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谐非身躯一震,包裹在他身体周围的白色纱帘顿时破裂成无数的碎布,宛如破茧重生的古谐非臃肿的身体周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左手死死抓住黑衣女妖头顶的铁锥,右拳握紧,随时准备给予黑衣女妖致命一击。
黑衣女妖被他打得已经怀疑人生,悲悲戚戚道:“上仙饶命,我……我再不敢跟上仙作对。”
水榭中赤狐也被两只战灵揍得无反抗之力,抱头讨饶:“别杀我,别杀我……我再不敢跟您做对了……”
古谐非往黑衣女妖头顶拍了一张镇妖符,拖着已经现出原形的乌鸦精来到水榭中扔在赤狐的身边。
两只战灵一左一右虎视眈眈地望着两只被控制的妖怪。
秦浪舒展了一下手臂,和古谐非相视而笑,惺惺相惜的感觉,分开的这段时间他们彼此的实力都有了明显进步。
古谐非先去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确信他们这边发生的战斗没有惊动巡城的武士。
赤狐被拍了一张镇妖符之后,已经维持不住人形,现出本相,这是一只毛色火红的狐狸,尾巴断了半截,正是昨晚被秦浪一剑所伤。
赤狐道:“此事和墨羽无关,你们放过她吧。”那黑衣女妖叫叶墨羽,却是乌鸦修炼成精。
古谐非道:“放了她让她继续祸害人间吗?”
叶墨羽道:“我们何尝祸害过人间?只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暂时借一隅藏身。”
古谐非冷笑道:“还说没有,这万花楼内的女子全都去了什么地方?是不是被你们所害?”
赤狐道:“只是将她们催眠罢了,不信你可去看,她们全都活着,性命无碍。城内宵禁,我无处可逃,想来想去,与其冒险逃出城,还不如找个地方躲藏起来,所以选择这里,我本想等风声过后就离开赤阳城,然后永不再来,没想到终究还是被你们找了过来。”
皇帝刚死,平时最为热闹的花街柳巷反倒是最冷清的地方,所以他们才选择了这里。
秦浪看了看它的断尾道:“你心中是不是特别恨我?”
赤狐叹了口气道:“恨,但是没想过要报复你,能从镇妖司逃出,已经无比庆幸了,我哪还敢存有报复之心,更何况你我过去本来就没有什么仇恨。”它表现得可怜兮兮,归根结底都是它挑衅在先。
“昨晚你和那头狼妖是奉了何人的命令去桑府袭击我们?”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即便是知道又有什么意义?”
古谐非道:“我提醒你,周炼金都被他杀死了,你若是不说实话,后果自己掂量。”
赤狐看了秦浪一眼:“你当真杀了周炼金?”
秦浪点了点头,虽然周炼金是他一剑斩杀,但实际上是死在他和姜箜篌的联手设计之下,如果不是有姜箜篌怂恿支持,秦浪也不敢贸然这么干。
秦浪道:“我不但杀死了周炼金,我还奉了朝廷之名调查他渎职之事,七层妖狱从未发生过妖犯逃离的先例,此事根本就是一个阴谋对不对?”
“你既然什么都明白,为何还要问我?我和你无怨无仇,当然不会去主动害你,你从我嘴里也得不到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内情,你纵然抓我回去作证,至多也就追查到周炼金的身上,如今人都死了,你所有的线索也都断了。”
秦浪当然明白,如果不是周炼金死了,陈穷年也不会放心让他进入镇妖司加入此案的调查。
“不如我们谈一个交易。”
秦浪冷笑道:“你都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交易?”
赤狐道:“就算你抓我回镇妖司,我也不会说一个字,镇妖司为了掩盖昨晚的事情十有八九会将我灭口,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赤狐道:“你们今晚独自前来,就证明你们的立场和镇妖司不同,你们想通过这件事追根溯源,查出镇妖司的内幕,扳倒陈穷年,甚至瓦解整个镇妖司对不对?”
秦浪想查出真相不假,可没想那么多,赤狐所说的应当是桑竞天的想法,赤狐狡诈,试图通过这样的方法来跟自己讨价还价。
秦浪道:“你既然不肯说一个字,那对我也没什么意义。”他向古谐非道:“老古,拿出你的炼妖葫芦把它俩给炼化了。”
古谐非哪有什么炼妖葫芦,不过他和秦浪之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建立起默契,眼神交流就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古谐非作势要把自己的酒葫芦拿出来,装模作样谁不会。
叶墨羽拦在赤狐身前道:“你们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的人类,我们究竟犯了什么罪过,要如此苦苦相逼,非要把我们逼入绝境?”
赤狐道:“墨羽,此事与你无关,让开。”
古谐非的威慑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他叹了口气道:“你们放她走,我告诉你们一些镇妖司的秘密。”
叶墨羽道:“从良,你不要相信他们,人类从来都是言而无信。”
秦浪听到从良二字不由得心中一动,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好奇道:“你叫什么?”
赤狐道:“姬从良!”
秦浪顿时响起当初在江源府的往事,当时一帮捕快闯入客栈非得说他是采花大盗姬从良,其实是奉了任甲光的命令捏造罪名,意图以此逼迫雪舞就范,想不到真正的姬从良居然是个赤狐。
姬从良当然不会想到秦浪早就知道了他的名字。
秦浪道:“采花大盗姬从良?”
姬从良这才知道怎么回事,苦笑道:“我是什么采花大盗,根本就是人类诬陷我的,我从不强迫别人……”
还想解释,一旁叶墨羽冷哼了一声,这乌鸦精居然吃醋了。
秦浪让姬从良把他所知道的秘密说出来。
姬从良已经看出秦浪是个极其精明人物,想要跟这种人交易最好是自己先表现出诚意,他低声道:“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
秦浪点了点头,伸手摘掉了姬从良头顶的镇妖符。
姬从良也没料到他如此爽快,重新化为人形,只是还**着身体,他的赤焰离火袍被秦浪给扒去。从地上捡起半幅纱帘披在身上,姬从良非常注重形象。
两人离开水榭来到岸边,姬从良道:“鬼灯鳐说你杀了镇妖师周炼石,周炼金是周炼石的同胞兄长,所以他对你恨之入骨,是他故意放了我们,昨晚的袭击也是他一手布控。”
“周炼金只不过是镇妖司一个小小的银巽护卫,他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策划这么大的事情。”
姬从良笑道:“一看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这件事表面上是对付你,其实是对付桑家,我们得到的命令是把你和那只白狐抓起来,只要行动成功,就抓住了对付桑家的把柄,特地挑选了桑三更不在的时候,就是担心他实力太强,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们。”
“不是低估了我们,是你们太脓包。”
姬从良也不觉得尴尬,技不如人毕竟是事实,低声道:“你既然是御史大夫的义子,就应该知道朝廷的事情,大雍朝内位高权重的三公之中丞相吕步摇和你干爹的关系你不清楚吗?你干爹之所以要服满丁忧期,没有及时得到夺情起复都是因为吕丞相在从中作梗。镇妖司司命陈穷年是吕丞相最得意的门生,他们之间的关系你明白吗?”
秦浪多少听说了一些,但是姬从良这么一说整件事就更清楚了。
姬从良继续道:“镇妖司表面上是一个缉拿妖犯的机构其实内部非常复杂,在大雍即便是朝廷执掌的金鳞卫也不如镇妖司的势力庞大。陈穷年这个人表面低调谦逊,可实际上野心勃勃,他早就想通过将女儿嫁给太子的方式成为国丈,只可惜一直没有得逞。”
秦浪想起姜箜篌在陈家的所作所为,和姬从良的说法呼应一致。
“我听说那太子才刚满十二岁,还是一个孩子。”
姬从良笑着摇了摇头道:“和年龄无关,吕步摇这个人非常多疑,他一方面倚重陈穷年,一方面还提防着,他了解陈穷年的野心,担心如果有一日陈穷年成为国丈,会失去对他的掌控,所以才将婚事拖了下来,只是他没有想到,皇帝突发疾病,而且在临终之前不顾他的阻拦紧急起复了桑竞天。”
秦浪点了点头,其实皇帝从生病到死也有一段时间,按理说吕步摇应该有机会完成他的布局。
姬从良道:“吕步摇在皇帝重病的时候就想出冲喜的主意,其用意就是想利用冲喜之事安排陈穷年的女儿嫁入东宫,成为大雍太子妃,以后也就是理所当然的大雍皇后,可是这件事却遭到了桑竞天为首臣子的阻拦,本来吕步摇好不容易取得了皇上的首肯,可皇上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病死了。”
秦浪不由得想起了陈薇羽,这位差一步就入住大雍后宫的才女,是个聪慧冷静颇有心机的女孩,发生了这种事情不知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姬从良道:“皇上临终之前专门指定了四位顾命大臣,谁都没有想到位列第一的会是御史大夫桑竞天,可以预见,以后朝堂的权力之争会变得愈演愈烈。”
秦浪笑道:“你之前被关在七层妖狱从那里得来了那么多的宫中秘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