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春日疗养院。
夏日的午后,泛着层层的热浪。
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里,坐着一个眉目俊朗的男子,说话时,会露出暖暖的笑意。
温润如玉。
一间小屋,虽不算华丽,却胜在干净明朗。
只消一眼,便能生出星星点点的暖意。
白色的桌面上,放着一封银色的请柬。
男子轻轻的将它拿起,反复揣摩,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将它打开。
看着中央的照片,男子手指微顿,骨节分明的手指抚摸上去。
照片中的女子,明眸善睐,一身白裙,就这么静静而立,就能让他的心跳,怦然加速。
“千铃——”
所有的话像是都融在了这两个字中。
看着她,竟是失了神。
门外的敲门声响起,男子未曾回头。
“夏,你好点了吗?”
男子微微回头,一双眸子看着人的时候,让人不经意就觉得温暖。
将请柬放在桌上,手指却依旧搭在照片中女子的发稍旁。
唇角轻勾,出声时尽是温柔,“好多了”
“那就好”
女子看着面前的男子,心头一软,坐在他的对面,看着桌上的请柬,那张照片很是显眼,眸子轻轻眨了眨。
轻声问着,“夏,这是你的朋友吗?他们很般配。”
般配……
“嗯”
夏陈轻轻应着,低头看着照片,唇角的笑容一直没有落下来,“他们,要结婚了。”
“真的吗?”
女子十分惊喜的睁大眼睛,就连微笑都灿烂了几分,“那你要回国去参加婚礼吗?”
“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我想,维尼医生会同意的。”
“我吗?”
夏陈低下头,静静的看着照片中的女孩。
眸中那隐藏的,皆是情意。
缓缓抬头,慢慢的摇了摇头,“不去”
“为什么?”女子似是不解,疑惑的问着。
为什么……
夏陈看着照片中的人,缓缓的站起身,走至窗前,窗台上放着几盆铃兰花,手指轻轻触上。
他,没有资格。
在他伤害的她的时候,就早已没有了资格。
纵使她从未责备过他,可他,却不能饶恕他自己……
外面的阳光正好,他不答,女子也不再问。
她早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模样,只是陪他静静待着。
她想,他一定是受过什么伤,关于照片中的女孩子。
因为他的眼中明明都是情意,却压抑的不露出半分。
后来,女子什么时候出去的,夏陈不知道。
桌上的手机轻轻震了两下。
夏陈回过神来,缓步走过去,打开手机。
心跳蓦地加快。
“夏陈,你要好好养身体,请柬收到就算了,不要专程回来了,有时间,我去看你。”
那个心地善良,待人从一而终的女孩子,从未对他生出一分的恼意和不满,让他的心都酸了。
夏陈的眼睛忽的湿润,手指颤抖着,想要按上屏幕上面的键盘。
却是泪眼模糊,看不清。
5分钟后,一条消息缓缓发出,上面仅有一个字。
“好”
——
夏陈,夏陈,这个名字,是幼年记忆中唯一的美好。
夏为父姓,陈为母姓。
两姓合一,就是他的名字。
那年,8岁。
当时年幼,还不太懂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会变得怒目相视,甚至不惜同归于尽。
携手半生,看到清晨时还在门外目送自己远去的父母,双双冰冷的躺在自己的面前。
原来,这就是一种名为“痛不欲生”的感觉。
那个时候,他就病了。
他知道自己生病了,病入膏肓。
深夜里,看着那些与日俱增的陌生,他自我厌弃,自我逃避。
后来,他想,就算是两幅面孔,那又怎么样呢?
初初遇见她,小女孩像是只受惊的小鹿,跌入他的怀中。
柔柔软软的身子躺在他的怀中,第一次,觉得这个世间原来也有如此柔软的东西。
一见倾心,他想,大概是这样子的。
看着手中的资料,女孩子的笑容仿佛是一缕阳光,直直的射进他的内心。
第一次,她是救赎。
他关心着她的一举一动,知道她的前男友,知道她的青梅竹马,知道她的父母,知道她的身世。
知道了,时娱总裁——陆时蕴。
他想,“如果把她抢过来,会是怎么样呢?”
他会不会得到救赎,也能看到阳光……
“他”知道了。
“他”和他,一体两魂,他看着她,似乎也起了兴趣。
那个时候,他竟私心的想着,“如果他能替他得到她,他也愿意。”
却不曾想,他的纵容,他的不管不顾,铸成了大错。
他的不择手段,他的处心积虑,最终,将她差点推入万丈深渊。
那天深夜,看着倒在船舱中浑身湿透的女孩子,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他竟一步也不敢上前。
原来,他已经错到如此境地了。
手指触摸着她的脸,他竟还厚颜无耻的想要她睁开眼睛,软软的叫着他的名字。
第一次,他如此大胆的亲吻了她的额头。
不是戏里,而是现实。
猛地跌倒在地,站起身,他说,“对不起”
疯狂的跑出舱外,若是能用他的命,去换她的命。
那又何妨呢……
幸好,她得救了。
看着层层涌上的人群,手指上的鲜血似乎都凝固了。
他笑了。
第一次,如释重负。
他的病,终于显露人前。
被送走,远离她,是他唯一的办法。
他从未祈求过什么,后来,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堂中的时候,他闭上眼睛,深深祈祷。
惟愿她,幸福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