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长时间,高知府就收到了莫易的亲笔信。他看了信的内容后,心中不由自主感到一阵郁结,就像吞了一只死苍蝇一样恶心。
说实话,莫易这一封信用词相当委婉。他在信中暗示了高知府下属欺上瞒下的事实,并举例说明了他们平时是如何愚弄无辜百姓的。当然,由于用词委婉的原因,这封信里并没有太强的针对性,但知情者一看便知其中所指的事情。
将信匆匆浏览了一遍,高知府便听见了击鼓鸣冤的动静。他知道这回事情绝对没之前那么好了断,这才脚步沉重的朝公堂走去。他一边往前走,一边盘算如何处置手下人。现在他的手下被描绘成了欺上瞒下的恶官,必须予以严厉处罚,否则必将拖累他的名声。
坐在公堂之上,高知府往堂下扫了一眼。他视力不错,一下子就看见了堂下跪着的年轻妇人和堂外瞧热闹的围观群众。
命令衙役将年轻妇人的状纸递上来,高知府便抬眼匆匆的浏览了一遍。他看了这一遍之后,不由感到一阵心惊。他在知府的任上做了有几年时间,见过的状纸可以说不计其数,但像这一章调理如此清晰的,这些年来总共也没见过几张。
光是看了这一章状纸,高知府就发现了素问的影子。他虽然没与素问发生过正面冲突,但对她的辩论风格却已经早已烂熟于心。
将状纸压下,高知府就一脸肃穆的开口说道:“赵王氏,你的遭遇本府已经知晓。正如莫世子所言,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乃是本府的师爷。为给你一个交代,本府决定在审你案子之前,先把关于状纸被拒之门外这件事处理好。”
听说要给个交代,公堂外的围观群众一下子就沸腾了。他们往日没少被衙门里的大小官员刁难,到头来最终却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如今终于能看到有人能得到交代的时候了。
闻听此言,年轻妇人立刻露出一脸惊喜的神情。最初的惊喜过后,她马上就忙不迭的磕头谢恩。她与大多数围观群众一样,还从来没见官府给过交代,所以这一次心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
朝堂下挥了挥手,高知府这才故作严肃的说道:“来人,将白师爷压上来。他辜负本府的希望,竟然干出欺下瞒上的罪行,实在是可恶至极。”
待他话音落下,衙役就押着一个中年模样的读书人上了公堂。他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显见应该是被绑起来有一会儿了。他被押上公堂后,直直的就跪在了公堂上,神情看上去有些木然,大概是对变成阶下囚的事实暂时有些接受不了的缘故。
对于这位白师爷,云州城百姓并不算太陌生。他毕竟是知府衙门的师爷,就算平时有意保持低调,认识他的人也不在少数。
看见堂下的白师爷,高知府心中有些许不忍。这毕竟是跟了他几十年的幕僚,真要将之变成阶下囚,难免会有些舍不得。只可惜他现在面临的情况十分危急,必须丢一只分量够重的替罪羔羊出去,否则前途堪忧。
虽然心中有不舍,但与自己的前途相比,这一点不舍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只要能保证自己试图一片坦荡,高知府绝不后悔将身边最可靠的幕僚推出来顶罪。
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高知府这才一脸疾言厉色的喝斥道:“白小东,本府有几个问题要问,希望你能如实回答。说,你平时有没有利用本府对你的信任干出欺下瞒上的事儿?想清楚再回答,本府毕竟与你共事多年,并不想对你动刑。”
看着跪在堂上的白师爷,围观群众以为他会矢口否认,甚至情绪激动的进行自辩。只可惜他们的预想都落空了,白师爷竟然就那么一脸平淡的将这项罪名认了下来。
见到白师爷认罪,高知府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果然没有料错,用白家老小的性命相要挟,白师爷绝对先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来。面对欲加之罪,他这不是干脆利落就认了下来,一点犹豫都没有。
心中闪过这些念头,高知府立刻就一脸怒容的命令道:“来人,将白小东押入监牢。他徇私舞弊,判处流放三千里。”
听见他发号施令,衙役们马上一拥而上,很快就将白师爷拉了下去。看他们粗暴的动作,显见这位白师爷这回是真栽了。他能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其实也算是活该。要知道他身为高知府的头号幕僚,平时没少出主意搜刮民脂民膏。
以雷霆手段处理完白师爷,高知府这才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年轻妇人的高利贷案件上。只要他把这件案子顺利的了结掉,这一次的危机就算是平安度过了。
重新翻看了一下状纸,高知府便故作一脸柔和的说道:“赵王氏,本府已经了解了你的冤情。如果你能拿出当初的借据,本府立刻就可以替你主持公道,还你家一份安宁。若是没有借据也无妨,但凡能证明借贷关系和利息的证据都可以。”
朝堂上磕了一个头,年轻妇人马上就一脸激动的开口答道:“回禀大人,民妇有借据。民妇一直把借据贴身保存,生怕不小心丢失。”
说着,年轻妇人就伸手到衣服里拿出了一张纸条,将之恭敬的捧在了头上。她的动作颇为虔诚,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一件神圣祭品。见她把借据拿出来,旁边的衙役立刻就走上前接过了借据,然后将之小心翼翼的送到了高知府的桌案上。
匆匆的浏览了一遍借据,高知府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幸亏有这样一张借据在,否则今日想治李财主一群人的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将惊堂木在桌案上猛地一拍,高知府便一脸严肃的下令道:“来人,将本案的两名被告压上来。在本府的治下,他们竟然敢公然放高利贷,实在是罪无可恕。像这样的败类,本府定当严惩不贷。”
不一会儿,二麻子和李财主就被衙役压了上来。早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高知府就发出了对这两人的逮捕令,所以这时候才能如此迅速的将两人押上公堂。
见两人被压上来,年轻妇人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这两个可是害他们家差一点就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她见了心中的恨意瞬间就被挑动了起来。若非顾及到这里是公堂,她说不定早就直接扑上去,跟这两个该被千刀万剐的祸害拼命了。
看见年轻妇人的反应,高知府心中颇为不屑,但表面却故作关心的说道:“赵王氏,你稍安勿躁。有本府在,你的冤情必能得到伸张。”
听见他这番话,年轻妇人的情绪这才稍微稳定了一些。尽管如此,她仍然没放弃朝二麻子和李财主丢眼刀的努力。就算碍于公堂的纪律,不能真的对他们做什么,她也要用眼神的攻势打败他们,这样起码能宣泄一下心中的恨意。
被高知府抓过来以后,二麻子和李财主已经被衙役们好好的招待了一番。他们已经明白靠山将他们抛弃的事实,因此倒是颇为识趣的没有喊冤申辩。
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高知府马上一脸愠怒的厉声斥道:“你们两个听着,本府有几个问题要问,希望你二人能如实回答。赵王氏指控你们重利盘剥,是否确有此事?听清楚,你们回答若有半句不实,本府绝不轻饶。”
对于高知府言语中暗藏的威胁,两人心中自然明了。他们早就明白了这一次在劫难逃,所以都跟白师爷一样干脆利落的认了罪,连一句狡辩都没有。
见他们认罪,堂外的围观群众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他们有一些人曾受到过李财主的重利盘剥,对他早就心存恨意。如今能看见他认罪,围观群众无不觉得大快人心。至于李财主为何认罪如此干脆?这就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了。
光是定了两人的罪,这明显还不够。若是想要把这件事彻底了结钓,李财主其余的手下必须一网打尽才行。
念及此,高知府马上就接着面色严峻的冷声问道:“说,你们是不是还有别的同伙?像你们这种重利盘剥的向来是团伙作案,肯定还有别的同伙没有交代。现在本府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能坦白交代出别的同伙,或许可以让本府对你们从轻发落。”
闻听此言,李财主脸上现出迟疑之色。他手中确实还有几个跟二麻子一样的代理人,却打心眼里并不想将他们供出来。
就在李财主纠结的时候,二麻子已经抢先开口回答道:“大人,草民愿意坦白,只求大人能对草民从轻发落。据草民所知,李财主手下另外还有五个跟草民一样的庄家。他们每个往外放的银两都不算少,听说每一个都比草民的多。”r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