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来壶茶!"音如黄莺出谷娇啼,道不出的清脆。着红色衣裳的女子对老板道。原来竹筏上的两名女子已经坐到了酒肆中紧靠方凌筑三人的桌子边。她捧着的筝由白纱覆盖端端正正的摆放于身侧一张空闲的桌子之上。
趴在柜台闭目养神的老板听得一激灵,有客上门哪还不殷勤,一溜跑到两人身边,眯眼笑道,"小店有龙井,铁观音,云雾,普洱,碧螺春等等各种名茶,不知道两位小姐要哪种"。
"小姐,我们喝哪种,?"红衣女子问白衣女子,两人可能是主仆关系,旁边三人心中又是一阵惊讶,如果仆人的内力高明,那主人可能只高不低。
"我不渴,你要什么就点什么"听完这句话,方凌筑竟有些微的失神,像是春风拂过,花开似锦,像是此时的西湖,新荷点破水面,微舒头角时刹那间的绽开,那声音极轻极柔,缥缈得无可捉摸,却又百转千回勾起听者心中无数波澜,白衣女子的话音落了,小小的酒肆间竟如有余音绕梁,一时间什么声音都没了,一切都停止了,甚至连呼吸都怕破坏那种捕捉余音的感觉,酒肆里的几人都失态了。
"呵呵,小姐,他们都成了呆子"打破这份宁静的是红衣女子,咯咯笑着,粉嫩的葱指指着方凌筑三人。
"你才是呆子"回神过来的唐苜针锋相对的将话敬回去。
"你..."红衣女子笑容一敛,正打算说什么。
"红裳,可不许这么没礼貌"白衣女子制止了,侧头对方凌筑三人道:"实在抱歉,小女子家教不严,让下人唐突三位了"。
"没,没事"开口的仍是唐苜,没想到这次竟如此好说话,白衣女子的魅力可见一斑。说完后,唐苜觉得自己的态度转变得快了些,正有些莫名其妙,哪知更是看见方凌筑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而眼里的笑意更是浓烈。
"死小二,你笑什么"唐苜恼羞成怒,拍桌对方凌筑吼道。
"我没笑啊"接话的是酒肆的老板,想来这小店掌柜和小二都是他,唐苜这声肯定是说他了。
"不是说你"唐苜回头白了老板一眼。又待找方凌筑算账。只见方凌筑在低头看着自己的酒杯,杯中泛起轻微的异常涟漪,不是晚风吹拂而起的涟漪。
"来了10几匹马"萧索突然道。三人中方凌筑虽然内力上下的功夫数他最多,但功法太差,唐苜主要以暗器和轻功为主,内力并非所长,方凌筑借助酒中涟漪才能发现有人骑马往这边奔来,萧索却能说出大概的数目,说明他的内功在三人中造诣最高,唐苜终究是练暗器的,耳力也是不凡,在萧索说完后,她也听到有马蹄声急速往这边靠近。速度很快,几个呼吸间,马蹄声已由微不可闻响成了轰轰雷声。然后骤然停止,人和马应该都到了屋外。
"嗷呜......"是酒肆外银霜的低嗥,群马大惊,紧听到有人在大声咒骂:"这是谁家养的这么大只狗,惊了爷的马"
"那是狼"有人低声道。
"什么狼?啊?站起来了!这么大的狼?!!"后面的几个字已带了颤音。
"老三,瞧你那熊样,就凭你等级和武功,还怕这狼不成"又一个声音道,接着是一阵哄笑。
哄笑突然小了很多,一把中年人的声音响起,:"为师进去与故人一晤,你们在外边等着"
门帘一揭,已有人走了进来。大约四十几岁光景,面白无须,一身灰色文士长袍,手拿一柄长剑,举手投足间有说不尽的潇洒。
潇洒在一秒间消失,中年人见到了白衣女子的背影,手足未抬,已站到她的背后,沉寂了几秒,道"你不是她,她呢,她怎么不来?"问得很急,语调越拔越高,酒肆里突的劲风自舞,门帘摆个不停,方凌筑只觉得呼吸一窒,一股巨大的压力涌来,险些被推dao,脚下一顿,木制地板表面陷下一个浅浅的脚印,总算将后倒的势头止住,却听得唐苜一声尖叫,想是敌不过那股压力,方凌筑伸手往身旁一捞,将她放于自己的身后,唐苜这才好受点。
白衣女子在巨大的压力下没有半点不适,仍是那么的恬然,脸上的面巾一丝飘动也无,用那天籁般的声音道:"小女子乃家师座下关门徒儿,此次应约,自可全权代理所有,与家师亲自前来并无不同。
"你怎可代替她,你怎能代替她,你不是她,你终究不是他,筝兰,二十年了,你怎么对我仍是避而不见"中年人喃喃念道,神情颇有些疯狂的意味,浑不顾还有旁人在场,突的抬头问:"你师傅可曾说清此次赴约是什么内容?"语调颤抖,夹杂着一丝期盼。
"家师交代,是为你弹一首曲子《春江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这可是你我第一次见时所弹的曲子,现在用这首曲子跟我划清关系么"中年人又是自言自语。默不作声了一会,对白衣女子道:"那请姑娘弹奏一曲便可"
此时明月东升,天地间白茫一片,月下西湖更是美不胜收,女子吩咐叫红裳的女子将筝摆好,揭开盖着筝的白纱,一双美丽不可方物的手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洁白胜玉,几分晶莹,线条完美流畅,更美丽的是长有寸余的指甲,红蔻涂丹,如十株月下静静盛开的红莲,典雅清丽。
也没有试音,女子的手指轻轻的放在了古筝上边,看似随意的拔动,一曲恍若仙乐的《春江花月夜》便流了出来。将所有人带入一个美妙的意境。是曲的前几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潮浩瀚无垠,仿佛和大海连在一起,气势宏伟。这时一轮明月随潮涌生,月光闪耀千万里之遥,哪一处春江不在明月朗照之中!江水曲曲弯弯地绕过花草遍生的春之原野,月色泻在花树上,象撒上了一层洁白的雪
月光荡涤了世间万物的五光十色,将大千世界浸染成梦幻一样的银辉色。天上流霜不觉飞,堤上白沙看不见,浑然只有皎洁明亮的月光存在。
弹到此时,筝音忽变,意境已改,由中年念了出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中年人的声音并没有扰乱筝音,反而无比的融合,更添几分沧桑感觉。
中年人口中的"水"字音一落,天地间又只有筝音响起,身形已由窗口电射而去,方凌筑扭头看去,中年人已平平稳稳的站在水面上,难道他达到了凭空虚立的境界?那岂不是比达摩的一苇渡江更厉害,方凌筑仔细一看,才知道他是站在覆盖西湖三分之二的荷叶上边,只觉银光一闪,"呛啷"一声,宛若龙吟,剑已拔了出来,在筝声的伴奏下,无声无息的舞动。口中接着念剩下的部分。"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花摇情满江树"。口中每吐一字,剑招便是一变 ,待念到"不知乘月几人归?落花摇情满江树"时,他已施了十一套剑法。每一套剑法以方凌筑的眼光来看,无一不是上乘,当最后一个"树"字吐完,筝音也停了,此时的中年人挥汗如雨,披头散发,状及疯乱,毫不似刚见时的潇洒神态,"哈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他突然大笑了几声,插剑回鞘,目光往酒肆边望了几眼,突地转身,脚尖在湖中的荷叶上连点,身影往湖中的小岛奔去。浑然不顾后边狂喊师父的那些站在酒肆外边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