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葱茏,竹海迷茫着竹叶清香的空气,走进去的陆风,不觉神清气爽起来。
遗憾是竹林空有一身清爽,人迹却是罕至。毕竟这里既不能狩兽猎晶,又不是什么灵气宝地,所以平日里很少会有人走进。
要不是一年前,听到柳烟因资质聪颖被陆府送去玄云宗深造的消息,他也不会七上八下地来到死寂的竹林散心,而不进入竹林的话,就偶遇不到这个衣裳凌乱的怪人。
“这怪老头……”陆风呵呵一笑,对于这位长辈般的朋友,他可谓是无话不谈,这些年来,似乎所有的话都只和这一个人说,也全都在这片竹林说完了。
可是就在七天前,怪老头突然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风儿,老夫要走了,要去办一点自己的事了。”
当时差点没把陆风吓个半死,疯癫的怪老头竟然也有如此正经的一面,毛发抹得油亮发黑,迷糊中还给人几分可爱之意。
而怪老头紧接说的话,更是让陆风忐忑惊慌,“风儿,再给我送七天桃花酒吧,我帮你想办法凝聚出玄气来……这一年我过的很开心,也算是老夫的一点心意吧。”
“怪老头啊怪老头。”
“不管能不能再炼化玄气,我都没后悔和你相识一场。”说完,陆风的眼角情不自禁地渗出星点泪花,双腿也变得沉重起来。
他不愿再往这片竹林踏进一步,因为可能再踏的一步,便是告别怪老头的时刻了。
“呦……呦……小鬼头,好的不学,偏挑坏的学,居然跟老夫玩起煽情来了,还学人家流几滴离别泪?”
突然前方传来一句爽朗的嘲笑声,陆风闻言全身一震,急忙抬起头,果然前面走来一个怪异的人,年纪约莫甲子,一身破烂的袍子,脸色却是中年人般红润,一双灼热的眼睛说不出的精神。
陆风赶紧擦拭下眼角,随即破涕一笑,“怪老头,你不要自恋了,不知道竹林里风大吗,刚才只不过是沙子入眼了,呵呵……”
可这话说完,四野却是寂静的落针可闻,连一丝风声都没有,顿时让陆风一阵尴尬。
脸颊有点涨红的他,正准备着被怪老头调侃一番,因为平时,这等绝佳机会,怪老头肯定会狠狠数落一番。可是,他等到的,除了“嘎叽嘎叽”几声鸟叫外,再也听见什么声音。
怪老头要走了!这是陆风此时的唯一想法,虽然他不愿意接受,但事实就是这样。
“风儿,把你手中的桃花酒给老夫我扔过来。”
“噢。”陆风虽是答应一声,但木葫芦酒壶却是牢牢握在掌心,不愿松手。
忽然他感觉到掌心传来一股力量,一下子冲开他的手指,酒壶似被什么勾住了,朝怪老头摊开的手心飘然而去。
“咕噜咕噜……哈……”酒壶一到手上,怪老头就拔出壶嘴,大口大口喝起桃花酒来,顿时空气弥漫一股酒香,让陆风也有点醉心。
“好了,既然你送完了七次酒,那老夫就遵守自己的承诺,给你一魂一魄的解救之法。”说完,怪老头用手袖擦了擦嘴后,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布包,递了过来。
听到这话,陆风全身一震,所有的不愉快瞬间全被紧张所代替,看着小布包一下一下地向自己靠过来,小心脏像个小鹿乱撞。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有机会让自己去炼化玄气,还有机会成为一方强者的玄师,这是他做白日梦都不敢想的。
“噗……”小布包轻轻落在陆风的双手上,有点硬邦邦的,应该是一本书典。
看着陆风激动谨慎的样子,怪老头不由开怀大笑道,“果然是小鬼头,一本小小的秘典就弄的这么神经绷紧的,哈哈……”
陆风刚想反驳一句,没想到怪老头继续说,“只要按照秘典上的方法修炼,炼化出玄气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想要在玄修路上走的更远,那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说到这,怪老头突然顿了下,再抬头时,眸子闪出一丝坚定的精光,“就到此吧,好聚好散,老夫也该走了。”
说完,怪老头转过身子,抬步就是往竹林的深处行去,没有任何留恋。
从紧张情绪缓过来的陆风,方才醒悟抬起头,朝前方喊去,“怪老头,你是什么人,以后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你?”
“哈哈……”
怪老头昂头大笑,并没有回过头,只是静静地向前行去,待身影模糊了,他才从竹林深处传来一声答语,
“老夫……只不过是一个被神遗弃的可怜老头罢了……不足他人挂念,更不用费心去找我……哈哈……”
陆风孤零立在原地,怪老头的余音还在竹林回旋,但怪老头的背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手中抓紧的小布包面上,这时被几滴掉落的泪珠滋润弄湿。
…………
……
正是一个日光金灿的时刻,在光辉的照射之下,四野的竹子野花,无不给人一种朝气动人的感觉。
但距离陆府不远的道上,两个少年正不停朝前方望去,似乎在等着什么人,显然没有注意到周边生气的景色。
“小奴,你确定那小子会从这条道经过?”
说话的是一个胖子,长得意想不到的胖,方脑袋,黑黑的头发剪得很短,活像那些填鸭喂起来的胖子,这时口里叼着一根野草,对着前面焦急的瘦弱少年喝道。
想必瘦弱少年一向对胖子马首是瞻,听到胖子一喝,立马弯腰恭维道,“熊公子,应该没有错的,我仔细调查过了,三公子外出的时候,只会去竹林一个地方,而这里是竹林返程的必经之道,所以,三公子一定会从这条道经过的。”
“呸……什么狗屁三公子,是野种,你这蠢家奴,我看你是这阵子没挨打,是不是皮子痒痒的了。”被称为熊公子的胖子,朝地上大吐一口唾沫,生气地喝道。
“啪啪啪……小奴该死,小奴该死……”瘦弱少年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咣当就是跪下,毫不吝啬地大刮着自己的耳光,刺耳声入目不忍。
“行了行了,别在这里碍眼,赶紧去给本公子好好盯着。”熊公子挥挥右手,示意他一旁滚去,似乎眼前瘦弱少年这种自残的行动,只不过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罢了。
熊公子不耐烦地从石头站起来,身体一抖动,腰间吊着的一个金色令牌也跟着晃动,上面是简单一个“熊”字。这个令牌跟陆易天的腰间令牌无论是质地还是外形,都一模一样,想必他跟大公子有着什么密切的关系。
“别让我逮到那个野种,否则我让他后悔出生到这个世上”
这个胖子其实就是陆易天的亲生弟弟,同属一房的公子,名为陆熊。此时他正握紧拳头,在心头恶狠狠地想着该怎么折磨野种陆风。
“才他大爷的养气一重境,就敢这么嚣张,简直是不把一房的威望放在眼里。”陆熊摩拳擦掌的,越想心头堆积的怒火就越艳。
刚听到兄长被个废柴野种打倒时,他还以为是谁在开着弥天大谎,本想去兄长那弄清状况,但路上立马就察觉气氛不对劲。
陆府似乎每个角落都有下人奴婢在交头接耳什么,时不发出一声讽笑,这让高高在上的一房,在陆府第一次如此丢脸。
当下陆熊就涨红了脸,一怒而出,带上自己的随身小弟,准备拦截陆风,好好修理这个野种,好让陆府所有的人都收声,同时也让所有人好好看看,得罪了一房的会是什么下场。
就在陆熊咬牙切齿地想着事情时,小奴一脸焦急兴奋地跑过来,“来了……来了……熊公子……三……不,是野种从这个方向行过来了。”
“什么!哈……总算来了。”陆熊朝大道望去,果然远远一个熟悉又可爱的身影正慢慢靠近过来,他眼眸闪出一丝凶残,似乎来的不是什么人,只是一个玩物。
此时的陆风还没有从怪老头离去的悲伤情绪走出来,怀中更是揣着如稀世珍宝的小布包,让他激动开心,所以,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伤心呢?还是开心呢,反正就是悲喜交加吧。
这个时候,他小脑袋那还会有时间理会其它事,只能大摇大摆地朝着已经惦记着他的陆熊的那个方向行去,即使已经是羊入虎口了,他也丝毫没有察觉。
看着陆风由一个小黑点,渐渐在自己的眼瞳里清晰变大,陆熊嘴角的玩味就越浓,距离约莫一丈之远时,他右手招呼一下旁边的小奴,便迎了上去,
“呦呦……这是谁来的?原来是三房的公子陆风啊,今天好大的架势嘛!本公子都快认不出了呢?”
还在沉思之中的陆风一怔,抬眼,迎面就是一张堆积肥肉的面孔,正挤着小眼睛打量着自己。
“出事了!”陆风心底升起一丝隐隐的不安,浑身突然僵硬起来,愣在原地竟不知所措。
先不说自己早上打伤了陆熊亲哥哥的事,就算是在平日里,眼前的胖家伙,有事没事都爱找一下自己的麻烦。所以,他平时远远看见其人,就得绕道避开。
都怪自己太大意了,给抓到个现形,但显然现在埋怨自己也无济于事了,陆风眼珠子骨溜溜地转着,思索着如果逃过这劫。
眼前的陆熊可是炼神二重境的实力,虽然在陆府年轻一辈其资质是平庸的掉渣,但比起养气一重境的陆风来说,仍然是山狼遇见了野母鸡,虐菜的节奏,就算两个他加起来,也是远远不够看的。
“该死!”陆风啪啪地握紧拳头,在心底悔恨地暗骂一句。
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给陆熊看到了,他整个脸庞顿时挂起了满足的笑容,仿佛眼前的陆风已经成为了一只贪生蝼蚁,现在只能在自己面前苦苦挣扎。
“小奴。”
陆熊向旁边的瘦弱少年递了个眼神,作为陆熊多年的小跟班,小奴一下子就领会了主子的意思,自己乖乖地窜到陆风的身后,避免废柴三公子趁机溜走。
但让小奴惊讶的是,这次,熊公子竟然要全程亲自出马,平时抓弄三公子的,总是他负责出手,熊公子只是在一旁乐乐看着。
三公子要出事了!小奴在心底冒出这个担忧的想法。
见到小奴偷偷溜到自己的身后,陆风头皮一阵发麻,“是不打算留活路了吗?”陆风咬下牙关,没想到自己在最接近人生愿望的时候,竟遇到这一遭。
果然是,上帝那个老头说的话不靠谱,什么在关上门的同时总是另外打开一扇窗,现在这算是闹哪样?才刚早上得到一个能够解决一魂一魄的小布包,连一眼都没有看见,就极有可能再没有机会看了。
在陆风感叹人生的悲催之时,陆熊却动了,他那肥胖的身形没有丝毫的笨拙,快步扑来,十足一头暴走的狗熊,右拳重重地打出,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虽然拳头没有像陆易天那样包裹着噼里啪啦的“假玄气”气体,但也因速度力量极致,让拳头摩擦着空气,发出一阵“啪啪”的破风声打过来。
陆风完全淬不及防,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轰……”的一声,拳头直接咣当地砸进他的肚皮,当下他脑袋嗡嗡作响,肚子像翻江倒海般,然后像是一股急速的电流,从肚子流遍全身,所有的痛楚一拥而上。
“哇……吐……”突然喉咙间微甜,陆风一口鲜血吐出唇间,然后像几天没喝水一样,喉咙干巴巴的开始喘着大气,浑身变得毫无力气。
“喝……”陆熊紧接背身往后一跳,二话不说,左脚一蹬,大大的右脚板又是直直推向陆风的肚子。
“呕……噗……”
陆风已经不是在吐血,鲜红的血液像是从嘴中喷出来一般,顿时将陆熊喷上一身,连脸庞也沾染好几滴。
“嘻……”陆熊的鼻孔得意地喷着气息,然后慢慢放下自己的右腿,这时陆风的躯体像被抽了灵魂一样,也跟着一点点下落,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撑起自己这副臭皮囊了。
随着“叭……”的一声,陆风的躯体终于跌落在地,正面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显然陆熊还没打算收手,左手撩起衣裳擦了一把肥脸,立马右脚板跟上,踩在陆风煞白的面庞上,与地上的沙石磨出“咯咯”的尖锐声。
“啊!死野种,你不是很能打吗?怎么一下子就趴下了!起来啊,起来啊……”
陆熊不断怒喊着,脚下左右的动作就越大,好像只是在辗摩一只肮脏的蟑螂,渐渐,与陆风脸部接触的沙石也被鲜血染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