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松曾一直坚信自己能高中进士,他父亲蒋修也是这样告诉他的。可是今天他在府志上看到梧州已将近十五年没有出过进士,开始怀疑自己,自己真的能高中进士吗?
他已经参加过两次会试,可是都没有高中,第一次他以为自己只是欠缺经验,第二次认为是运气不佳。如今仔细想来,真是如此吗?
蒋松一语不发,没有理围绕在他身边不断询问的人群,就这么径直离开了。
一直在等待结果的士子们,面面相觑,再看其他四人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就算再傻的人也明白了。
“张兄,这不是真的吧?”其中一人浑身发颤,问道。
张子聪苦涩点了点头,道:“我也不想承认,可是府志上清清楚楚记载着何人何时高中进士,确确实实三十五人。”
张子聪的这一席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彻底在人群中炸开了锅,本来还对此抱有希望之人,顿时如丧考妣。这意味着他们梧州也许将近十年才出一个进士,他们如何受得了。
“怎么会这样?”
这群梧州的天之骄子被这消息打击得体无完肤,不少人双眼失去了神采,浑浑噩噩走在街道上。
高中进士,进入仕途,从此走上人生巅峰,这是他们每一个读书人自从开始识字就梦寐以求的目标,这就是他们求学的动力。
虽然在明朝想要当官不一定非要是进士,还有举人、贡生、吏员一途,然而天长日久,朝廷渐渐把举人、贡生、吏员贬低,只重视进士。非翰林不能升任大学士,而非进士出身的人则不能担任翰林。
同样是中书舍人,同样是任职九年,同样是合格,进士出身者就能升三级,而贡生只能升一级。
进士一录取就可以候补官员,而举人要当官,就难得多了。
举人要参加三次会试,如果实在没出息,还是不能考过的话,就可以到吏部去注册,过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官员死得多了,有了空缺,这才会把这些举人翻出来,选择其中一些人去当官。这也是为什么举人一而再,再而三不第,也还在孜孜不倦考取进士的原因。
可是现在突然之间有人告诉他们,他们高中进士的机会连万分之一都没有,他们心中的信仰开始崩塌,有的人受不了这个打击,甚至当街嚎啕大哭。
蔡豫行心中的不安始终没有消除,他找了间酒楼,准备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这时“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中回响。
关如鸿登上二楼,左右张望,一眼就找到了蔡豫行,兴奋道:“蔡兄,好消息!”
“什么消息令关兄如此高兴?”蔡豫行没想到关如鸿回来,不过还是起身相迎道。
关如鸿自顾自倒了杯酒,道:“怎么?蔡兄今天没看大明日报吗?”
“原来关兄说的是此事。”蔡豫行举了举手中的大明日报,“我刚刚也看过了。”
“那为何我见蔡兄还是忧心忡忡?这篇文章出自复旦学院之手,他们得罪了梧州读书人,这下还不彻底完蛋?”关如鸿不解道。
蔡豫行回道:“这篇文章出现的太诡异,我只是担心其中有诈?”
关如鸿摆手道:“蔡兄多虑了,我刚从复旦学院回来,蒋松正带着几百号读书人去找复旦学院的麻烦,复旦学院这次是栽定了。”
“哦?真的!”
“我还骗蔡兄不成?”关如鸿将他这一早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蔡豫行听完后,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如此看来,复旦学院真的要彻底完蛋了。
随着知府衙门前的士子散去,梧州城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复旦学院发表的文章竟然是真的。
一时间梧州不少士子感觉自己前途渺茫,三三两两聚集在酒楼借酒消愁。
岭表书院,蒋修手中正拿着一份大明日报,待他看完,随手将其扔到一边,看了一眼耷拉着脑袋的儿子蒋松,冷冷道:“哼!这点儿小事,就让你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么多年的书,看来都让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蒋松此时衣服褶皱,头发也未来得及束起来,完全不复之前贵公子模样,双眼无神。
蒋松听得父亲训斥,头低的更低了,“孩儿让父亲失望了!”
“你确实让为父失望透顶,若是你连这一关都过不去,我看你还是放弃科举吧!不然的话,凭你这点儿微末道行,入得朝堂,还不被别人吞的渣滓都不剩!”蒋修怒其不争。
蒋松嗫嚅道:“孩儿两次进京参加会试,均榜上无名,现在真的没有信心通过会试。”
“混账!”蒋修见蒋松还是先前一副模样,大怒,“区区两次会试算什么,你以为进士那么容易中吗?想当年你爹我也是考了五次才高中进士,你凭什么考了两次就认为自己中不了?我辈读书人若没有劈风斩浪的决心还读什么书?”
“父亲,可是梧州已经十几年没出过进士了,你真的认为儿子能成为那万中无一之人吗?”蒋松眼神中恢复了一丝神采。
蒋修自信满满道:“当然!你本身学识不俗,又有我这个进士出身的父亲指导,你还瞎担心什么?你现在只是八股文还欠缺些火候,假以时日,必高中进士!”
“真的?”蒋松听到父亲亲口承认,带着几分忐忑道。
蒋修波澜不惊道:“为父何时骗过你?”
“孩儿这就回去苦研八股!”蒋松得到父亲开导,决定一心投入到时文中。
待儿子走后,蒋修这才松了口气,他可是对蒋松寄满了厚望,万万没想到一篇文章会对他造成这么大的打击,好在他缓了过来。
蒋修没想到复旦学院在他眼皮子底下竟闹了这么一出幺蛾子,决定不再袖手旁观,是该做点儿什么了。
蒋修找来一名岭表书院的学生,吩咐道:“通知下去,老夫三天后要再次讲学!”
与此同时复旦学院内,宋应星等人也再商量是不是应该将第二篇稿子尽快刊登出去,不过等来的是朱由榔的口谕,“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