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陆言礼成功进入下一层, 脑才放松下来,问:“你确定没有沾上?”
“没有。”陆言礼摇摇头。
上方传来海水冲刷的声音,隔音似乎失去效果, 能听越来越近的咚咚声响。这一层的房间隐隐震动, 那些变异成怪物的工作员被关在房间内, 防御系统已经全面失效,仅仅靠房根本不够。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我直达地下呢?难道研究院没有电梯设备吗?
陆言礼没有问这句话, 他想知道脑在算计什么, 目前为止它还没有表现足够让警惕的恶意, 可他很难不怀疑。
直到陆言礼的体几乎消耗殆尽, 他才终于到达最后一层。
脑说的没错, 未来的他的确在最后一层等待, 他已经等整整个小时。
这个小时,其中一在不断消耗体, 另一个在安静休息,以当他们遇上并发生争斗时,输赢是毫无疑问的。
来未来的、面上带伤疤的陆言礼抽匕首,用袖子随意擦擦, 重新放回去。
脑似乎对此表示不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言礼耸耸肩, 站在最后一扇边, 说:“难道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吗?先是透露我和他不可能共存的消息, 再让他消耗尽体后现在我面前。你想让我做什么,不是很明显吗?”
脑没有说话,陆言礼拉开后,向走去。地面上,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男倒下,心脏部位晕开鲜血, 胸膛已经没起伏。
研究院仅剩的工作员都在最后一层,陆言礼隔单面玻璃看到他们在不断调试一台奇怪的机器,机器一端连墙外,另一端连接不知名的扭曲黑雾。
“它可以穿梭空间?”他忍不住凑近些,呼吸轻微,像是怕打扰到那些似的。
“是的,这是我们研制的唯一一台不依靠非然量进空间跳跃的机器。”脑很豪,“为得到应数据,这几年,我们一直在派调查员通过收容物进时空穿梭。”
“按照你的说法,还有不到24小时就成功吗?”饶是以陆言礼的心性,此时也忍不住激动起来。他等太久太久,一直在重复的时空打转,现在他终于可以离开吗?
他想去往一个没有诡异物、没有灵异现象,不需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常世界,他想要由在地活。
脑也很高兴,叮嘱道:“记住,一定要带上我。”
“你为什么不让那些工作员带上你?”
脑:“好吧,我实话实说,因为这台机器需要手动操作,当他们剩下最后一个的时候,能够操作的就只有我。”
“等一下你装作工作员直接进去,把我带进去。”脑指引他进入己在的房间,临时叫来一个工作员,陆言礼将他打晕后,换上白色工作服。
“再等等,再等一等……”
研究院内的监控一层层黑屏,还能亮起的几个屏幕上清晰显示海洋中的各类奇怪生物,有些还能看形,有些早已脱离类能理解的生物范畴。
陆言礼喃喃:“这些畸形的东西,到底是哪来的……”
约是即将离开的缘故,脑说:“变异。”
“最早期,是因为核反应造成类异变,近百分之九十的类基因突变。后来,研究院不断进实验,希望可以逆转,结果只造成异变加严重,一部分科学家使用的太空物质引来其他空间的非然物质,我们才发现,原来还有其他世界。
再后来,院新增时空研究项目,借助诡异物去往新世界,研制时空机器需要数据,调查员需要不断穿梭。有时,他们回来的同时,会带来多的来那个世界的诡异物质。”
种种错误叠加下,带来的后果就是一个完全崩坏的世界。没有想要去拯救它,它已千疮百孔,很快就要消亡。
陆言礼沉默不语,和屏幕外一条长类头颅的鱼类对视上,后者瞳孔泛白,于碧绿海水中和一条巨型章鱼触手搏,鳞片与皮肉不断落下,渐渐露畸形白骨。
他转身向那群工作员走去,混在其中,悄悄忙碌。以他的记忆,加上脑提示,倒也没什么差错。
距离24小时结束,还有最后一个小时。
“空间坐标已经确定。”
“能源准备就绪……”
“进第一次试验……”
他们准备一只精心培育的没有任何异变的小白鼠,笼子安置在机器中部空间,显得有些空荡。
“。”
“二。”
“一!”
一排排控制杆用下拉,按钮按下,显示屏亮起,有都焦灼地等待,期盼他们的实验成功,向不存在的神灵祈祷奇迹现。
一小团白光现,渐渐的,那光芒越来越刺眼,逐渐明亮到肉眼无法直视的地步,小白鼠似乎预感到什么,不安的抓挠笼子,吱吱尖叫,可它的抵抗太过微弱,根本无逃脱。
白光越来越明亮,戴上墨镜也没有用,闭上眼反而能看清眼皮上蜿蜒的细细青色血管。待白光终于暗下后,家顾不上眼睛酸涩,一个个向场地中央看去。
他们失望。
笼子消失不,足以站下七八的场地中央只剩下一团小小的血肉模糊的老鼠尸体,黏白毛。
“不可能,一定是哪问题。”
“我们不可能失败,我们做那么久的实验,怎么会失败?”
没有能够忍受这样的落差,尤其是现在诡异物已经入侵研究院,他们没有时间,再熬下一个十年。
“会不会,是穿梭空间需要的能量太,小白鼠无法承受?”
“与其说需要的能量,倒不如说需要抵抗的空间压。”有提猜想。
的确,类在外太空走,不也需要宇航服来平衡压吗?空间与空间之间,或许也有小白鼠无法承受的压?
第一个冲上去取走小白鼠尸体的做判断,的确像是受到外部挤压而死。至于消失的笼子,他们猜测那个笼子材质特殊,可能成功通向其他世界。
“现在,有谁愿意试一试?”一名研究员对众询问。
陆言礼悄悄问脑:“确定成功吗?”
脑飞速扫描一遍:“成功率很高。”它刚说完,语速忽然加快,“糟糕,它们已经到倒数第二层!”
这句话并不是悄悄对陆言礼说的,而是面向有工作员。
“不是通过灌入海水消灭它们吗?为什么还能入侵?”一名研究员惊讶问道,他们当然知道灌入海水的操作,都认为是脑做的确判断。
监控上,陆言礼的身影被抹去。他们并不知道群混进一个来异世界的“非类”。
脑机械音回答:“请做好准备,还有最后四十分钟。”
“不管,家换上压服,现在开始吧!”问话的急忙道。
他们当然有压服,不止一一套,压服难以穿上,陆言礼也领一套,抱它趁家不注意悄悄往外走。
他需要遵守承诺,把脑取来。
那颗半类半机械的脑就在另一间实验室,一陆言礼进来,激动到语速快:“快快快,赶紧把我藏进去,等会儿你可以第一个走。”
“直接取下?”陆言礼放下压服,手围在脑周围,似乎有些犹豫,不知怎么下手。
“对,不用担心。”脑指挥他,“压服内有足够装下我的空间,就在胸口。”
危机感甚,陆言礼注视那颗脑,明明觉得哪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他伸的手离脑越近,皮肤表层的鸡皮疙瘩就冒得越厉害,来本能的反应提醒他——危险!
指尖距离脑不过一厘米位置时,脑猛地往下一沉,竟是直接拽断两根输送管带掉在他手上。
“糟……”这是陆言礼的最后一个想法。
他完全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那颗脑袋下方伸细细软软的红色触须,像一只刚生的章鱼,在他皮肤表面攀爬,很快,就来到他的头颅位置。
他本不该信己的。
陆言礼艰难地想调动四肢的量,他什么也看不清,脑柔软冰冷的触感压在脸上,只留下一点点鼻腔位置让他呼吸。他能感受到那颗脑试图从己眼眶位置钻进去。
一颗眼球被完整地挖来,眼眶部位的头骨发剧痛。
据说,眼球被挖来后,如果没有受到损伤,短时间内放回去并不会影响。
“咔哒。”
一半机械脑落地,只有一半脑还在通过眼眶的位置往钻。比起坚硬机械,柔软的脑很轻易地就从眼眶爬进去。
“不用担心,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脑安慰他,“我等那么久,总算能够拥有真的身体。”
陆言礼听到头脑响起的说话声,褪去电子音成分,那声音和己一模一样。
“我们都等很久很久。”
他说不话来,只有仅剩的脑疯狂运转,似乎要将另一个和他一样的脑排斥去。
他想起脑说的“愿被吞噬”,想起它说的“同一时空内无法存在两种绝对同事物”。
为什么,为什么他竟然会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忘记?
他想起己给林初等下达的心理暗示,一次比一次增加一秒。
头脑一片剧痛,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开始交融、互吞噬。
他看……
己第一次杀死过去的己的情景。
那时候,过去的己是愿死在他手上的,他本以为过去的己是为谓平衡,为让这个时空闭环继续下去,他没想到,己一开始就错。过去的己在临死前,给他发心理暗示——
从那起,他为研究院有成员下达的杀指示,每一次都将在上一次的执时间基础上叠加一秒。
他确实是愿被吞噬的,他只被吞噬一半,另一半脑通过等价交换,得到类身体。而后,得到类身体的一半脑去往世界,为己构筑一个普通类的生活。另一半,则待在研究院,进操控。
最初得到身体又失去记忆的陆言礼想要打破时间闭环,他不能在最开始打破,否则将会引起一连串己也不能确定的危险后续。他最解己,知道己会做什么,以,他在“死前”给过去的己下达暗示。
前几次,这个过去的己也让那些杀过,因为时间太短,并没有引起太变动。
而经过几次轮回,这一次,林初的死亡时间被延长五秒。
以,她才能说遗言,让楚闲产生怀疑,因此引发一系列后续。
脑知道,经过几次轮回的消耗,神像的量被消耗的差不多。况且,经过好几次弯路又不断回到过去,它在对研究院的指挥上有丰富的经验,无论是防御系统,还是空间穿梭机器的研制上。
现在,它马上就要成功。
肉白色脑只剩下一小半留在眼眶外,忽地,它挤进去的动作顿一下。
它感知到危险,它已无法避开。
“砰!”
一声轻微枪响,子弹精准击中半颗脑。
外,本该被杀死的陆言礼慢慢走进,拉上手.枪保险,对准过去的己的眼眶,“砰”一声,又是一枪。
他没有死。
未来的己本该杀他的,对方不知为什么留余地,匕首插在心脏附近位置,受轻伤,并不严重。
他一动不动装死很久,久到那些东西眼看就要闯进最后一层,他才爬起身追过去。
哪怕他并没有融合脑的记忆,看这一幕,加上猜想,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现在,那些东西……已经闯进来。
陆言礼低头看一眼,随手撕下一块布,将脑从眼眶拖来,又将眼球填回去。
未来的他已经彻底死亡,颈动脉不再跳动,身侧有半颗金属脑,还有一套庞的压服。
他给未来的己飞快套上那具压服,连同死去的脑也胡乱塞进去后,拖他往外走,回到实验室。
机器在运转,白光若隐若现,其他研究员全都在手忙脚乱套压服,他又拿一套,将尸体推到机器旁,飞快穿戴上。
“啊啊啊——”
靠墙的一个研究员发惨叫,他身旁墙壁裂开,一只细细长长的触须从裂缝中伸,一把勒住他的脖子,从张的口中伸进去。
惨叫声戛然而止,研究员皮肤表面迅速干瘪下去,很快就变成皮包骨模样。触须像喝某种吸管饮料似的,吸干净一个,立刻去找下一个。
看样子,它已经适应海水,并产生新的变异,在地下研究室进最后屠杀。
荧绿色海水同样从裂缝中渗入,四面八方而来向中央蔓延。
陆言礼戴上头盔,临走前,子弹上膛,对准有还活皮肤表层沾上海水还试图往机器方位赶来的研究员。
那群猝不及防之下被攻击,跌倒在地,很快就被触须拖走,惨叫声此起彼伏。
他早就想这么做,哪怕这群没被感染,他也想这么做。
机器中央,白光亮起,压服格外沉重,此刻为他提供充分保护。一片白茫茫,他看不清任何事物,只感受到四周不断挤压的气压。
什么都看不,不能睁眼去看,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的刺目白光,头痛欲裂,体内不断泛起恶心的呕吐感,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挤碎,还有很多很多奇异的感觉,都和舒适搭不上关系。
他心却是快活的。
漫长、痛苦又孤寂的时空之路,男在压服,露第一个真轻松的笑。
成功也好,失败也好,他已经尽。
不知过多久,陆言礼勉强恢复一点知觉,他听到海轻柔冲刷海岸的声音,感受到身体被浪涛一阵阵往上托的轻盈感。
一点点睁开眼睛,阳光穿透带有裂纹的头盔面罩,迫不及待钻入他的眼睛。
是常的太阳。
他侧头看去,艰难地坐起身,注视向一望无际的蔚蓝海。身侧,一具同样穿压服同样漂在海面的身体,随浪涛一起一伏。
离他们不到几米的地方,还有一个扭成一团的金属团,看上去曾经是个宠物笼子。
他伸手揭下己的面罩,想笑,弯弯唇角,那点儿弧度又立刻被拉平,坐一会儿后,又伸手,揭开旁边的面罩。
一张和他一模一样,已经发青的面孔露来,双目微睁,面容平静。
半颗脑同样滑落,漂在海水中,被他捞起。
“我由。”
他将面罩往海一扔,伸手阖上尸体的眼睛,低声对己说道:“我们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