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客人的时候, 泊瑟芬忍不住看篝火坑的火焰,觉得自己的手此刻就包裹在这团火焰里。她试着动了动手指,结果换来哈迪斯更加用力的禁锢。
他的身体简直是钢筋铁骨浇筑的, 再皮糙肉厚的人像他这么天天发烧骨头早就给熬酥了。可是人形烤箱的哈迪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温度多吓人,也没发现她的手指再热下去就能撒点调料粉上桌摆盘。
泊瑟芬躁热到忍无可忍用指甲抠了下他的掌内肉,光滑有韧性,指甲的硬度竟然抠不出印记。
这个举动果然引起坐得跟石雕像一样的明的注意, 他面向大门的脸转回来,满脸没有表情的发懵感。
泊瑟芬停住这个冒犯的小动作, 一脸认真解释:“你能松下手吗?热。”
而且还不是简单的热, 她的手, 还有被他挨着的手臂都热到想进冰箱降温。而她的身体其余部位因为宫殿阴冷潮湿的缘故温度偏低, 导致她现在冷热感知都在走极端, 时而哈尔滨时而海南岛。
哈迪斯扫了一眼自己的手, 宽厚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指,严实得对方没有任何挣脱的可能,他试着松了下力道,又犹豫了下重新小心捏住继续握着。
泊瑟芬:“……”
这种想要松手, 最后又死死握住的动作太诡异了, 让她有理由怀疑哈迪斯的脑子是不是也在冷热交替, 干事都不利落了。
哈迪斯安静地低头, 如果不是经常抬眼追寻她的身影,他大多时候都是这种沉思的姿态, 寂静到毫无存在感,凝固在阴影如同隐形的不详者。
泊瑟芬觉得这个神耳背不好沟通,刚要强硬抽回自己的手,却看到服帖在他皮肤上的外袍弥漫出淡薄的烟气, 漆黑的衣褶出现白色的斑点,白点又化为暗红色不断扩开在黑袍上溢出流下,变成无数条窄长的猩红纹路,滚落到衣服边缘,最终凝成金色的水珠摔到他脚边。
嘶,清晰的地面腐蚀声在泊瑟芬耳边响起。
水珠像是岩浆,将哈迪斯脚边的地面融出细小的坑,冒出白色的烟气。
而被他握住的手,已经冷却下来,指尖都有种发麻的刺痛感,冷得太快导致皮肤不适应。
泊瑟芬再次被哈迪斯的操作震惊到,热气竟然能直接通过身上的黑雾散出去,而且他的体内温度已经高到能融石板?
等到身上的外袍重新恢复成墨黑,哈迪斯才平和询问:“温度适宜吗?”
泊瑟芬很想说冷了点,这句话当然很快就按死了,哈迪斯又不是空调,她不能脸皮那么厚一直让人调温。
泊瑟芬立刻知足点头,“谢谢,这样就可以了。”
哈迪斯沉默地再次用力握住她的手,柔软的手指团在他掌心不再想着逃脱,这样就好。
两个人都满意对方的听话,色也莫名地柔软几分。
当巨大的黑影从大门口投射进来,抱着祝福陶罐的道路女踏入冥府宫殿的时候,就看到高坐在王座上的地下王者那张冷肃的脸孔,竟然罕见地出现温和的表情。
而跟他的座椅并排的另一张较小的椅子上,一个陌生美丽的少女也满脸温柔坐着,满头麦穗的长发鲜花盛开,几缕属于死亡的黑雾收起破坏的本能,缠绕在充满生机的花瓣上充当保护的养料。
他们手指紧握,这个向来冷酷得吓跑鬼的地方好像吹拂起温馨的风,不和女神来了也无法驱散这份过于明亮美好的气息。
黑影在大门口凝滞住了一会,才用三个头处观察一下,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路收起其余两个头,再次踏入大厅正门。
沉重的鞋子叩响地面,激荡出声波的涟漪,无数的鬼魂哭泣声从鞋子底下隐约传来,渗人而悲惨。
泊瑟芬还没有看清楚客人,就落了满耳的青铜巨响。
快的她循着声音就看到一个巨大的身躯,弯身从门檐下探进来,一张冷漠端庄的女性脸孔出现在扭曲的火光,她穿着青铜底的凉鞋,一根根细卷的黑发散落在肩头,戴着的金色冠冕耀眼得灼人。
这是一个巨人。
泊瑟芬脑子闪过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好大的一张脸。
几个纸片人转眼来到巨人女面前,恭敬地挪移来放置武器的青铜架,女神抱着陶罐,身后跟随着一群狂吠的猎犬亡魂,还有上百个精灵随从走进来。
泊瑟芬看到那些奇形怪状的随从纷纷掏出各种武器,挂在架子上,而领头的巨人女神却一步一步先走过来,每一步都响起青铜的沉重声音,她高大得可怕的身体也在缩小。
当她走到餐桌前的时候,已经变成一米八左右的正常身高,是她的声音依旧大如铜钟,“伟大的冥府之主,是否欢迎我这个充满善意的客人。”
哈迪斯习以为常地收起脸上温和的情,客套而冷漠说:“欢迎你,赫卡忒,将礼待你,请喝下永生的酒水,吃下青春的食,再说出你的来意与需愿。”
赫卡忒将手的大陶罐放置在桌子上,她将手放在盖子上,笑着说:“哈迪斯,听到你乘上的爱的金船,找到与你分享权力的伴侣的消息,特意带上新婚礼物赶来。”
哈迪斯看了一眼那个沉甸甸的罐子,萦绕着冥神喜悦的黑暗气息,面可能盛着枯骨或者瘟疫,都是赠与冥府的最佳礼物。
他现在是死亡的化身,越是破坏性的东西对他的助力越大,是个没什么惊喜也不出问题的礼物,重要的是礼物上有明的祝福神力。
哈迪斯冷静的声音多了几丝愉悦,“你的善意冥府已经接受。”
泊瑟芬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哈迪斯这么正儿八经地会客,她非常乖巧闭嘴,规矩得像是长在椅子上的石头。
仙在对话,她一个凡人也不好意思插嘴。
可是哈迪斯说完后,也没有叫侍从端上金盆,拿来水瓶准备给客人洗手进食,而是摩挲了她的手指几下,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泊瑟芬没有动弹,这是是哈迪斯的客人不是她的客人,所以她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将自己挂成背景板。
哈迪斯再次不紧不慢挠了她的手指一下,动作亲昵得明显,没有隐藏的意思。
泊瑟芬总算是反应回来,她不解地看哈迪斯,挠她干什么?总不是她用指甲掐他的手掌,他还得小气吧啦挠回本吧。
哈迪斯看到她茫然的眼神,终于确定她看不懂暗示,只好低头在她耳边轻声提醒:“欢迎你的客人,泊瑟芬。”
泊瑟芬没有掉坑,也悄悄说:“这是你的客人。”
哈迪斯沉默了下,才像是纠正做错题的孩子那样重复正确答案:“你是我乘坐的金船,的权力与你分享。“
他说着头脑发热的情话,却一本正经得像是在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