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鱼的心情不美妙,那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往日里总是七分沙雕三分睿智的她这会儿沉着脸,一路笑不达眼底,弄得乱也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了。清光深知这是风雨欲来的平静,那双没有波澜的眼中满溢着杀意,身着圣洁巫女装扮的神职者,内心没准正大开杀戒。只是他不明白,早上还正常的主人,为什么忽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莫非是京中送来了不好的消息。
悬赏委托中污染河水的只是不入流的水鬼,与妖共存下的普通人类也很机敏,它们找不到拖拽替死鬼的机会,便干脆把河水污染,让这一片的村民难以灌溉田地,连平时用水,也只能去别村调运。这个悬赏当初被贴在最明显的地方,报酬也极为丰厚,若是闲鱼没有接下,那郡司也会想方设法的寻找阴阳师解决,毕竟粮食是最重要的事,搞不好的话,不仅丢官还会牵连家人。
由于前任郡司的放任,城外的河水已经污染了月余,村民们从激烈抗议到绝望,这会儿已经想着从别处引流。可在这个时代,调水可是比搬家还要麻烦的事情,因此一听到有巫女接下了除妖的委托,整村人便聚到了河边,生生等了一天一宿。
站满河道的村民让本来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闲鱼一震,她远远望去,满眼都是衣衫褴褛的平民期盼的目光。在她现身的那一刻,已经等了太久的村民们立刻欢呼起来,在老人们数次出声控制下,才想起要给神明的巫女行礼。
“只是两个水鬼罢了,主,让我去解决吧!”长谷部询问道。
“我自己来。”让他去做的话,战斗怕是刚开始就要结束了,平民们什么也看不到,也无法彻底放下心来。京城里的阴阳师们,为了让肉眼凡胎的贵族们信服,发明了各种炫技的术式,还会强行令妖怪显形,传承自大阴阳师贺茂忠行的闲鱼,也深谙次道。
巫女装扮的乱与清光停在原地,闲鱼独自上前,踏入河水之中。这一幕令两侧的村民畏退,还有些胆小的捂住了眼睛,最初可是有村民不慎落水,被水鬼活活撕了去的。不过让他们恐惧的一幕没有发生,当闲鱼走入水中的时候,河水变成了鬼魅的赤红,像通往三途川的血池,水鬼们纷纷自河中窜出,迫不及待的想要拉人替死。只是,伸出的利爪在见到闲鱼后便缩了回去,水鬼们吓到窒息,扭头就跑!
出现了,传说中做了巫女的源氏鬼女!听说和茨木童子一样喜欢手撕鬼子!
闲鱼:“……”
她还没开始做法呢,怎么能让水鬼们跑掉。上前走出一步,狼狈随流乱窜的鬼怪便被无形的结界困在原地,强逼它们回头正视闲鱼。两岸的村民眼睛一花,便看到水鬼们一个个咆哮脸贴在透明的水墙上,既像被法术推挤成扁,又像是逃跑无门。不过这一刻,他们都清晰看到了害了无数亲友的水鬼的模样,没人觉得它们可怜,只想让这些妖怪迅速死去。
鉾铃抵在手腕上,五色的彩带穿过闲鱼的袖口向后飘摇,空着的手向下翻转,凭空凝结出金银扇。水波被风推动,以巫女为中心褪去红色,像是血池中绽放的白花。被风阵壁困住的水鬼无处逃离,与河中的血污秽气一般被净化,如烟尘散去。
河水恢复了正常,它不再是诡异的鲜红,低头便能看到游曳的鱼儿。闲鱼忍不住弯起嘴角,她从河中走出,巫女服没有留下半点水渍,对周边的村民们道:“水鬼已除,河中的秽气也净化完毕,你们可以正常使用了。”
“多谢巫女大人!”为首的老人带头跪拜,带着沙哑的哭腔,他们险些被水鬼逼到无家可归。老人激动的连眼泪都忘了擦,将脑袋抵着地面道:“我们会到神社感谢风神大人的庇佑,还愿得赐神符,世代在村中供奉!”
“上山前先念诵一目连大人神名,你们就能平安到达神社。”闲鱼回道,尽管她现在就能拿出神符给他们开神棚,可那样就没有意义了,神社的主人是连大人,他们该感谢的是他,而不是她这个巫女。
在村民们崇敬的目光中离开后,闲鱼神清气爽,一扫先前的郁卒,神社的发展让她感觉未来有了盼头。尽管藏在伊贺的妖怪很多,可源氏鬼女的事情也在妖界传开了,就冲着她身边戾气满满的刀剑付丧神,普通妖怪也不敢上来找死。一路平安无事的往回走,中途与乱说说笑笑,不过闲鱼怎么也没有想到,临到山脚下的时候,她忽然被挡了路,而对方是位充满鬼气与蓬勃战意的付丧神。
那是位相貌极其出色的俊美青年,扎着马尾,一身华丽的武士装扮,若是没有妖气,更像是京都的武家子弟。他目光锐利的望着闲鱼,语气森冷道:“吾来自大江山,名字是……”剑熊童子四个字从脑中闪过,他目光一闪,道:“目前没有名字。”
“大江山的妖怪,是我家大将出事了吗?”听到是大江山,闲鱼立刻松了戒备,无视青年周身的冷肃,上前急切问道。
“大将……”青年被问的一愣,连杀气都消弭了些,深思了片刻,才道:“这倒不是,那条白犬现在跟在鬼王身边。”不过很快,他又想起来此地的目的,又板起脸道:“不要转移话题,我来这里是为茨木童子讨回公道的!”
闲鱼表情一黑,什么情况,就那个见鬼的母女传闻,她也是受害者吧。
话说这个声音,和爷爷好像啊。
青年也不晓得什么传闻之事,他道:“茨木童子信任你,才将□□留存在你身边,可是你不该忘恩负义,私自将他契约。”他抽到刀来,剑指三人道:“拔刀吧,若我胜了,你就归还茨木童子自由。”
并没有契约过茨木的闲鱼慢一拍才想起茨球,她怎么也没想到两者居然是有联系的,为难的挠了下头发,她道:“不用打了,我可以解除契约。你把茨木童子带来,这是平等契约,我一个人解除不了的。”
“是这样?”刚燃起杀气的青年又一次熄了火,他手中的刀尖调转了方向,这会儿也不好再对准对方。他既有些遗憾,但也松了口气的样子,接着又燃起纯粹战意道:“你身边,也都是刀剑付丧神吧,那可否与我一战呢?”
真不愧是大江山的妖怪,还真都是一个样子。
闲鱼并不想和大江山起冲突,她道:“喜欢战斗的话,鬼王和茨木也不会拒绝吧。”
“他们都不用刀的。”
青年面无表情的说着,可闲鱼却从那语气里听到了委屈。
闲鱼犹豫了片刻,正想着要如何拒绝,可在这时候,髭切与膝丸从参道上走了下来,后者的手上沾满了泥土,怀抱着摇曳的萤草,而前者一身清爽,只穿着让身姿越发挺拔的出阵服衬衣。髭切停在山道上,金色的眸子垂下与向上仰头的鬼切对视,两人以目光对峙了片刻,髭切与平时相较多了些意兴的声音便响起道:“大江山的妖怪么?那就与我一战吧。”
对方毫不示弱道:“我知道你,斩断茨木童子手臂的刀——”
出窍的刀鸣如于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交叠缠绕的剑光。
“髭切。”“[鬼切]!”
下一秒,两人以刀刃相抵的状态出现在闲鱼面前。长谷部与清光同时出刀,护卫在闲鱼两侧。髭切眸光一转,视线锁定在相交的刀刃间,出声询道:“那么姬君,大江山的妖怪,就交给我了。”
“都先斩后奏了,那就上吧。”闲鱼失笑。
“我不会输给任何刀的。”髭切说完,如斩断了尘世的牵挂,他的眼眸微阖拉长,再不见方才慵懒温和的姿态。
在髭切迎战的瞬间,膝丸手中的草苗掉落在地上,他赶忙将它捞回来抱好,主动闪到两侧给交战中的两人留出足够的场地。平时总是将兄长挂在嘴边,可真的开战时,膝丸却是一副镇定的模样,似乎从开始就笃定髭切会胜利。
开始简单的试探过后,双方不再保留实力,两人都有意识的往宽敞的位置挪动。闲鱼跟着他们跑到后山,支起结界将此地封闭。刚被移植到这里的萤草苗环绕四周,保姆魅妖们缩在一起,用她们微弱的妖力抚慰着小草苗们被交战惊吓了的惶恐。
身侧的空气微动,闲鱼敏感的转头看去,正对上一目连投来的视线。他轻轻颔首,道:“欢迎回来。”
闲鱼跟着弯起嘴角,道:“嗯,我回来了。”
对面交锋中的大江山鬼与髭切已经投入到无我的境界,髭切发丝飘摇,刀附青光,对面的青年三刀齐出,显然是要出绝招了。感觉到周边的气流都被对方的剑气卷起,髭切心念微动,并未强行应下杀招,而在中途调转身子,顺其妖力脱身到安全的地方。
由于髭切闪躲而攻击落空的青年,往前一头扎入萤草田里!
“叮叮叮叮叮叮叮……!!”
受激的萤草们发出了疯狂吸取的声音,大江山鬼被叮叮声淹没了。
髭切:“啊。”
好在青年也是够坚韧强悍的战士,赶忙从草田里退出,可仅仅只是短短几秒过后,他就仿佛被掏空一样瘦了两圈,连脸色都苍白的可怕。尽管如此,他手中的刀从未松落,他双目赤红,扬起刃,大声道:“到此为止了,[鬼切]!”说完他调转刀柄,往自己的腹部凶狠刺下!
作为对手的髭切怔住。闲鱼心到不好,赶忙上去一个突刺把青年连人带刀撞飞出去,才阻止了惨案的发生。她赶忙上去做了个净化,接触了青年身上的混乱状态。
险些犯下大错的魅妖们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不知所措。天、天啊,她们的天赋魅惑术,在晴明大人身边的时候明明从来没有成功过的,这次也只是布下来安抚萤草苗而已啊!
回想起刚才青年凶狠刺杀自己的画面,膝丸心有余悸道:“这家伙才是鬼切吧。”
“说得对呢,他不是还没有名字吗?就叫鬼切好了。”髭切笑道。
“别闹了,人家是大江山鬼,叫鬼切会被鬼王揍吧。”闲鱼道。
“…愿、愿赌服输,既如此,在下就叫鬼切好了。”从混乱中恢复神智的青年支起身子,将刀一一收回,道:“无论什么原因,这次都是我输了,我们下次在战。承你赠名,今日起,吾便是鬼切。”
“……”莫名觉得鬼王有点惨。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先写了刀剑乱舞,所以就这样安排鬼切了,他本来是大江山的妖怪,官方也没写是啥妖种,我就先设成刀剑意志所生之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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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妖:听我们解释,我们真的没有害人之心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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