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兰岛上的僧伽罗族康提王国统治者森纳拉斯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结盟,在科伦坡要塞城墙下击败了葡萄牙人,葡萄牙要塞司令官被杀。到郑芝龙等人到达辽东半岛向尹峰述职的时候,荷兰人与康提之间签署的最终协议内容已经被军情部送交到了尹峰的书桌上。协议规定,荷兰人是唯一获准在锡兰岛从事贸易的欧洲人,作为回报,他们同意在僧伽罗人进攻葡萄牙人的沿海要塞时提供海上援助。
同时有军情部提供的情报指出,锡兰岛的葡萄牙据点拜蒂克洛和亭可马里已经陷落了。尼甘布和加勒,葡萄牙人在锡兰岛上最后的两处据点也已被荷兰东印度公司和康提王国联合军包围。葡萄牙人“征服锡兰”百余年的成果,正在化为乌有。荷兰人已经渐渐取代葡萄牙人在锡兰岛上的地位。
郑芝龙在尹峰书房看着这些情报,愤愤不平地摇头道:“这一回给荷兰红毛捡了便宜,我不会罢休的。总有一天,我会登陆锡兰岛,将红毛夷赶出去。”
尹峰看着年轻的郑芝龙,笑着劝说道:“好了,你雪耻的机会很多。再说,这一回你当机立断离开科伦坡,实在是明智之举,不算什么耻辱。”
郑芝龙还是心怀不满,涨红着脸不做声。
实际上,除了在锡兰岛小有波折以外,第三次遣欧船队可谓满载而归,不仅带回了五百万两白银的财富,还带回了数百欧洲的能工巧匠以及学者、传教士。夺占好望角更是属于锦上添花之举,郑芝龙等人都得到重奖,李锦正式担任了靖海王府外交总管,兼公司海外事务总管。
尹峰递给郑芝龙两封中华军红字公文,缓缓地说道:“一官,你这一次欧洲之行功勋卓著,占领好望角的行动果断有力,在锡兰岛能明辨时机及时采取行动,这些都说明你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作为奖励,除了军规规定的金银以外,这里有两封委任书,两个职位,你可以任选一个。军人以执行命令为天职,这是中华军军校第一校规,不过我特别准许你,这一次可以自己选择命令。”
郑芝龙即兴奋又疑惑地拿过两份委任书:一份任命郑芝龙为驻朝鲜的颜思齐第五师第一团团长。另一份,则任命他为马六甲要塞总管,手下主要兵力是马六甲的中华军步军马六甲独立团。
郑芝龙似乎有些犹豫,拿着两份委任书不知所措起来。
“马六甲要塞守备部队将另外组建地方部队,总管一职实际目标是指向马六甲海峡以西。本来想给你南洋舰队陆战队副统领一职,但是你还太年轻,资历尚浅……”
郑芝龙听到“目标指向马六甲海峡以西”这一句时,心中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拿起一份委任书,立正敬礼道:“属下决心已下,克日即南下马六甲就职。”
尹峰欣慰地点点头:“不错,不出我之所料啊。如今中华军舰队还没进入马六甲以西,荷兰人在印度洋上得势是暂时的。等我们从辽东战局中脱身出来,我中华军将正式加入争夺印度洋的好戏中去。你在南洋要认真操练军队,到时我就等着你纵横印度洋了。”
郑芝龙双脚一磕,再次敬礼道:“请大王放心,我郑芝龙必不负您的期望。”
……
第二天,颜思齐在尹峰的书房内大声抱怨:“船主,这可不行,这郑芝龙是我早就定下的人选,我的第一团就等着他去带队呢!不成,您得把他还给我!”
尹峰在得意弟子颜思齐面前从无什么威严架子可言,此时坐在红木太师椅上轻松地把脚搁在书桌上,笑嘻嘻看着颜思齐。他这样子要是被曾棋或曾山、徐鸿基等人看到,一定会痛心疾首地劝说他要保持上位者的形象。
颜思齐见尹峰只是笑着不回应,急了:“我的船主大王,我部在朝鲜北部那鸟不生蛋的山区过冬,伤病减员不少,一线军官生病的也有不少,你总不能让我带着缺兵少将的部队去打女真鞑子吧?”
尹峰笑了笑:“郑一官是人才,南洋那里是他的天地。你的手下可是有不少原护卫队老兵的,你要是整天喊着缺兵少将,那么新编第六师的黄略可就成叫花子了。”
颜思齐摆出一副可怜相道:“这么着,您就看在我在朝鲜过冬累得瘦了十几斤的份上,把第二师的柳城少校给我,怎么样?要不把骑兵旅二团的团长调派给我的直属骑兵团任职?攻打女真鞑子老巢时,我第五师可是主力,您总得给我几个得力的干将吧?”
尹峰见颜思齐的痞赖样,把一份文件扔给他,笑骂道:“在我面前喊累的人,整个中华军也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你的第一团团长,就让老营直属团的副团长刘安海来担任吧。其余的人员缺额吗……给你这份名单,明天你自己去金州卫新兵营看看,军校这一期毕业的大部分实习军官、士官和新兵都在那里,你仔细选拔一下,给你三天时间。选好人后去老营作战部规划司、军务司报批登记。一个月后,最多两个月,你的部队就要做好战斗准备。”
颜思齐无可奈何收拢起嬉笑的表情,立正敬礼。刘安海是泉州人,护卫队成立初期第一批招收的福建农民子弟,跟着尹峰参加过护卫队、也是中华军的第一仗,澎湖岛对红毛夷的一战,算是中华军老兵的代表了,和颜思齐也是老乡,颜思齐对这个人选也无话可说。
……
金州卫要塞堡垒防线现在成了一座巨大的训练场,大批新招收的中华军新兵正在这一带训练。
整个辽东半岛南部,在去年一年一下子集中了近四十万辽东难民。多亏尹峰未雨绸缪,早就从台湾、江南把大量粮食囤积到了金州卫、旅顺一带,还预备了大量的御寒物资。这样才使得大量的难民没有在过冬时发生饥荒与冻死。
如今从海州、盖州、九连城凤凰堡一线以南直到渤海口,已经全是中华军的地盘。在这一带聚集了大量的辽东难民,很多是壮劳动力。尹峰从台湾拉来了兵器工场、铁厂的一些设备和技术工匠,就地招收工人开始生产军火和各种产品。公司开办的矿场、铁器工坊也开始经营。农业部开始大规模在辽南试种番薯、玉米等耐寒高产作物,而且还把徐光启在天津试种成功的水稻在辽南一带大规模种植。辽南原先的明朝政府机构早已集体崩溃消失了,现在这里是中华军辽南军管区,分为金州与复州两个区,由靖海王府派出的州牧直辖管理。在辽南,中华公司已经完全被排除在行政权力机构之外,没有了收税权和行政管辖权、土地划分权,只享有垄断的贸易经营权和矿场、农场优先权。
沿着新铺设的旅顺复州水泥大路,沿途可见星罗棋布的新开辟农场。大路上来往的运输马车、驴车、骡车络绎不绝,颜思齐带着卫士骑马北上,不得不一再给那些大车让路。沿途所见的辽东百姓,虽然衣着还是破烂,但是都已经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不再是前一年朝不保夕、亡命天涯的难民了。不少村寨外还有着一片片临时搭建的窝棚,不少辽东难民就住在里面,多半是一些没有劳动能力的老弱病残、妇孺幼小,以靖海王名义开办的粥场、李丽华王妃名义开办的慈济院在这些地方救济难民,大路上很多车辆就挂着慈济院旗帜。
第六师师长黄略上校见到颜思齐进入金州卫新兵营,大呼小叫地迎了上去:“我说振泉老弟,你此来必无好事,多半是和我来抢人的吧?”
“哪里哪里,小弟是来选拔新兵的,那些刚毕业学弟们,还是兄台拿去吧。”
黄略年纪比颜思齐大十余岁,不过两人在军中的资历相仿,一齐参加过反攻马尼拉之战,因此素来互相以兄弟相称。
两人互致敬礼后,一齐携手走入大操场。
大操场是方圆近一里的一块方方正正的平地,现在正有1000余号新兵正在分作两队进行队列演习。
参加了三十里铺战斗的原明军士兵张盘,现在正手持燧发火枪在其中一队中正步行军。
中华军中的训练与明军完全不同,每日都要进行长时间的体能训练,各种看起来单调重复的队列训练也是极大消耗人体力精力的。张盘好在出身世家大户,身体底子好,原先在明军中五日一小操、旬日一大操的训练他好不在话下;中华军中每日不断的训练,他咬咬牙也能熬得过去。
张盘在这里大开眼界;中华军的训练、作战等等一切都与明军大大不同,但是那些教官却常常引用戚继光、俞大猷等前辈名将的话来训他们。张盘家教极好,识文断字、知书达理,中华军中有这样的秀才几乎是仅此一位。那些中华军校的教官大多是原护卫队老兵,也有外籍雇佣兵的洋人,他们平素对张盘严格要求,下了操场则把张盘请去给那些新兵上识字课。
张盘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普通小兵也得识字?后来在训练过程中,他才发现中华军即使普通一兵,也得看得懂各种旗号和信号,同时各种军规军纪都是在军营中公开张贴的,看不懂的小兵很容易倒霉。如果有追求上进的小兵,那更加得识字:作战日记、训练日记、战术讨论、各种报告都得军官自己写的。
张盘在中华军中受到最大的震动,是中华军完全采用了火器作战,一切队列、战术训练都围绕着火器来进行,但是也强调敢于刺刀见红的精神。
教官对张盘这样的下级军官进行战术训练时,强调是枪支数量、队列纪律和射手训练,冷兵器的那一套基本被完全抛开了。
当时明军中的武技训练受到了社会上一些“徒支美观”的花套武术影响,因此明朝不少军人和朝廷大臣主张军队训练应是“真可搏打”的实用技艺。如戚继光就坚决罢斥那些“左右周旋,满片花草”的东西,认为“绕身纵横,此游方教师单人对击,饰观者之目则可”。
中华军中也有刺刀肉搏训练,但已经完全抛弃了当时明朝官军中以“身法架势”为特点的花式武技。教官对张盘说:“官军中一切技艺率以身法架势为先,这不过是炫耀摆弄,于实际交战毫无实效,……戚继光说过,大敌交锋与平日的个体较技不同,在千百人簇拥而去、丛如麻蓬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舞动长枪,回转走跳……”
因此,张盘原先在明军中学到的长枪刺杀技,在中华军的刺刀刺杀技术中基本毫无用处:中华军的刺刀刺杀术反复训练得就几招:突刺、左右刺等几招,也就是戚继光所谓“教兵惟用封、闭、捉、拿、上拦、下拦六枪,……只此已足用”。
中华军军官也练刀法,学得也是戚继光的“辛酉刀法”,也就是从嘉靖年间的倭寇这里学来的日本倭刀刀法,招式简单狠辣。
张盘如同进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如饥似渴地学习着各种战技。一转眼他的新兵营生涯就过去了三个月,他被提升为新兵营的一名实习哨长,并被教官推荐去台湾岛上的中华军军校学习。
这时,他正好遇到了颜思齐、黄略等人前来挑选补充兵。
此刻张盘所在的新兵哨队正在与一队中华军骑兵做对抗训练演习。
他把自己的哨队摆成了一个小型空心方阵,方阵四面各由一队人列阵把守,所有人挺起刺刀排列成三排,前排蹲下,后两排站立,顽强面对着周围数百名骑兵的冲击骚扰,如磐石般屹立不动。他们不断地向骑兵们发射空包枪,硝烟中骑兵们也用骑枪向他们射击。
这步兵对抗骑兵的训练动静比较大,吸引了颜思齐、黄略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