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鬼域充满碎石尘埃荒芜竞技场, 火焰光芒点燃了昔日辉煌。
暗沉大理石围墙刷去污泥,露出张扬竞赛浮雕带。高直粗壮圆形列柱凹槽上恢复了洁净,盛满了光影之色。
游荡在草原上苍白幽灵, 哪怕已经割走了自我灵魂情感,也这突如其来热闹晃花了眼睛,就像是失去脑子飞蛾,本能向往光明地挤到竞技场外大门边, 探头去看里面灯火。
泊瑟芬头时候,刚好跟某个苍白影子对上眼。
那扭曲人形如同一条摇晃电鳗鱼, 伸出长扁面条手, 环绕在门内巨柱上, 探出高糊面孔就这样傻乎乎看着。
那渴慕又空白样子不出别扭可怜。
冥府物资是多匮乏, 才能将这群鬼饿得这么干瘪。
泊瑟芬坐在大理石凿成石椅里, 一块编织密实浅紫色毛毯放到膝盖上。侍从飘着身从绿叶筐里拿出陶罐跟陶杯, 还有搅拌酒水器皿。
绿叶清新气息,在松油跟木材味道里也突出得可怕,坐在下方复仇们闻到味道一致仰起头。
们身形高长得像是摆放在赛车道中央当作标杆青铜桩,红色眼睛燃着毒辣愤怒情绪, 黑色蝙蝠骨翼收拢在身, 形成一个尖锐弧度。
们视线从筐, 又转到头发上, 似乎头顶一堆开得杂乱野花别吓人。
泊瑟芬也盯着们头发,无数毒蛇在们头顶上纠缠着, 摇晃着,像是会跳舞海草,长得比还奇。
纸片人将一盘新鲜橄榄放在身侧石椅上,又拿上一个漂亮花卉篮子, 放满了面包。
食物香气,又吸引了更多下面观众仰起头来探寻,他们眼睛如同黑夜中狼群,闪着奇彩光。
泊瑟芬感觉自己是坐在密封公交车上,捧着螺蛳粉汤,吃着韭菜盒子,还带着一筐榴莲王八蛋。
全场围观,下面赛车都不如手里食物来得显眼。
泊瑟芬看了一眼红底黑画陶杯,里面酒水暗沉,忍不住露出礼貌笑对围在两边三位审判官:“你们也来点吗?”
几个老头沉默地摇了摇头,跟他们主子一样冷酷表情,导致连脸上皱纹都呈现出一种不好惹纹路。
泊瑟芬也跟着沉默起来,冥府气氛真是要命严肃。
可能是坐立不安得太明显,年老米诺斯低头露出和蔼一面,“我们不需饮酒。”
泊瑟芬连忙点头,知道哈迪斯饮食跟不同,这不是没找硬聊免得场面太冷了。哈迪斯我们也去比赛,不是带去比赛,而是他去比赛在上面看,这样奖品到手肯定是哈迪斯,杜绝了不自量力想要沾染念头。
泊瑟芬所在石台很高,一眼望去就能轻易看清楚整个竞技场。不见任何光芒,黑得厚实坚固天空下,竞技场上无数篝火与火炬焚烧出一道绚丽光带。
一大群黑色影子如无声暗夜之河从入场长廊里涌出来,他们身形从虚幻中逐渐显露出一点轮廓,又火光晃成模糊线条,像是融在水里颜料,混乱粘稠得诡异。
领头黑影瘦长得让人毛骨悚然,他身披黑色长袍,半透明黑翼扬起带出各种幻影投射,首先从羽翼挤捏出来一个如立绘黑影,吹着一根长细类似号乐器,发出锐利高昂声音。
宣告比赛开场。
跟在长瘦黑影面那一大团影子,也开始载歌载舞,火光耀眼如金,鬼影四处横。
泊瑟芬有一刻觉得自己撞入到噩梦泥沼里,眼前所有场景都没有实质感,胸口闷沉得像是压着石块,呼吸都掐在气管里出不来。
就在要窒息时候,耳边轻叭一下,软团花盛开在发边,香气瞬间冲入嗅觉里让现实,一口不上不下气也跟着喘出来。
米诺斯也发现不适应,弯身伸手将装着橄榄盘子挪到桌子前面,“吃颗橄榄醒,他们是夜之子俄尼里伊,统领梦境主宰,长居冥府一大半是噩梦。你别细看他们,人类身受不了这么多噩梦侵袭。”
梦三千,美梦长年游荡在人类居所,或者伴随修普诺斯上奥林波斯给众带去美好睡眠。
而噩梦更喜爱冥府气息,以前也时常随伺在哈迪斯身边,来哈迪斯睡眠日益减少才离开去往大地惊扰人类。
泊瑟芬差点没憋死,连忙咬颗橄榄含糊:“噩梦?”
拉达曼达斯也向前一步:“你要是害怕,可以躺在哈迪斯怀里,任何噩梦之都不敢不经他同意而擅入你睡眠。”
好不容易哄来一位女愿意嫁给死亡,冥府众都担心女黑漆漆冥府吓跑了。
泊瑟芬差点没嘴里橄榄噎到,连忙摆手:“做噩梦而已,我自己扛得住。”
就哈迪斯那个样子,敢主动躺到他怀里,他就敢强扑强抱。
爱之箭比噩梦之可怕多了。
可能是终于打开了题,米诺斯开始介绍:“现在是赛前准备,梦们组织游-活动热闹场子,然各位亡灵王者驾驭马车进入赛道,等候裁判官指令。”
“亡灵王者?”觉得自己就是学鸡,啥词都得翻词典。
米诺斯词典发语音解释:“赛车需要自备赛马跟马车,有条件还需要自备全套青铜护甲,只有生前是国王鬼魂才拥有这么多陪葬。”
而且大多生前有贡献国王亡灵,归冥府时候都会赐头发,恢复情感跟智慧,好帮忙管理大片飘荡幽魂。
奖品是复活,这些头脑清醒亡灵王者是渴望。
泊瑟芬听完解释只有一个感受,死了竟然还逃脱不了贫富差距,穷鬼太惨了,
围观观众越来越多,大狗头从大门口挤进来,三个狗头争先恐吐着舌头来看热闹,满场幽魂让三头犬眼都饿红了。
弧形石椅子上,各种长相莫其妙观众也冒出来。
泊瑟芬听到马蹄踩踏地面声响有序响起来,黑色噩梦舞蹈团从赛道上退开两侧,露出长道。
看到宏伟石头建筑物下,黑色骏马冲破黑暗跟噩梦从入场口飞驰而来,马车上男人黑发曲卷,冷寂情如穿过冬夜铜,带着坚毅光彩。
他立于单人黄金战车上,单手扯着轭绳,狂躁黑马安静停下脚步。
三头犬立刻不敢挤进门,乖乖趴在门口摇尾巴。刚才还让泊瑟芬无法呼吸噩梦们,围绕在哈迪斯身侧也成了陶灯上油烟,毫无存在感。
所有恐怖跟黑暗,都臣服在他四周,连来几十辆亡灵马车都变成了不称职背景板,他光辉掩盖成了黯淡影子。
泊瑟芬眼也像是扑入光里蛾子,一时竟然没法从他身上移开。对于他记忆也跟着涌现,他在诸之战里模样跟此刻他完美合起来。
褪去爱意操控热情哈迪斯确实很有安全感,噩梦在他面前比空气还透明。
像是察觉到凝视,毫无情感波动明抬起头跟对视,暗沉无光眼眸顿时失去了冷酷颜色,柔软热烈迷恋跟着出现。
冷酷与爱意转换得太快也太自然,泊瑟芬来不及逃避就他眼撞了下,心口也跟着猛跳。忍不住伸手去拿橄榄,躲开哈迪斯视线。
人爱得这么疯狂跟明显,也不是泥胎木头,不可能一点感触都没有。
泊瑟芬攥着橄榄,坚硬青皮压着掌心,带来一丝清凉。也让忍不住同情哈迪斯,设身处地想想,哪天要是也迫着这么爱另一个陌生人,而且心里还有白月光情况下,估计会气得天天呕血。
一想到哈迪斯是边气,边强制爱,就什么浪漫感触都变成悲惨情绪。
泊瑟芬用力啃了一下橄榄,清晰感受到牙齿磕碰微痛,也撇开了对哈迪斯那纠结爱意忧虑。
裁判官是米诺斯,他走到石台横条边缘,大声宣布比赛开始。
哈迪斯这才收目光,浓烈情感新藏到平静表情下,而手指紧攥缰绳捏出细碎声响。
死亡引起低沉气氛,让噩梦们都开始不安离开赛道。
王者亡灵们也拉着缰绳,有些惊慌是不是哈迪斯反悔要放一条人命归大地决定。
明明比赛已经开始了,竞技场却死寂一片,起跑线上所有竞赛车辆都不敢动弹。
泊瑟芬低着头在努力啃橄榄,却觉得安静得不对劲,不是开始比赛了吗?怎么没声。
站在一侧拿着书写板,要开始观记车赛状况埃阿科斯,看到茫然抬头,立刻:“请你帮着喊一句开始。”
泊瑟芬没喊,只是顺着他要求低声复,“开始。”
这句仿佛成为击碎安静武器,立于原地哈迪斯像是得到了命令,手里马鞭啪一声甩破了黑暗。
“开始。”他冷声宣告。
所有来参与争夺一条命亡灵们猛然惊醒,高声呼喝猛击马匹。顿时鞭子声,陪葬铜马或死亡马骨互相挤兑碰撞,还有竞赛热闹全部爆发出来。
这是泊瑟芬第一次看赛马竞技赛,漫长车道几十辆车子如同一场盛大风暴,带着早已经死去灵魂,展开热血激昂疯狂比赛。
以为这么多匹马跑起来,碎石飞起,尘埃四散看不清楚谁是谁,没想到显眼还是哈迪斯。
他甚至都没有怎么用力,黑暗马就轻易跑在前面,掠过转标时候,轻松得像是散步。
泊瑟芬磕着橄榄,突然发现竞争激烈赛道成为了哈迪斯个人舞台,他游刃有余地扯着缰绳,漂亮手臂紧绷出坚硬线条,黑发凌乱扬起,露出毫无波澜脸孔。
如果不是这么糟糕开始,或者没有穿越依旧在西西里游轮上,遇到他……会上去要签。
帅成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认识明星。
泊瑟芬看到哈迪斯似乎又要抬头寻,立刻侧过脸去看别赛车,打算看看第二在哪里。
吃橄榄吃到牙痛,只能停下这么自虐动作。
噩梦们都坐到观众席上,不心看了一眼俄尼里伊,却发现自己眼皮沉往下垂,困倦来得凶猛无比。
一个黑暗影子从噩梦们侧边,如同流水一样藏于火光阴影下流动,很快就来到泊瑟芬身。
三位审判官注意力都放在比赛上,而坐在过大石椅上泊瑟芬掩盖住了身形,无人看到阴影中赫尔墨斯魂披着一张用噩梦力编织袍子,出现在泊瑟芬椅子边。
偷之偷偷看了一眼努力跟困意斗争泊瑟芬,伸出手,盘蛇杖点了一下衣袍,带给安眠。
然他握住手,牵住灵魂,坠入梦境里。
赫尔墨斯在厚实大地深处,找到蜷缩在大缸里疗伤德墨忒尔。
没有力量起来,因为播种时候逃出冥府堤丰撞到,恶火还在皮肤上灼烧,导致丢了团睡在怀里泊瑟芬,只能要求赫尔墨斯先去寻泊瑟芬在哪消息。
赫尔墨斯到奥林波斯找厄洛斯,却发现爱之箭拔不出来。
在冬季来临前,如果泊瑟芬不归大地,种子就无法发芽,到时候人类会成片死亡。
赫尔墨斯没空等待德墨忒尔恢复,就趁着噩梦到冥府时候,趁机脱离身,用自己灵魂混进来。
一开始他只是想先确定是不是泊瑟芬,却发现冥府在举竞技赛,热闹永远是偷窃好舞台,施展偷窃力灵毫不犹豫改变计划,大胆偷走了在吃橄榄少女。
梦里出现一条通往大地道路,他握紧泊瑟芬手,毫不犹豫地飞驰上去。
坐在椅子上泊瑟芬呼吸渐停,手指上没来得及吃橄榄轻滑而下,落到脚边。
而已经看到赛车终点哈迪斯习惯性抬头,去追寻目光,却看到斜靠着椅子,紫色毯子滑在脚边,恬静睡脸安静得如同死去。
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