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挺之深思一夜来上早朝,正准备给蔡京党羽一击,却遇见知枢密院事张康国,告知辽国遣知北院枢密使萧德勒岱、知南院枢密使牛温舒来开封,请归侵地于夏也;边关一日三报,辽国已经在集合部队,随时都有南下的准备。辽使递上国书后,杨戬当场阅读,听完人情汹汹,张康国、何执中请求立即调集大军设防,以备不测。唯独赵挺之出列说:“辽人书词甚逊,且遣二相臣为使,所以尊朝廷也。况所求但云元符讲和以后所侵西界而已。”宋徽宗被天象折磨了一个多月,早已心无斗志,闻言下坡说:“先帝已画封疆,今不复议。崇宁以来取西夏之地可与之。”乃许辽国。
转眼到了七月,西夏派太尉李同簇和国师哈云前来奉表谢罪,宋徽宗见语词极为恭顺,心里舒服,与赵挺之、张康国商量后就下诏:“除先朝所画之疆,损崇宁新取之地,废银州为银川城,并罢五路经制司,夏国城堡,俟辽、夏誓表至则赐之。西北各地官员另行安排,军马由童贯一人统领。”
领环庆、泾原、河东三处经略的陶节夫在银州接到诏书后仰天长叹:“数年努力,毁于一旦。”遂命武副尉韩世忠率师留守银城,各部军马等童贯命令,自己收拾行李回京。动身前,陶节夫上奏朝廷请调内地州府,又派心腹人快马加鞭送信与好友张康国,请求在朝中帮忙。
果然朝廷体恤,陶节夫还在路上就被任命知江南西路洪州,到东京后又改知江宁府,于是立即动身上任。等到了江宁府,陶节夫才听说王厚入朝后提举醴泉观,不免暗暗叹息,朝中所谓“提举宫观”,是为安置老病无能的大臣及高级冗官闲员而设,坐食俸禄而不管事,背地人称为“祠禄之官”,王厚一代名将,竟然如此下场,赵挺之、张康国、童贯是真要对蔡京一方人下手了。
正在感慨,门口衙役报有京差赶到,陶节夫迎进内厅,却是内府副总管谭稹,谭稹问候了几句,奸笑着说出来意:“现在王厚闲赋在家,又不能离京,而西北榨场的生意不能停止;童贯大人不能为此开口,皇上希望有人给王厚提个醒;遍观朝野,和王厚有交情能说这话的也只有陶大人您了,所以差我跑一趟,求大人的墨宝一件。”
陶节夫在西北多年,知道西北那几个榨场的油水,童贯是能把王厚赶走,但那些少数民族不管是否与大宋为敌,都敬重王氏父子和相信王家的信誉,是不会轻易买童贯账的,而朝廷偏偏不能明着说这件事,所以才会派谭稹前来。思虑了半晌,陶节夫还是提笔给王厚写了封信,让谭稹带去东京;此时王厚正闲居家中,接到陶节夫信件,找来王寀、王术、王奇、王善、明咫禅师商量。
王寀阅后笑道:“这哪是皇上的意思,分明是有人桃僵李代,也难为了陶节夫,明知是假还不能揭穿,不过童贯起了心思,还是要叫五哥、七哥注意。”王寀在朝中为官,加上为人清高,对榨场的生意并不在意,关心只因为五哥王镇、七哥王悟在负责榨场。王韶十子除了老五老七,八人做官,王厚、王寀最为出名,但是这一代的族长却是老五王镇。
明咫禅师到京后,随着蔡京失势,宋徽宗接见了一次后就分配在编修院下面医书局,参与校正出版医书,现在正醉心于仁宗年间王惟一编著成的《铜人腧穴针灸图经》。闻言道:“这倒不必担心,只要你们还在朝中为官,童贯就不敢出什么花招,毕竟现在朝廷争斗如此激烈,他不敢节外生枝。”
王厚、王寀点头,童贯虽然恃功骄恣,但蔡京虽倒势力犹在,王家现在好歹也算蔡京**;王术王善在王厚回京时就辞官不做了,欣然允诺;王奇在边上提醒说:“是否要和蔡相通个气,毕竟榨场的生意每年都有例子钱孝敬。”王寀赞同,便说自己这两天去蔡府时和蔡绦商量。王厚想起一事,问王寀:“为什么李格非他们已经回朝,定国现在只是暂不去广西,依旧在永安逗留。难道是赵挺之看在儿媳妇李清照面子上,帮亲家一把?”
王寀笑道:“不是赵挺之徇私,李格非在元祐党籍中虽排名在前,其声望资历岂能和陈瓘、王巩等人相比,按我们私下排名,就活着的人李格非也排不进三十位,所以这些人回京只是朝廷做的一个样子。若是王巩大哥回来,就是另一番气象;更何况赵挺之能尽废蔡相之事,却不能尽废蔡相之人,所以听说皇上心里现在也踌躇得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