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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嫌,郭湛安启程前并没有再去见岳安。他和霍玉两人一大早从驿站出发,出城后没有顺着来时的路回桐花县,而是取道苍南,绕了一段路——毕竟来时事态紧急,顾不得其他,两个人一路颠簸过来,霍*上还留了好几个乌青。
现在李崇浩已经将此事全权交由岳安处理,郭湛安乐得不过分卷入这是非当中,以免给李绍钧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便带着霍玉,租了辆马车,带着霍玉给桐花县里的大家买的礼物,晃晃悠悠回桐花县去了。
霍玉坐在马车里,手里捧着一本前朝史书,看得津津有味。他时不时还从一旁的点心盒子里拿一块蝴蝶酥吃,好不惬意。
郭湛安在一旁假寐,突然听到外头车夫说话:“郭大人,我们就要离开苍南,进苍山了。”
苍山这一段路是郭湛安路程中仅有的一段远离人烟的路段,苍山不高,但连绵数十里,循着苍山中的大道要赶近一天的路才能到下一个城镇。
郭湛安扬声说道:“大叔,路上注意些,不用太急。”
车夫大笑一声:“郭大人放心,这一带我熟悉,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
郭湛安笑了笑,转头问霍玉:“腿上的乌青怎么样了?还能拿刀保护我么?”
霍玉不解,但还是老实回答道:“哥哥放心,就是一些乌青罢了,一定能保护哥哥的!”
接着,霍玉像是明白了什么,点心也不吃了,书也不看了,伸手就要去摸身边的刀:“哥哥,难道有人要来害你?”
郭湛安见他一脸焦急,恨不得立刻就杀出去的样子,伸手取下他手中的刀,放到一旁,转而将史书重新塞给霍玉:“你急什么,不过是小心为上,注意些罢了。”
霍玉仍然不放心,他这段时间在郭湛安有意的教导下,下来长进了不少,很快就明白了郭湛安所担心的。
他说道:“哥哥是怕朝中有人要来害你,对不对?郭夫人有意来讨好你,必有所图,恐怕也和哥哥这次进京有关。”
未免霍玉涉入太深,郭湛安并没有将这件事完完全全告诉他。如今见霍玉竟然能自己推测出大概,郭湛安对霍玉也算是刮目相看:“我进京一事牵扯众多,原本朝中的宰相柳元亨已经被皇帝撤了。听说,宫里头的华贵妃,也从贵妃贬为了嫔,还夺了封号,落魄至极。”
霍玉不满地皱眉说道:“这关哥哥何事?如果不是他们犯错在先,也就不会被皇帝责罚。如果真要出气,就该去找皇帝,来找哥哥算什么?不就是欺软怕硬嘛!”
郭湛安哭笑不得,刚说他有长进了,结果还这么天真。
罢了罢了,到底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指望他和一个官场老手一样精明,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马车很快进入苍山,不同意繁华的城镇,苍山里头现有人烟,人为开凿出来的路旁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偶尔有野狗野猫从里头窜出来,追着马车跑一段路,就窜进野草丛里再也不见踪影。
霍玉正被史书里头所记载的大将千里奇袭深深吸引住了,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声不同于鸟鸣犬吠的声响。
“哥哥?”霍玉转头去看郭湛安,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你对头?”
郭湛安用剑柄掀开帘子的一角,并为察觉不对,便向外问车夫:“大叔,刚才是什么声音?”
车夫一边驱赶着马匹,一边回答道:“大约是有人骑马来了,大人放心,这苍山里头没有土匪,不用担心。”
正巧,从后面冲出来一匹马,马上的大汉看了郭湛安一眼,便收回目光,骑着黑马从马车旁经过。
霍玉也看到了,对于自己的大惊小怪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哥哥,我这样的就叫草木皆兵吧。”
郭湛安心中松了口气,笑着说:“关心则乱,小心为上。”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前边传来马蹄声,随后只听见一声尖啸,紧接着就是有重物撞击马车的声音。
“大叔?”郭湛安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郭湛安和霍玉对视一眼,双双拿起手边的武器,郭湛安伸手一摸霍玉的胸口,见霍玉里头穿着自己给他的轻甲,点头说了句:“不要急着出去,小心为上。”
霍玉点头,却把郭湛安拦在身后,说道:“哥哥,让我去看看。”
郭湛安刚想阻拦,霍玉却越过他,小心掀开帘子的一角,就见外面靠着的车夫的尸体。车夫死得突然,手中的缰绳还没有完全放开,松松垮垮地捏在手里。驾车的四匹马感觉到了危险,虽然训练有素,但仍然在原地不安地徘徊。
霍玉转头,刚想说话,又听见之前那尖啸声,郭湛安眼疾手快,伸手把霍玉揽到自己怀里。
铛!
就见霍玉先前的地方射进了一支羽箭!
“哥哥,那人、那人要杀了我们!”
郭湛安皱着眉头,看着那支羽箭不语。对方的弓箭卓绝,只怕是想把他们困在马车里,活活当成一个靶子射成刺猬!
“哥哥?哥哥我们该怎么办?”霍玉见郭湛安一直不说话,自觉放低声音,生怕打扰到郭湛安的思考。
郭湛安放开霍玉,将马车中特地放着的一面盾牌拿起来,挡在自己身前,不顾霍玉的阻拦,便掀开帘子。他从车夫手中拿过缰绳,用力一甩,四匹马齐齐长嘶,但因为察觉到前面的危险,迟迟不愿意上前。
郭湛安无奈,抽出长剑,在一匹马上刺了一下,那马吃痛,连带着其他三匹马都愈发不安。
“抓稳了!”郭湛安头也不转,叮嘱霍玉,随后又朝着另外一匹马身上刺了下去!
四匹马登时乱了套,胡乱地朝着前方冲了过去!原本立在前方的敌人一时不备,急忙调转马头,想要躲过这四匹疯马的冲势,结果马的一只后腿被马车车轴撞到,失去平衡,敌人从马上摔了下来。
郭湛安时刻关注外面的局势,见此状况,转身牢牢抱住霍玉:“抱紧了,跟我跳下去!”
霍玉点头,一手紧握住刀,一手环抱住郭湛安,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后感觉到左边胳膊传来一阵疼痛,脑袋摔在一个柔软的东西上面——原来是摔到了地上,而郭湛安的一只手正垫在霍玉脑袋下。
“哥哥,没事吧!”霍玉慌忙起身,着急地去看郭湛安的手——他那一摔实在是太疼了,郭湛安想必更加不好受。
郭湛安却忍痛把霍玉推开:“小心!”
原来,敌人不止弓箭手一个,眼看弓箭手一击不成,反而被郭湛安使计摔下马,其余几个隐藏在一旁的同伙钻了出来。
这是算准了要在这里动手!
霍玉此时也顾不得去查看郭湛安的伤势了,他拿起刀,率先冲过去拦住其中一个。比力气,霍玉肯定是落了下风,但他仗着个头略矮的优势,左肩一沉,收刀重重撞向敌人小腹!
为求轻便,这伙人仅是一身便打劲装,霍玉身着轻甲,这一下又是下了狠力,敌人只觉得小腹吃痛,整个人无法控制地向后倒去。
霍玉举刀砍向敌人胸膛,也不去看对方死了没有,又转身去拦另一个敌人!
另一边,郭湛安则敏捷地向右一闪,躲过敌人的攻击,随后提剑砍伤那人拿着武器的手臂。他不敢大意,把武器勾到自己脚下,又往人身上补了一剑。
恰巧,郭湛安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弓箭手已经把压在自己身上的马匹推开,瞄准霍玉正要搭箭拉弦。
郭湛安赶紧捡起地上的武器,重重地向弓箭手投去!
弓箭手察觉到郭湛安的攻击,不得已之下只能放下弓箭,暂时放过霍玉,自己则往旁边就地一滚,投过来的剑擦着他的衣角落到地上。
霍玉还不知道自己刚刚死里逃生,正仗着地理优势跑在前头,他后面还跟着三个敌人。
郭湛安快速打量了一下这里的地势,大概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敌人选择袭击的地方道路狭窄,却没料到被霍玉给利用了。
因为道路狭窄,几个敌人担心伤到同伙,并没有一齐追,反而是一个跟着一个,成一条龙跟在霍玉身后。这反而给了霍玉方便,他不用担心这几个人围攻自己,一边绕着地上石头、大树跑,一边还时不时往后补一刀。
他跑得快,这几个人都追不上他,反而渐渐被霍玉拉开了距离。
郭湛安略一皱眉,霍玉正往远离自己的方向跑,显然是想把这几个人引开,好给自己逃命的机会。
他自然不会让霍玉一个人面对杀身之祸,先料理了那弓箭手,郭湛安从马车掉落下来的包裹里找到霍玉买的小炮仗,拉住缰绳,翻身上马。
“霍玉!”郭湛安大喊一声,仗着快马,闯入那一场杀戮追逐当中。他提剑扫开凑上来的敌人,随后把剑扔给前方转过来看他的霍玉,接着想霍玉伸出手。
霍玉会意,一手拿着刀剑,另一只手则牢牢抓住郭湛安递过来的手,翻身上马。
郭湛安从暗袋里拿出小炮仗,递给身后的霍玉:“都扔了!”
霍玉接过,也不回头,把手中的炮仗全数往后一扔!
这些炮仗是霍玉在京城时候买的,只要扔到地上就会爆炸,威力虽然不大,声音却很响,十分受孩子的喜爱。这些炮仗制作精巧,霍玉看得稀奇,本来是想带回桐花县送给几个玩伴,没想到在这有了奇用。
这些炮仗落到地上,就好像炒熟的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虽然单个的炮仗没什么威力,但霍玉这一把里头起码有三四十个小炮仗,扔到地上一起爆炸,给这些敌人带来不少麻烦。
“哥哥!”霍玉见几个敌人被远远甩在后面,高兴极了,“哥哥没事吧?”
“没事。”郭湛安不敢大意,他不能确定对方还有没有后招,等着他自投罗网,只能带着霍玉拼命驾马而行。
两个人在山道上急行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就听到后头传来马蹄声。
追上来了?
郭湛安抽空往后看了一眼,就见那几个敌人正骑马追来!
糟了!
眼看着双方越来越近,郭湛安却感到身下的马已经渐渐体力不支,慢了下来。
近的一个敌人已经抽出长剑,对准郭湛安刺来!
霍玉赶紧抽刀去挡,但他的年龄摆在那,力气不能和这群成年人币,他只觉得虎口阵阵发麻,吃痛松手,刀也掉到了地上。
霍玉又想拿郭湛安的剑去挡,但他一只手虎口受伤,另一只手压根够不到,根本行不通!
霍玉咬咬牙,干脆把受伤的手往前一挡,那剑刺进霍玉的皮肉里,鲜血很快流了出来。
郭湛安也注意到霍玉的举动,双目通红,大吼一声,抢过霍玉手里的剑,砍向对方的手腕!
此时,另外两个敌人也追了上来,成一个品字形,紧紧追在郭湛安和霍玉身后,如同一群闻到鲜血的野兽,要冲上来把郭湛安和霍玉撕个粉碎!
眼看着两人就要被追上,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大吼:“梁王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