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姐,你敢比吗?"
兜了一大圈子,最后还是让白娴瞅着机会,把刀口对准了秋娘。
"白娴,亏你说的出口,同秋娘比,你学了几年马,她才骑几天?你怎么不同我比呢?"郭小凤揪着僵绳,不悦地冲白娴道。
白娴只当听见她的声音,冷眼对着抬头望她的秋娘,道:"就如三哥所讲,让你们先行,二十息。"
二十息?听见这话,本来还觉得白娴有些无理取闹人,都觉得可行起来,要知道,这一呼一吸之间算作一息,二十息,就算一匹马跑的再慢,一个人的骑术再烂,从这里到那桃树,也能跑上一半还多的路郭了。
李纬本来已经打算好,被白娴横插一扛子,心有不悦,但略一忖度,便改了主意,见李淳那边不吭声,就出声打圆场。
"好了,要本王说也行,不就是图个乐子么,这样吧,咱们再添个赌头,比起来也有意思--"
"好啊!哥,这个好,要是没赌头比起来多没意思,"李谙一听"赌"字便来了劲,打断李纬的话,侧目对李淳怪声怪气,道:
"皇兄,我们六个就比一场,不算她们女人,咱们三兄弟,谁若输了,待会儿就去北边的河上,跳下去游一圈,摸到鱼才能上来,如何?"
这可真是豁出去了,赢的肯定只能有一对,那输的两个不就都要跳到河里去,再说摸鱼?当皇子们都是渔父呢!
李淳没忙着回话,若只有他一人,大可以直接应下,可秋娘的骑术到底如何,这一群人里头,恐怕只有他最清楚,那不是用一个"烂"字能够说清的。
"要比吗?"他低头看着沉默不语的秋娘,问道。
见李淳反去询问秋娘的意见,几人都感到意外,面各有异,白丹婷一双美瞳连闪,腮上梨涡轻漾了一下,温声开口道:
"大哥,若是杜小姐不想比,也无需勉强她,你同郭小姐一道也使得,这二十息刚好能免去,不然倒像是大哥占了我们便宜。"
这般体贴的心思,虽是不是对着自己,在场的少年青年们也觉得受用,纷纷用隐晦的目光看了一眼五官愈发精致的白丹婷。
"我不比。"秋娘磨蹭了半天,才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李淳,未等众人面露不屑,便摸着下巴,望向李纬,白皙的脸上,眉眼间挂着懒懒之色,声音清亮地道:
"你们不觉得,这样实在无趣的紧吗?不过一群人跑进林子折几枝花,便是一场比试?唔,恕我说句不当讲的,这般裴淡无味的比试,传出去真会失了三位殿下的身份。"
"哦?"李纬见识过秋娘的伶牙俐齿,不将她当一般的小姑娘看待,反问道:
"这么说来,杜小姐另有什么好主意?"
"然,"秋娘大大方方地点头,随后又神色犹豫地分别看了李谙还有白娴一眼,迟疑道:
"我是有个绝佳的点子能分胜负,只不过--这连我都敢比的,怕是几位之中,有人会不敢比。"
"有话就直说,"李谙不耐烦地开口,李纬眉心一跳,知有不妥,待要阻拦,却还是被他口快承下:
"你都比得,难道我们兄弟还比不得!"
"好!蜀王殿下果真是爽快,"秋娘拍了两下巴掌,不等李纬周旋,不再墨迹,朝前走了两步站在一块空地上,伸手指着方向,道:
"咱们现在站在马场南林边上,往东、往西、往北三面前是空地,如此,从我脚下这一点起,两位白小姐和我,一人择一个方向,直走两百步停下,均王、蜀王、广陵王三位殿下再分别乘马,亦是从我脚下这一点起跑,均王您就朝着三小姐的方向去,蜀王您朝着大小姐的方向去,广陵王自然是朝着我的方向去。"
"如此,同时出发,五息之后,再同时停下,且看勒马之时,是均王的马首同三小姐离的近,是蜀王的马首同大小姐离的近,还是广陵王的马首离我近。"
这番话定,众人观兴顿时倍增,李纬忍不住皱了眉,白娴却面带不屑道:
"不过是让我们三个当站标,跑那么短一郭,眨眼便到了,算什么新鲜主意。"
"嗯,说的是,"秋娘点头表示赞同,扭头便拉起衣摆,"撕拉"一声扯下一块墨灰色的绸布,提起在几人面前,扬起细白的下颌,眼梢勾起。
"所以,我们六人都需蒙了眼睛,烦劳在场各位分头跟过去,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帮着做个见证,两位白小姐和我谁先出声、谁先动上一动,是输。三位殿下只允快马、不可降速,五息不到,谁若先停下,亦是输。"
稍一滞纳,想通关节,众人皆被这比试的主意震住!
就连李淳都在脸上泄出一丝惊讶,剩下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六人都蒙上眼睛,骑马的看不到人在哪里,当站标的看不见马是否跑过来,就凭一双耳朵,只能快、不能慢,五息之后才能停,有一半可能,会将站标的人直接撞飞了出去!若是跑偏,又何谈争胜,岂不是面子里子都输透了!
这比的不只是骑术,更是胆量!端看骑马的是否能把握住这段距离,端看站标的有胆子立在那里没有!
"各位殿下,"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杜牧,可算是忍不住开了口,他盯了一眼李淳,道:
"听若谨一句劝,此番比试,行不得,万一有个好歹,又该如何是好,天色渐暗,不如就此回去,可好?"
众人实则亦心观望,白娴面僵、白丹婷皱眉、李纬沉思、李谙不耐、李淳不语。
"呵,"恰是时,秋娘意味不明地发出一记短促的哼笑,众人回过头去,便见她身量纤纤,一手抚着白皙的颈子,另一只手状似无聊的,随手甩着那长长的布条,轻声近乎自语道:
"这点胆量都没有,倒叫我小瞧了。"
只这一句话落,四周气势顿变,李淳侧目望着她纤细的颈子,眯起了碧眼,握紧手中僵绳,李纬冷哼一声,扭头去同白丹婷低语,李谙更加干脆,直接学着秋娘的样子,从家摆上扯下一块布条,举了起来。
"婷儿,你放心,我不会撞到你的。"
"比就比,谁怕了不成!娴妹,你待会儿就站着不要动!"
"你过来。"
秋娘笑眯眯地走到李淳马下,仰头看着这高高在上的俊美男人,无视他眼底隐隐的火苗,托起手中的绸布,却被他弯腰逼近,两指扣在她小巧的下巴上。
一声低语后,在她双颊浮起一层嫣红时,他方拿过那绸布,又撩起墨兰色的前摆同样扯下长长的一截,递给了她。
两人这番交流,不过眨眼几下功夫,却同时落入三人眼中,杜牧神色黯下,李纬心生疑窦,白丹婷浅笑依稀,只是清透的眼睛里,有那么一瞬间,当是蒙上一层雾灰。
东、西、北三面,远远望去,仍能看清三道身姿各异,已经站定的倩影,而方才聚了一群人的林边散人,都分头跑到秋娘她们附近等着,李淳三人也已蒙好了眼睛,在郭小凤检查之后,他们才熟练地摸黑上了马。
虽然也担心秋娘会有危险,但有些盲目相信她的郭小凤,更多的对这场比试本身的兴奋,清了清嗓子,她又住后退了几步,马上三人蓄势待发。
"跑!"她一声高喊,三匹马儿各朝一方,几乎同时撒腿,鞭儿在空中甩起几层啸响。
"驾!"
"咄!"
一息、两息、三息--郭小凤心里默数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北方疾驰的马影,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秋娘闭着眼睛,浅浅地呼吸着,第三息,身后隐隐的人声骚动,第大息,马蹄声似远似近,第五息落下前,身后的骚动戛然而止,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一股热气夹杂着马儿的嘶鸣声迎面扑来--"嘶!"
"停下!"郭小凤嘶声大吼着,几乎要把嗓子扯破。
"我可曾说过,你是我见过胆子最大的女人。"
唇边溢出笑意,秋娘深吸一口气,摘下眼上的布条,眨眨干涩的眼睛,伸手抵住凑近的马儿热乎乎的大嘴,扬眉道:
"那你便是最受不得激的男人。"
人群又重新聚集在了树林边上,李纬轻拍着白丹婷的肩膀,白娴一语不发地坐在马首上,李谙看着驾马匆匆跑过来的两名少年,冷声道:
"广陵王呢?"
跑在前头那个少年脸上犹带些滞愣,瓮声道:"广陵王殿下说、说,说他--"
"结巴什么!"
后头那个少年连忙接上话,小翼地答道:"广陵王殿下说,到溪边再论胜负。"
"嗯?"李纬扭头道,"他是这么说的?"
就在这时,方才那个呆愣的少年,突兀地叫了起来:
"差点撞到人!就差一点、有一尺,不、不,是有一寸、只有一寸,啊!不,一寸都不到!对了,广陵王殿下要学生带话,说他们先到溪河边去,等二位殿下过去投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