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师徒被通天河所阻,偏偏又遇上了大雪连绵,道路不同,只能暂且住在陈家庄里,陈清陈程二老邀请唐僧去花园游玩,众人观玩良久,就于雪洞里坐下,对邻叟道取经之事,又捧香茶饮毕,陈老问:列位老爷,可饮酒么?”唐僧摇头道:“贫僧不饮,小徒略饮几杯素酒。”陈老大喜,即命:“取素果品,炖暖酒,与列位汤寒。”那僮仆即抬桌围炉,与两个邻叟各饮了几杯,收了家火。
唐僧与陈家二老再庄子里吃喝作乐,只是苦了那水下的妖怪,这妖怪痴心妄想想要吃了唐僧,想把唐僧骗到冰面上来,于是施大法力降下大雪,又将一片偌大的通天河冻住,唯恐唐僧看出假来,把那通天河足足冻住了数米的厚度,也亏得如今已经到了秋季,天气不甚炎热,否则那妖怪还未等吃上唐僧肉,自己恐怕就想要累死了,可是那妖怪在水下等了一天,也不见唐僧出来,偷摸一看,却看到那唐僧正在赏花作乐,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回水府找鳜婆算账,鳜婆急忙说道:“大王休要生气,你听我说,大王如今虽然施法把通天河冻住,可是那常人都以为流水不冻,更何况这偌大的通天河,那唐僧多半是还不知道这河水冻住了呢,他不知道,怎么能够出来,大王还是要叫几个小妖变成人形,一面在冰上行走,一面大声叫嚷,叫那唐僧知道了才是。”妖怪听了,觉得鳜婆说的有理,便依鳜婆之计,叫小妖变化了人形,到冰面上去了。
再说那唐僧游玩一日,不觉天色将晚,二老又请唐僧到厅上晚斋,这时候只听得街上那小妖变化的行人叫嚷道:“好冷天啊!竟然把通天河冻住了!”唐僧闻言道:“没想到天气竟然如此寒冷,冻住河,我们岂不是要多住一些时日?”陈老安慰道:“乍寒乍冷,想是近河边浅水处冻结。”那行人听见,又嚷道:“冻的结实,把八百里都冻的似镜面一般,路口上都有人走哩!”唐僧哪里不知道这是那妖怪的计策,心中暗笑,这妖怪为了捉拿自己,当真的下了血本,想那偌大的通天河,哪怕只冻起这一小块,耗费的法力也不少,自己就不去那河面上,看这妖怪能够如何,看自己先戏弄他一下再说。
唐僧想到这里,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去看一看吧。”陈老道:“老爷莫忙,今日晚了,明日去看。”唐僧正要如此,顺势答应,又晚斋毕,依然歇在厢房,外面的小妖听见,回到通天河内禀报大王,那妖怪听了,看见曙光,于是维持法力,又过了一夜。
及次日天晓,八戒起来吃了早饭,忽然道:“师父,今夜更冷,想必河冻住也,咱们如何不在冰面上走过去,比起坐船岂不是要好了许多。”这时候那外面又有人喊叫:“你看这通天河,冻的和冰坨一样,咱们快些过河去吧。”八戒听了,自以为得计,又催促唐僧道:“师父,你看那河上早有人走了,咱们快些去看看吧。”悟空笑道:“你这呆子,平日里好吃懒做,今日里怎么如此勤快。”八戒笑道:“平日里走山串岭,虽是劳累,但也不觉得什么,可是这几日接连的吃饱穿暖,确是身上难受的很,再说这一次乃是我老猪出的主意。”
唐僧有心戏弄那妖怪,听见外面又有人大声喊叫,听那意思只要自己不出门,那人便这样一直喊叫下去,于是迎着门,朝天礼拜,故意大声道:“众位护教大神,弟子一向西来,虔心拜佛,苦历山川,更无一声报怨。今至于此,感得皇天佑助,结冻河水,弟子空心权谢,待得经回,奏上唐皇,竭诚酬答。”唐僧礼拜已毕,又大声遂教悟净背马,趁冰过河。
陈老又道:“圣僧莫忙,那河冰毕竟不稳,待几日雪融冰解,老拙这里置办船相送。”沙僧道:“师父,那外面人说河水冻的结实,陈老说冰不结实,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且请师父亲去看看,再做计较才好。”唐僧道:“言之有理,你们跟着我一齐前去。”陈老急忙道:“小的们,快去准备马匹,保护圣僧前去。”真就有六个小童跟随,唐僧一行人径往河边来看。
唐僧与一行人到了河边,勒马观看,见那冰面上上有人行走,一个个推车担旦,兴高采烈,唐僧站的离河面远远的,问道:“施主,那些人上冰往那里去?”陈老道:“河那边乃西梁女国,这起人都是做买卖的。隔着这一道通天河,我这边百钱之物,到那边可值万钱;那边百钱之物,到这边亦可值万钱。利重本轻,所以人不顾生死而去。常年家有五七人一船,或十数人一船,飘洋而过。见如今河道冻住,反倒是省了许多费用危险,故此这些人舍命而步行也。”
唐僧叹道:“世间事惟名利最重,似他为利的,舍死忘生,我弟子奉旨全忠,也只是为名,与他能差几何!”八戒听见这里有做买卖的路子,顿时来了精神,叫道:“师父,快回施主家,收拾行囊,叩背马匹,趁此层冰,早奔那女儿国去吧,顺便再置办些买卖的东西,咱们过去把他卖了,这去西天的路费便已然有了。”悟空也道:“师父,咱们过河去吧。”唐僧知道那妖怪就在水下埋伏,哪里肯上那冰面,说道:“如今这河水只冻了一日,恐怕冻的不结实,咱们明日再来看看,若是仍然冻的结实,再过河吧。”
谁叫唐僧是师父,你看平常降妖捉怪,是孙悟空说了算,可是这何时走何时停,如何走却是唐僧说了算,那悟空八戒听了,心想自己这师父也忒小心了一点,不过耽搁一日便耽搁一日吧,这陈家庄里还有好吃好喝,便当时修整几日,恢复精力了。
唐僧说完,领着众人又回到了陈家庄,却是气坏了那水底下的妖怪,那妖怪为了叫这河水不化,这一夜里未曾休息,施展着法力,到这时候已经疲惫不堪,只盼着唐僧今日便上了通天河,自己好捉拿于他,可是那唐僧却是偏偏多疑,今日不走,要明日再走,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还要再施法一天,妖怪暗自估量了一下自己的法力,坚持到了明日却也可以坚持下来,不过到那时候自己恐怕也油尽灯枯,不过为了那唐僧肉,这倒也是值得,于是那妖怪当真的不敢放松,继续施法。
这在在人家家里做客,第一天人家欢欢喜喜欢迎,大排筵席,第二日便没有了美味佳肴,只能吃一顿饱饭,到了第三日,便是能凑合便凑合,糊弄一下拉倒了,毕竟老陈家又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就算是家庭富裕,叫八戒接连吃上三日也破有些不消,何况老陈二人也有自家的事情,哪里能够每日陪着唐僧等人闲逛,于是这一日回到陈家庄,老陈二人便告辞了,只剩下小童陪同,斋饭也只剩下了时令的蔬菜而已,好在米饭馒头管够,叫唐僧师徒又住了一日。
转过天来,悟空早早起来道:“师父,今日再去河边上去看看吧。”唐僧点头答应,又带了众人来到河边,这一日却见那冰面上的行人更多,这些行人却不止是那小妖变化的了,原来是那周围附近的人都闻听通天河冻住,都置办了物品想要运过河去,赚一个一本万利呢,唐僧在岸边看了看道:“徒弟,我怎么看这冰还不结实,既然今已托赖陈府上,且再住几日,待天晴化冻,办船而过最好,如今慌忙渡过,恐忙中有错也。”
悟空笑道:“师父,怎么这等愚见,此时若是正二月,一日暖似一日,可以待得冻解,可此时乃九月,一日冷似一日,如何可便望解冻,若是如此盼下去,他一直冻着,我等难道还要等到明年开春,却不又误了半载行程?”八戒此时跳下马来道:“师父,且休讲闲口,你们不就是想要知道冰有多厚,等老猪试看便知。”
悟空道:“呆子,前夜试水,能去抛石,如今冰冻重漫,怎生试得?”八戒道:“师兄不知,等我举钉钯筑他一下。假若筑破,就是冰薄,且不敢行;若筑不动,便是冰厚,如何不行?”唐僧心说,管你冰层薄厚,就算这冰冻到了河底,不也是那妖怪弄得,自己决然不上冰就是了,那八戒说完,也不管有没有人答应,自己撩衣拽步,走上河边,双手举钯,便要筑冰。
此时候那水底下的妖怪听见八戒说话,心中叫骂,他前日里在灵感大王庙里被八戒筑了一下,硬生生的被打下两块鳞片,知道八戒那钉钯也是神兵,莫说是要筑冰,若是用起力气来,连山都筑的开,自己的冰也就冻了两三米厚,哪里能够禁得住他那一筑,他若是一下把自己的冰层筑开,岂不是漏了馅。
那妖怪看着八戒举钯尽力一筑,无可奈何,看准了地方,只能再施展剩余法力挡住了那一块冰层,只听扑的一声,八戒那钉钯筑在冰面上只筑了九个白迹,八戒手也振得生疼,八戒不知道这是妖怪弄法,笑道:“去得,去得!连我这钉钯都打不动,恐怕比那石头还要结实了。”
悟空闻言,十分欢喜,对唐僧道:“师父,走得了,走得了,还请师父快些收拾行李,即刻登程。”这时候那陈家二老也怕唐僧就此在自己家里住下,自己哪里养的起,也趁机说道:“此乃是佛祖保佑,叫圣僧西行呢。”说完,又有童子捧出一盘子散碎金银,跪在面前道:“多蒙老爷活子之恩,聊表途中一饭之敬。”又有人拿出来干粮点心,献与唐僧。
唐僧打定了主意定不上冰,却再此拖延起时间来了,对陈家人摆手摇头,道:“贫僧出家人,财帛何用?就途中也不敢取出。只是以化斋度日为正事,收了干粮足矣。”二老只盼着唐僧收了东西快走,又再三央求,唐僧再推辞,你老我往,这一下又下去了小半个时辰,最后悟空实在等不及,跳上前去用指尖儿捻了一小块,约有四五钱重,递与唐僧道:“师父,也只当些衬钱,莫教空负二老之意。”唐僧这才没有话说。
而后那众人径至河边冰上,唐僧依旧离得冰面远些,叫沙僧先去冰上,那沙僧骑着陈家赠的马匹首先上去,那马刚上冰面,蹄便滑了一滑,险些儿把沙僧跌下马来。沙僧道:“师父,难行!”八戒道:“且住!问陈老官讨个稻草来我用。”悟空道:“要稻草何用?”八戒道:“你那里得知,要稻草包着马蹄方才不滑,沙师弟摔了没事,莫叫师父也摔下来也。”陈老在岸上听言,急命人家中取一束稻草,给那些马匹挨个捆上,这一时,又耽误了一个时辰的功夫。
这一次准备妥当,众人再送唐僧,唐僧依旧不上冰面,八戒后面看见暗笑,以为唐僧没有走过冰,心中害怕,便把九环锡杖递与唐僧道:“师父,你莫要害怕,横此在马上,便可放心前行。”悟空道:“这呆子奸诈!锡杖原是你挑的,如何又叫师父拿着?”八戒道:“你不曾走过冰凌,不晓得。凡是冰冻之上,必有凌眼,有了别的地方无事,倘或走到凌眼,脱将下去,若没横担之物,落到水中,就如一个大锅盖盖住,如何钻得上来!须是如此架住方才掉不进去。”悟空暗笑道:“这呆子倒是个积年走冰的行家!”再看大家便都依了他,悟空横担着铁棒,沙僧横担着降妖宝杖,八戒肩挑着行李,腰横着钉钯,催促唐僧快些过河,莫要耽误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