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点了点头,道:“不错。”
多铎皱眉道:“据我所知,皇太极的儿子中,并没有一个可以与你我一较高下之人。”
多尔衮笑道:“现下没有,日后就未必了。”
多铎更感不满,问道:“十四哥所说的人选,该不会是福临那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吧?”
多尔衮颔首道:“正是,福临甚是聪慧……”
然而,多铎却猛地一摆手,冷冷道:“十四哥说这话时,不妨扪心自问,如果福临的生母不是布木布泰那个狐媚女人,你还会拥立他当皇帝吗!”
“啪”地一声,多尔衮便给了弟弟一个响亮的耳光,怒道:“我不准你侮辱布木布泰!”
失望至极的多铎,尽管嘴角被打出了血,但他却混不在意,只是不住摇头道:“想不到你我兄弟谋划多年,却原来只是在为皇太极的儿子做嫁衣,你难道忘了,额娘是怎么死的了么?”
多尔衮叹了口气,劝道:“我自然没忘,是皇太极以咱们兄弟俩的性命相要挟,逼着额娘为皇阿玛殉葬,可十五弟,皇太极如今已死,咱们实在不必再迁怒于他的子女,而且福临是布木布泰唯一的儿子,他做皇帝,和你我做皇帝又有何分别?”
多铎挥袖抹去了嘴角的鲜血,冷冷道:“那自然是有分别的。”说罢也不等对方再言,便转身拂袖而去。
三日后,锦州大营的校场中,众将士集结已必,蓟辽督师周奎生怕兵败受到牵连,不由苦着脸问道:“侯爷乃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神人,为何却要在下来做这督师一职?”
陆天行笑问道:“国丈是否还在为被罚去半数身家之事而责怪陆某?”
周奎连忙摆手道:“在下不敢……”
陆天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国丈难道还看不出,我是想送你一件天大的功劳么?”
周奎奇道:“甚么天大的功劳?”
陆天行上前一步,对其附耳道:“此番若能成功收复辽东,国丈便也算是立下了不世之功,日后即便皇上再宠幸礼贵妃,也终究无法威胁到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了。”
周奎闻言不由大喜,先前对陆天行的不满也顿时烟消云散,躬身拜道:“多谢侯爷!”
这时,洪承畴疾步走了过来,拱手道:“启禀侯爷,刚刚接到袁公子的飞鸽传书,拥立福临的多尔衮大军与支持豪格的多铎人马,此时正在展开激战,现在的盛京城一片混乱,只待朝廷大军杀到,袁公子等人便会打开南门,与我等里应外合。”
陆天行缓缓抽出了腰间长剑,朗声道:“将士们,驱除鞑虏,收复河山的时机已至,即刻随我前去杀鞑子!”
当陆天行的大军如神兵天降般抵达盛京之时,已自相残杀了数日的清军,立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尽管多尔衮与多铎明智的选择了暂时休战,共抗外敌,然而却还是难以阻止清军的溃败之势。
仅仅激战了半日,多尔衮便引着残兵败将从东门退出了盛京城,提督多罗死在了乱军之中,豫亲王多铎和英诚公扬古利,更是分别被英勇无比的岳凌与曹变蛟所斩杀。
陆天行却并未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没有做丝毫休整,只是命曹文诏带一支人马守城,便继续亲率大军追击。
趁胜追击的明军,一路连下辽阳、广宁、复州,数日后,便将多尔衮所在的盖州团团围困。
在看过陆天行的劝降书后,多尔衮缓缓摇了摇头,良久不发一言。
布木布泰问道:“睿亲王,不知陆天行在信上都说了些甚么?”
多尔衮道:“他命大清臣民,尽数退回建州,今后清主也不可称帝,只能对崇祯俯首称臣。”
布木布泰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咱们除了应允,怕是也没有旁的法子了。”
多尔衮道:“除此之外,陆天行还提出了一个条件。”
布木布泰问道:“甚么条件?”
多尔衮苦笑道:“让我交出项上人头。”
布木布泰赶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柔声说道:“你是我和福临唯一的依靠,大不了咱们死在一起便是。”
多尔衮甚是感动,伸手将其揽入怀中,温言道:“为了玉儿,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即便退回建州,以福临的威望,恐怕也难以坐稳……”可多尔衮的话只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了,因为他忽然感到心房处传来一阵剧痛,俯首看时,只见上面已经插上了一柄匕首。
仓皇而逃的布木布泰直跑到了数丈开外的地方,方才转过身来,含泪道:“多尔衮,我此生实是对不住你,如果有来世,我定当加倍回报。”
受降仪式过后,陆天行长长的松了口气,说道:“此间大事已了,咱们这便回京复命吧。”
洪承畴颔首道:“侯爷说的是,就在方才,杨嗣昌也传来了捷报,潼关南原一役,剿寇大军不仅击杀了闯王高迎祥,还生擒了李自成和杨振明,张献忠部见大势已去,也带领所部人马接受了朝廷的招安。”
陆天行笑道:“这可当真是再好不过。”但随即便挥手召来了秦广,将自己的令牌递了过去,说道:“立刻去寻杨嗣昌,命其不顾一切代价,也要让李自成、杨振明和张献忠三人死在路上,绝不可出现任何闪失。”
回京后,收复辽东的蓟辽督师周奎,被晋为了嘉定侯;重归大明并立下汗马功劳的范文程,被封为了嘉义侯;功勋卓著的洪承畴、曹文诏、曹变蛟、祖大寿、吴三桂,以及剿灭流寇的孙承宗、杨嗣昌、孙传庭、卢象升等人,平定了沿海倭寇之乱的郑芝龙、郑芝虎兄弟,也分别获封世袭伯爵。
完成父亲遗志的袁志诚和本就出身草莽的岳凌,尽管也被皇帝授予了爵位与官职,然而二人却不愿再为朝廷效力,辞了官职后,便携手闯荡江湖去了。
至于谋划全局、逆转乾坤的陆天行,则被崇祯单独传召到了乾清宫东暖阁。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崇祯,指了指林明手中的圣旨,笑着问道:“思恩侯不妨猜猜,朕在这道圣旨里都说了些甚么?”
陆天行笑道:“以陛下之宽恩,恐怕不但晋升了微臣的爵位,而且还命微臣入了内阁。”
崇祯笑道:“真是甚么都瞒不过你,不错,从今日起,你便是身为内阁首辅的思国公了!”说完抬眼望向了林明,道:“宣旨吧。”
谁知陆天行却先一步说道:“微臣此行,是来同陛下诀别的。”
过了片刻,崇祯方才强笑着问道:“思恩侯,你怎地又来同朕说笑?”
陆天行跪倒在地,说道:“早在重返京城之前,微臣便已答应了长寿公主,此番无论成败,皆会永远离开朝堂。”
崇祯急道:“可朕不能没有你啊!”
陆天行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如今辽东已复,流寇已平,就连沿海一带,也已日趋安稳,只要陛下能继续任用孙承宗、洪承畴、杨嗣昌、卢象升、孙传庭、曹文诏、曹变蛟、祖大寿、李标、来宗道、钱龙锡等一众忠臣良将,下定决心将摊丁入亩之策推广下去,将海禁彻底废除,那么用不了多久,陛下的大明,就必将迎来中兴!”
此时的崇祯,就像是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童般无助,只是颤声问道:“你……你当真要离开朕么?”
陆天行伏地道:“还望陛下成全。”
又过了良久,崇祯才渐渐明白,自己终将要失去这位兄长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听兄长的意思……”
陆天行赶忙说道:“陛下,君臣有别……”
崇祯却摆了摆手,含泪笑道:“就让朕,再任性这一次吧。”
陆天行的眼眶,也不禁湿润了,哽咽道:“是。”
崇祯续道:“听兄长的意思,看来是想要举家离开大明,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陆天行颔首道:“正是。”
崇祯问道:“兄长是不是要去你先前提到过的欧罗巴?不知是英吉利?还是法兰西?”
陆天行摇了摇头,道:“微臣要去一个更远的地方,那里没有国君,没有战乱,只有一些原住民和少数的迁徙移民者。”
崇祯只觉悠然神往,道:“听起来,倒像是《桃花源记》中的世外桃源,不知那个地方可有名目?”
陆天行笑着答道:“美利坚。”
崇祯感叹道:“美利坚?真是个好名字,希望那里永远都不要有战乱,以免百姓再受战乱之苦。”
此次随陆天行一家同往美利坚的,除了无常门的几位堂主香主,还有赵青瑶的母家,颜悦曦的哥哥颜星寒,一心想要报恩的王承恩以及伤愈后便急着赶来投奔的吴孟明。
众人出得崇文门,却见道路中央站着一中年男子,面容清癯,气度不凡,正是唐门掌门唐天磊。
陆天行拱手道:“不知唐掌门有何贵干?”
唐天磊笑道:“故人远去,唐某总是要来相送的。”
陆天行也笑了,颔首道:“多谢唐掌门。”
一番寒暄过后,唐天磊终于问道:“此番侯爷回京,将曹化淳**清除殆尽,却为何唯独没有为难在下?”
陆天行叹了口气,说道:“尽管先生与我有政见不合之处,然而在家国大义面前,却从未行差踏错过。”
唐天磊不禁感叹道:“原来如此,侯爷真乃宽宏大度之人,唐某实是为自己的先前所为而感到惭愧。”说完便对陆天行拜了一拜。
陆天行赶忙将其扶起,道:“先生不必多礼,过去的事,又何须再提?”
就在这时,林明身骑快马,引着一支人马追了上来,急叫道:“还请侯爷留步!”
陆天行心中一沉,只道崇祯又改变了心意,不肯轻易放走自己。
谁知林明到得近前时,却说道:“皇上知道侯爷去往美利坚,必将越过万水千山,因此才命小奴带了这一百名神机营的将士前来与侯爷同行。”
陆天行这才松了口气,说道:“烦请公公回去后,代我谢过圣上隆恩,只是陆某此番去往美利坚,便再也不会回来了,而这些将士,又怎能因为我而与家人永别?”
林明笑道:“侯爷不必担心此事,这百名神机营精锐,不仅配备了最为精良的火器,而且选才之时,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至今也未婚配,因此皆是了无牵挂之人。”见陆天行仍有推脱之意,林明叹了口气,说道:“皇上还说,这是他仅能为侯爷所做的一点儿事了。”
陆天行心中一热,不愿拂了结义兄弟最后的好意,于是拱手道:“还请公公代我谢过皇上。”
林明笑着点了点头,又取出了一道圣旨,道:“侯爷,请接旨吧。”
听了这话,陆天行先是一怔,随即赶忙跪下听旨,只听林明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茅土分颁,作藩屏于帝室;桐圭宠锡,宏带砺于王家。嘉玉叶之敷荣,恩崇涣号;衍天潢之分派,礼洽懿亲。咨尔陆天行,醇谨夙称,恪勤益懋,更立不世之功,授以册宝,封尔为美利坚王,永袭勿替。”
陆天行却不敢接旨,拱手道:“按例,大明非朱姓者不可称王……”
林明却摆了摆手,笑道:“皇上说了,从今日起,王爷便不再是大明的寻常臣子,毕竟那个甚么美利坚,本就不是大明的国土,因此不必遵循旧例,今后的美利坚,便如同先前的朝鲜等国一样,永是大明的属国。”
陆天行心中不由感慨万千,伏地道:“微臣,领旨谢恩!”等到林明将要离去之时,陆天行又道:“还请公公代为转告皇上,本王的儿子,叫做陆忆祯。”
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中行了片刻,陆天行便发现三位夫人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不由奇道:“可是有何不对之处?”
赵青瑶笑着问道:“不知老爷今后打算再娶几房夫人?”
陆天行笑道:“我道是甚么,原来竟是为此,我不打算再娶,有你们三位便已足够了。”
颜悦曦问道:“当真?”
陆天行颔首道:“自然当真。”
大夫人游秀妍却道:“夫君至少也要再娶一人,否则连我都不会应允。”
陆天行问道:“何人?”
游秀妍不答,却掀起轿帘,望了望在头前护送的晴雪。
陆天行叹道:“不错,晴雪为咱们陆家付出良多,我着实亏欠于她。”
赵青瑶笑道:“瞧老爷这话说的,难道,你就当真对人家没有深情厚意不成?”
见夫君笑而不语,一时间不好作答,游秀妍不愿让他在几个姐妹面前为难,于是岔开话题问道:“秀妍还有一事不明,还需夫君解惑。”
陆天行只觉如释重负,赶忙点了点头,道:“夫人请问。”
游秀妍问道:“夫君返京前,便已请金堂主和叶堂主取出了魏忠贤的宝藏,最后却又为何没有将其献给朝廷?”
陆天行笑道:“那是因为我后来发现,查处那些贪官所得的大笔银两,已足以应对朝廷的各项开支,所以那笔宝藏,就权当是皇上给咱们陆家的补偿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