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这两日一直窝在书房制定工厂规划,其间王氏见他废寝忘食,时常亲自为他研墨、捶肩,美人在侧侍候,红袖添香,朱由榔倒也不觉得枯燥。
这一日,朱由榔放下手中狼毫笔,从椅子上站起,扭扭头,伸了个懒腰,低头望着桌上工整的规划图,在看看一旁画废的一摞厚厚的图纸,不禁感叹,真是做什么都不容易啊!规划一个他认为简简单单的工厂,想不到竟然花费了整整两日,改了又改,不过终究还是画好了。
这时,陈进忠端来一杯热茶,禀报道:“殿下,吴侍卫来了,一直在外边候着。您现在要不要见一见。”
朱由榔放下刚到嘴边的热茶,不悦道:“为何不早作禀报?”
“殿下恕罪,奴婢见殿下一直伏案疾书,不忍打扰殿下!”陈进忠听出朱由榔语气不善,下跪道。
朱由榔不喜别人随意猜测自己心思,道:“行了,起来吧!以后少瞎琢磨,让他进来吧!”
“是,是,奴婢遵命!”陈进忠连忙告罪。
不多时,朱由榔见到吴继嗣眼眶深陷,面色苍白,一看就是劳累过度,没好好休息,关心道:“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
“为殿下做事,乃是属下的职责,何来辛苦!”吴继嗣闻听朱由榔的关切之语,感动道。
吴继嗣跟随朱由榔这段时间,经历大大小小的事情,朱由榔的郡王身份固然让人感觉高高在上,但是待人做事,却丝毫没有架子,早已深深折服他们这些跟随者。所以他做起事来,也是尽心尽力,丝毫不敢马虎,他这两天也没闲着,先是敲定了西南上百亩土地,随后便在附近搭起粥棚,吸引贫苦人家和流民。
话虽这样说,但是朱由榔这才发现他身边能办事的人还是太少了,也就吴继嗣和刘毅两个人能够独当一面,还是缺人才啊!人才难得,朱由榔一时还真不知道从哪里找,回过神后道:“事情办得顺利吗?”
吴继嗣回禀道:“属下已经将殿下看好的地花费五百两银子买下来了。”
“这么便宜?”朱由榔疑惑道,百亩地合下来一亩地才五两银子,虽然梧州府人丁不如那些繁华大省,但也是交通要地,货物来往不绝,城内的土地怎么也不至于才五两吧。
吴继嗣似乎早已料到,道:“回殿下,属下买地时正好碰到苍梧县知县,他听闻属下要买这块闲置已久的土地,便和属下多聊了一会儿,得知属下是要建造作坊,还要招募流民前来帮工,大喜之下,便命手下便宜卖了这块地。”
朱由榔没想到还有这茬,能够为流民着想,如此看来这个苍梧知县倒不是一个贪婪之辈,道:“你和这个苍梧知县接触过,觉得他为官如何?”
吴继嗣想都没想道:“殿下,通过短短接触属下觉得这苍梧知县不失为一个好官。这个苍梧县令名叫冯元凯,字廷重,湖北黄冈人,寒门出身,崇祯九年进士,在苍梧县当了五年知县,为官风骨铮铮,清廉自守。不过属下听说他和梧州知府李良弼不睦,曾向当时在广西的黄道周举报李良弼贪赃枉法,因此得到黄道周的赏识。”
朱由榔没想自己随口一问,吴继嗣便能将这个苍梧知县的资料调查说的如此详实,夸道:“看来你不只是短短接触,私下调查的真够仔细!”
没有过多纠结这个话题,又询问起了作坊的事,朱由榔问道:“工匠和流民招募的如何了?”
吴继嗣道:“各色工匠四十人,属下已找好了,如何建造只等殿下吩咐。至于帮工,属下昨日在作坊前已经开设粥棚,招募青壮,截止到现在,挑选合格的有二百余人。”
朱由榔满意点点头,转身从书桌上拿过刚刚画好的规划图,道:“将这张图纸交给工匠,让他们按照本王画好的图纸来建造,抓紧时间动工吧!剩余的帮工,一边建造,一边招募!”
“属下知道了!马上去办!”吴继嗣接过图纸道。
困在书房整整两天,朱由榔道:“正好本王想要出去走走,和你一同去看看!”
朱由榔换上一身普通棉袄,轻车简从出了桂王府。去作坊的路上,朱由榔想起前几日薛贵的事,掀开马车窗,道:“本王让你调查薛贵的背景,可有结果?”
吴继嗣正骑马护卫在马车一侧,禀报道:“这个薛贵是普通商贾之家,也是近几年才发迹。他在梧州有一家胭脂水粉铺,名叫如意铺,非常有名,深得那些妇人喜爱,湖广、两广都有他家的胭脂水粉铺。前几年又开始从事陶瓷生意,从广州贩卖到海外,生意由此越来越大。”
“不过最近梧州多了一家香宝斋,卖得胭脂和如意铺的胭脂,效果一模一样。百姓都传言说是香宝斋的钱大贵偷盗了薛家的胭脂配方。薛家的胭脂生意受到了很大影响,而梧州知府李良弼又是钱大贵的小舅子,有他撑腰,薛家只能吃哑巴亏,有苦难言。”
朱由榔可不相信一个普通商贾,将生意做得这么大,到现在才被人惦记,问道:“薛家难道没有背后之人撑腰吗?”
吴继嗣回想了下脑中的资料,道:“薛贵还有一个儿子,名叫薛泽宇,二十出头已是举人,据说才华横溢,在梧州风评甚好,崇祯十三年拜于大儒黄道周门下,深得黄道周喜爱。属下猜测因为这一层关系,所以才没人动薛家。”
朱由榔听完吴继嗣的汇报,仔细梳理得到的一条条信息,得出结论,关键人物就是黄道周。
黄道周在明末也是儒学大家,而且崇祯年间多次上书直谏,人曰“天下称直谏者,必曰黄石斋”,多次被贬谪、起复。
想来现在黄道周应该是失势,所以那梧州知府才有恃无恐,趁机巧取豪夺薛家财产。
本来前行的马车忽然停住,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朱由榔探出头,只见前方道路已被一群衣衫褴褛的人群堵得密不透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