厮杀,可在这一路上都不曾听说过有楚云所带之部,如今已降和亡国仇人这般亲密,不由让颜华觉得这种人并非什么忠心之人。
“尹华观阁下,应是启国大名鼎鼎得御前左右卫统帅将军,楚云将军吧,尹华也早听过将军的大名。”
“败军之将,不敢让三公子如此夸赞。”
“此物是……”
颜华看到他手上一直捧着那个锦盒,也很好奇那其中是什么,随口一问,却见他眼神一变,仿若在思索什么,还未开口,世子就先一步开口。
“这是刘氏皇帝的头颅,楚将军杀此昏君,开城投降,此物正是要献给父王的。”
什么!皇帝已经被他杀了,是他开城投的降,那尹华身在何处?他就算没有孤身前往皇城,那也应该在锦羽营大帐之内,可大帐中只有颜华在那里,城中诸事也都由世子接受,他又会在此时干什么。
“灵鸢!……”
颜华想到那个女人不由得说出她的名字,周围世子同楚云都听到颜华这时常的声音,正巧此时王爷军马先锋营已至,世子无暇在此耽搁,就要向前迎接,也不曾只会颜华,撇下楚云和一边的四公子就走在最前头迎接。
此时身边伍卒都在等待王爷的到来,此处只有颜华和楚云相距不过两步,颜华稍微往他那里靠近他也主动的将锦盒放在地上,看他的样子是在弯腰捡锦盒,实际上大概也是在等颜华,他应该知道一些关于尹华的事。
“楚将军可曾见过和颜华容貌相同之人?”
“楚云有些好奇,你究竟是不是镇南王的三公子。”
“颜华是谁不重要,主要是你将那人如何了!”
“楚某不知公子在说什么,公子是谁楚某初次见面自当不知,但楚某向王爷投降只求能保住性命,无意结怨王府的诸位公子。”
“颜华问你!灵鸢公主如何了!”
“公子尽管放心,启国皇室在皇城之中的人,除了皇帝,其他人都还活着,尤其是灵鸢公主。”
片刻间寥寥数语,楚云便一脸笑意的离开了,他还要拿那刘衎的头颅向王爷邀功请赏。
尹华生死不明,颜华也不能在这里停住太久,颜华必须要单独见到王爷,向王爷禀明此事,并且破金陵城首功,按照尹华所说定要抢来,这样才能保证那灵鸢的性命无忧。
颜华匆匆上前,在世子身后停下,静静的等候即将成为新天子的王爷到来,今日天气应当不错,只是已至夜晚,快到秋季的晚风居然还捎带着些许寒意,风起掠过这座皇城,那血腥气还未散去,只见遥遥从南方有大军行至,步履整齐,火把点亮夜空。先锋营先到,在距离一百丈停住,随后打开一个缺口,一辆四匹马拉着的辇车风驰电掣,驾车之人黑衣黑面,看不清究竟何人,但王爷已经驾临,世子带领颜华等众人下跪迎接。每个人都山呼万岁,只待辇车之上的人下来。
可辇车虽然停住,可迟迟不见王爷下车,四周火把上的火焰跳动着,在这山呼后的安静里肆无忌惮的燃烧着。
“父王,淳儿和三弟四弟来迎您来了。”
世子上前几步仍未起身,可他的话落下很久也不见应答,看他的神色,也是有些尴尬地在那里跪着。
颜华也上前爬跪几步,来到世子后,向着辇车一拜。
“父王,尹华有要事求见。”
只见颜华这般说完,不仅世子冷冷的看了颜华一眼,就连车上的蒙面黑衣人都将目光转向了颜华这里。
“三弟!有什么事等颜华先向父王禀告完再说。”
“世子,颜华确实有事要向王…父王禀报。”
“尹华!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世子尹淳已经发怒,颜华也不好和他争执,但兹事体大,事关尹华安危,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和世子对着干了,颜华不再看向世子,对着辇车大喊。
“禀报父王,尹华今日凌晨已经攻破金陵城,并带锦羽营围住皇城,将士奋战一天一夜,无数人倒在这城前巷内,尹华请求父王为这些死去将士追加封赏。”
颜华声音不算太高,但在这无人出声的时刻却显得格外洪亮,颜华的话已经相对来说比较婉转,哪怕有心人听出颜华是在为尹华邀功,但是周围的一些下级士卒应该只知道有赏便是。
“三弟!你这是在向父王说,是你先破的金陵城吗?楚云将军!”
“末将在。”
“你向尹华将军说一下,究竟是谁破的城,是谁受的降。”
楚云上前,捧盒跪在颜华们身后,颜华望向他他也望向颜华,对着颜华微笑着。
“自然是世子殿下。”
“楚云你!”
颜华气地直接站起来,来到楚云前就要打他,可世子见状也站了起来拉住了颜华,反手给颜华身上来了一拳,颜华随尹华奋战一天一夜,虽然休养一天,但仍有些虚弱,此时被世子一记重拳击中,自是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弯着腰杵着。
“三弟!莫要被利欲熏心,说出一些欺骗父王的话,颜华念在你带领锦羽营一路攻城拔寨,不与你过多计较,莫要在这里强词夺理。”
颜华咬着牙齿想把刚才那股痛劲忍过去,刚欲再说些什么,却见辇车上的黑衣人大声喊着。
“镇南王到!”
随着这声音,车上并未有动静,却是士卒后传来了马蹄声,一身金色铠甲的人正乘一匹火红色的战马飞驰而来,这才应当是尚武的镇南王该有的出场方式。
“王爷威武!王爷威武!”
山呼海啸声比之前更胜一筹,王爷依旧是那面色阴沉的王爷,他驭马前行,在世子面前停住,颜华也忍着痛跪下迎接,却见世子并未下跪,只是躬身行礼。
“父王,儿臣今日已带兵攻下金陵城,并且原启国左右卫统帅楚云将军以将那昏君的头颅斩下,献于父王。”
楚云应声将锦盒打开,双手举起,将锦盒交给王爷过目。
“少衎,别来无恙啊,金陵一别,再见已是十几载,这天下你既然守不住就交给颜华吧。”
王爷接过锦盒,一声感慨,竟是真情流露,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父王!尹华有事要报!”
颜华想要站起,却被世子一只手按下,随后他接过颜华的话向着王爷说。
“三弟这一路上也是辛苦,同样功不可某,儿臣能先攻下金陵,多亏了三弟在一路上的勇猛。”
“颜华……”
“好!很好!淳儿攻入金陵有功,理当封为启王。”
“父王!……”
颜华话还未完,只见世子再次抢过话,高呼谢过父皇。
随着世子的声音,周围的人都随之喊起了陛下万岁,这声势已经完全压过了颜华这一人的声音,王爷也在这声浪中展露笑颜,颜华此刻只觉得,王爷真正在乎的也不过是他的嫡子尹淳罢了。
绥和二年的初秋,建国四百三十年的大启王朝在极尽的辉煌之后轰然倒塌,刘氏最后一位皇帝平帝刘衎在继位二十七年后,亲眼见到了自己的统治走向灭亡。
英雄来来去去,朝代颠覆更迭,承继百年,疆土绵延百万里的启王朝,在这顷刻间,换了主人。
南璇国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