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娅擦干嘴角的污秽，慢慢踱步过去，指甲握住了手心，她甚至没有感觉到刺痛，会是他？勒娅想转身就走。但，勒娅告诉自己，她不能。
“啾啾！”周啾啾飞到勒娅的肩膀上，勒娅走到了这具人身旁边。双手颤抖地搭上他血迹斑斑的胳膊，他整个人似乎淌过血，勒娅几乎不能呼吸，伸出食指颤颤巍巍地递到周阎的鼻下。这个人是周阎，勒娅看见这身衣服时，心已经沉了下去。
一只手猛地抓住勒娅探过去测鼻息的手，勒娅的身前哪还有半死不活的尸体，周阎的眼睛炯炯有神，就像平常一样。周阎扯了扯嘴角，“小勒娅，别来无恙。”
“管你去死。”
“别生气，眼睛都气红了。”周阎笑笑，趁得脸色更加苍白。
“笑得难看死了。”勒娅转过身，去把自己抓得野鸡拿了过来，“把它喉咙割开，以形补形。”勒娅考虑自己在这部小说中是一个公主，因此就不动刀了。
“小勒娅好厉害，抓了只野鸡。”周阎挪了挪身体，让自己更好看清勒娅。
“我厉害的地方多得是。”勒娅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我抓它的时候可是易如反掌。”
周阎的目光看了看勒娅沾了草屑的长发，笑着点了点头，“勒娅最厉害了。”
“这年头，送死的怎么越来越多了。”抱怨的男声从大老远的地方传来。
“快，躲起来。”周阎指了指一旁的的芦苇丛后。勒娅抓起野鸡，悄声躲了进去。
“啾啾，快飞。”勒娅点了点周啾啾的翅膀。周啾啾拍拍翅膀飞走了。
周阎见勒娅隐匿了身形，阖上了眼睛。
“外面在打仗，避难的逃到这儿，怕是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送了命。”另一个声音响起。
“还有些不长脑子的想来拿潮州城的剑，呸，要是这么好拿，城里的剑不是要被抢空了。”
“送死的一茬茬来，我们搬搬尸体都麻烦，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沼泽都被填满了。”
“谁说不是呢，趁着李管事不知道，赶忙偷几天懒，要是被他知道了，我们又得找新的地方了。”
“杀了人要像巨斧帮一样剁碎了扔河里多省事。”
“听说巨斧帮的斧头都剁钝了好几把。”
“哈哈哈！”几个人开怀大笑起来。
勒娅在芦苇丛里暗骂人渣，想想那个笑面狐狸愿意把自己和小石头扔进河里还是个好人？勒娅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儿怎么对了几串这么小的脚印？”其中一个声音疑惑地响起。
勒娅紧张地把自己缩小了点，周阎的手心在看不见的地方缓缓收紧。
“没准是哪个懒货把尸体拖着走。男女老少什么人没有。”同行的声音不以为意。
“这几串脚印都往那个方向走。”发出疑问的声音还在探寻真相。
勒娅在芦苇丛里听到离这边窸窸窣窣越来越近的踩芦苇叶的声音。勒娅的手不自觉握紧，忽的看见了手下任人宰割的野鸡。思索片刻，利落地解开了野鸡的束缚。
“咯咯咯！”野鸡从芦苇丛中冲出来，直直向走过来的男人撞去，那个男人被吓了吓，往旁边一躲，野鸡瞬时冲入芦苇丛不见了踪影。
“哈哈！你几岁了，竟然连野鸡都怕。”
“白天杀人的时候，你是不是还尿裤子了？”
“瞎说什么。”走近的声音渐渐远去，“是那只鸡突然冲出来。快点把尸体扔掉，臭死了。”几声沉闷的声响后，这片沼泽重新陷入寂静。
过了一会儿。
“勒娅，出来吧，没事了。”
勒娅的头探出芦苇丛，见除了周阎和自己没有活物了，才整个人都从芦苇丛中出来，“我们快走吧。”
“我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周阎无奈地笑笑，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周阎吃力地撑起上半身。
“你的腿受伤了。”勒娅看见有血重新从周阎的左大腿涌出来。
“跳河的时候被巨斧帮砍了一刀。”周阎想了想，“然后被第二轮的人抓了个正着。逃不走，只能装死了。”周阎耸肩，没有提其中的细节。
勒娅撕了身旁一具尸体的衣袖，“告罪，告罪。”勒娅念念有词地替周阎包扎，“我们先走，你扶住我的手臂。”
“小勒娅，你不怕？”
勒娅顿了顿，“民间的时候我见得多了。”
“包扎的手法也是？”
“或者我该放你烂在这儿？”
“小勒娅，你最好了。”周阎笑眯眯。
“哼。”勒娅忍住了嘴角的笑容，心下松了一口气，还好周阎没追问下去。勒娅搀扶起周阎随意钻进了一片芦苇丛，避免碰上那群人去而复返。
“啾啾。”周啾啾飞到了勒娅的肩上，嘴中吞下一条肥肥的虫子。
“周阎，下辈子，我一定要当一只鸟，再也不用饿肚子。”勒娅有些想念那只野鸡了。某只逃出生天的野鸡感到后背一寒，急忙钻到了另外一片芦苇中。
“给。”周阎变戏法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大饼。
“饼！”勒娅接过周阎手中的饼，吃力地用一只手打开大饼的油纸包，大饼被压得稀碎，而且沾了点血腥味，这也无法避免，周阎浑身都像是在血里滚过一样。好在饼没有染上血。勒娅笑弯了眼睛。
“别傻笑了，快吃。”
“给。”勒娅先给周阎递过去一小块没有变成渣渣的饼块。
“我吃过了，你吃。要是吃不下，你就剩着，下一顿吃。”
“我当然吃得下，全部吃完也没有问题，我已经饿了很久。”
“很好，你快吃。”
“不。”勒娅摇头，“我们一起吃。”
“我不饿，我吃过了，我给你饼，我怎么会没吃过。”
看着周阎嘴角的笑容，勒娅的语气开始变得严肃，“周阎，你可以说一个让我信服的时间来让我相信你喝了一肚子的西北风。”
“……”
“怎么，在河里时间长了，脑子里的水没有倒出来。”勒娅仍旧带着周阎一步一步往前走，“我知道你照顾我，但我不需要你舍己为人的照顾。我没有你想象中的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