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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间廖嬷嬷已将事情办妥。她悄悄的将名单说给姚蒋氏听,屋子里服侍的大丫鬟,秋月便是属虎的,再有底下两个二等丫鬟冬梅和冬雪,另有二个是粗使婆子。
姚蒋氏道:“秋月年纪到了,便配了人吧,冬梅和冬雪我自有打算,其它人你看着办。”
廖嬷嬷忙道:“是,老奴这就想个由头去,只是还有个人也是属虎的,老奴不知该不该说。”
“是谁,你个老货,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的?”姚蒋氏颇为不耐道。
廖嬷嬷这才道:“是五小姐和她身边的丫鬟采菱都属虎,采菱倒好打发,只是五小姐这”
姚蒋氏也在思量,姚娡这丫头属虎,到是颇让她为难起来。
廖嬷嬷心下可真是大喜,这不磕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她打量了姚蒋氏的神情,这才道:“主子您且不必费心,老奴这倒是有个主意,您听听。”
“说说,是什么好主意?”姚蒋氏一幅洗耳恭听样,叫廖嬷嬷心里有了成算。她忙道:“不瞒您说,这几日三太太与五小姐闹得是不成样,瞧着俩个是生了好大的嫌隙,到有些相看两相厌的味道,咱们何不成人之美,将她两个做成堆,且让她们闹去,咱们在边上看戏便成。”她觑了眼姚蒋氏若有所思的神情,便又道:“外头这谣言传的是忒不像样,咱们府里既是要开春宴,若她母女二人团团圆圆的模样,让外头人瞧瞧去,可不是由着这股东风替老太太您正了名。”
“听你这话到是有些意思,你是说让我把娡姐儿还给姜氏,由姜氏去教养?”姚蒋氏颇有些动心。只是她心里尚有疑问,依廖嬷嬷还想不到这主意,怕是后头有人指使,忙一声喝道:“这主意依你是想不出来的,还不给我说了,是谁在后头替你出的?”
廖嬷嬷哪里料到姚蒋氏突然发作,忙颤颤惊惊的跪下道:“老,老奴说,是三房的钱姨娘,她今日将老奴找了去,偷偷摸摸的给了老奴五十两银子,让老奴在您身边说说好话。”
“你这老货,这贪性儿总是不改,她一个小小姨娘,也胆敢算计到我头上来?”
廖嬷嬷心下也有些惧怕,只是她十分清楚姚蒋氏的性子,你跟她坦白反倒不会怪罪,忙道:“老奴料她也没这个胆,不过是想看三太太母女的笑话,好找回脸子罢了。前儿三太太禁了她的足,又发作了娴姐儿一通,闹得她们是十分的下脸子。这不,钱姨娘才斗胆求到老奴头上来,老奴见她母女可怜见的,是以才答应替她说话。”
姚蒋氏见她这般坦白,心里倒也不生气。这说明廖嬷嬷心里至少还是明白人,也是忠于她这主子的。她又敲打了她一番:“往后可不许这么没眼色,谁的银子都敢收。你是我身边的人,她们哪个都是人精,什么该说什么该做你是知道的,若是让我瞧见些什么不好的,你这张老脸可就全没了。”
廖嬷嬷忙点头不迭,指天发誓一番。她面子上头做了足,心下思量着,这金子总算踏实到手了,瞧老太太这样,心下多半是同意她这主意的。
原本姚蒋氏心里想着这事有些凑巧,怕姜氏为了夺女而在里头做了什么手脚,可经廖嬷嬷供出钱姨娘来,她这疑虑终是消了。钱氏阴毒,也只有她敢这般算计主母姜氏,于是她在心里有了打算。
过得两日,姚蒋氏屋里的秋月配了外院的小厮,两个二等丫鬟也有了去处,冬梅给了三爷姚博远做屋里人,冬雪则给了四爷姚博厚。而最令人吃惊的是,在她屋里养了十几年的五小姐姚娡,被她一句话就打发回了姜氏的芙蓉院。姚蒋氏是这么说的:“这女孩子大了,就该在亲娘身边教导,老婆子我终归是上了年纪的人,有她亲娘替我看着,总好过我这隔了一辈的人。”
这话是生生的伤了姚娡的心,她又像个不值钱的玩意儿被这样不留情面的撵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她打心里认为这一切都是姜氏在使坏,她再一次成了姜氏与老太太斗法的牺牲品。于是,当她带着兰嬷嬷与采菱采芙以及她那少得可怜的体己东西来到芙蓉院时,对着姜氏的泪眼婆娑,愣是没个好脸色。
姜氏早就吩咐孙嬷嬷将东厢房收拾出来,又亲自带人布置一番。当姚娡厌厌的踏入东厢房时,还是被屋里的精致打了眼。
屋子分为堂屋稍间与里屋,堂屋里一溜儿的摆着一色的梨花木桌椅,壁上挂着幅,她走近一看,竟是顾恺之的真迹。下面的梨花木案上摆着一盆水仙,使得屋子暗香萦绕。她面无表情的往稍间走去,屋里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靠窗边摆着琴台,琴台的对面是一个大书案,案上文房四宝俱齐全。一旁的博古架是老檀木所做,上头摆的东西不多,一件佛家七宝之一的瑠璃如意,一对雨过天青净纹阔口玻璃撙,再有一只白玉牡丹纹双龙耳盖瓶,除了这些矜贵之物外,还放了几个无锡的福娃娃和几个趣致的陶俑。
兰嬷嬷跟在她后头,瞧得是心里头直发热。还没看里屋呢,光是这些摆件怕已是价值不菲,三太太心里终归是疼爱这个大女儿的。
若说姚娡不惊讶是假的,她打小在老太太屋里看多了好东西,自是有一定的眼光。如今姜氏给她这么大的脸面,她把这一切归咎于姜氏想做脸面给外人看,她想着这些东西是不会属于她的。
姚娡收起心神,眼光一瞥,她的两个贴身丫鬟早已是看花了眼,她脸一红,于是咳了一声,自己急匆匆的就走向内室。
一进里间,首先是水精做的帘子,掀了帘子进去,脚上踏着厚实的缠枝花地毯,窗棂上糊着霞影纱,一架美人榻立在南窗下。再是女孩儿家的梳妆台,上面并未摆放铜镜,而是竖着一只由铜架子架起来的玻璃镜子,那镜子瞧得人纤毫毕现。镜子旁是几个首饰匣子,她也不去打开,径直绕过一坐十二扇面的美人屏风,就见一架千工拨步床,套着蜜合色的绣花鸟帐子,床上俱是樱粉色的被面枕套。屋里的地方大,几口樟木箱子就摆在靠床尾,箱子上的清漆看着是新上去的,还透着股香味。
她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来,大约七八岁时,她看到了三姐姚婷的闺房,里头布置得无一不妥当,让人觉着住在这里头的小姐定是个仙女。她回到自己的屋子后,跟她身边的嬷嬷说她也要三姐这样的屋子。她身边的嬷嬷哄她道:“等五小姐长大就有这样的屋子了。”她不信,硬是要去找老太太,那嬷嬷顿时嗤地一笑,“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姐,还敢要这要那的,你指望老太太多疼你呐,别给嬷嬷找麻烦,这屋子也就合着住你这样的小姐了,再要别的体面,去找你亲娘要去。”
她顿时羞得哭了一场,心里被这话伤到了,自此后也不敢找老太太要东西。她就像根野草般疯长大,老太太对自己别有用心的嘘寒问暖,也进不了已经寒透的心。姜氏给她再多的好东西,她也难以接受。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要这样待自己,她是哪里做错了什么?这些委屈使得她无心再想别的,捂着帕子倒在床上无声的痛哭起来。
孙嬷嬷已经私底下找兰嬷嬷提点过五小姐的事,是以兰嬷嬷上前语重心长的劝道:“如今好不易回到亲娘身边,姑娘不应该哭。您看这屋里头的用心就应当明白三太太的心思。以前三太太多有不得已,姑娘心里头有恨也是正常,可天底下无不是亲娘,从今往后姑娘要往好处想,跟三太太的母女缘分就从这里重新开始,姑娘只有看开了才能把这日子往好里过不是。”兰嬷嬷直把她当亲闺女待,是以这劝慰的话才敢这样说。
姚娡心里五味杂陈,也不说话,眼泪是止也止不住。
这么多年的心结哪里是这半会子能解得开的,兰嬷嬷也不多劝,她起身吩咐采菱和采芙归置东西,她趁了个空找孙嬷嬷将姚娡的反应说给孙嬷嬷听,她是打心眼里希望这对母女能和好。
孙嬷嬷寻思了会,却没将这事说给姜氏听,只悄悄的去找了姚姒,在她看来两姐妹间是没有仇恨的,只有姚姒在两人中间缓和着关系,姜氏和大女儿才能慢慢的好起来。
姚姒料到姚娡心里会有一番抵触,她将早就准备好给姚娡乔迁新居的一对梅瓶让红樱抱着,就来到了东厢房。
姚娡早就收拾好了自己,只是双眼红肿,一眼瞧着就知道是哭过。姚姒也不点破她,只让红樱把梅瓶交给采菱,便笑嘻嘻对她道:“这对梅瓶也不是多矜贵的东西,贺姐姐乔迁之喜!往后跟姐姐一个院子住着,咱们姐妹也就方便来往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姚娡对这亲妹妹也并未有多大的怨恨,她让采菱将梅瓶收下,对姚姒道:“劳妹妹跑一趟,多谢你了!”
“姐姐不必客气,我就住在西厢,与姐姐门对门的住着。姐姐的屋子是娘亲自布置的,也不知道还缺哪些东西,回头打发采菱向孙嬷嬷去说。”
姚娡惜字如金,淡淡回她:“你有心了!”
姚姒有心想缓和一下两人间的气氛,于是起身打量起屋子,有心找话题:“刚才进门时我抬头一瞧,总觉着有些不大对劲,现在才想起来,这屋子可不就是在等着姐姐给取个名好门匾呢!”
她这一说,姚娡才想起来,取了自己院子的名字,就代主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了。这种有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感觉真好。只是她怕这又是一个梦,梦醒了她指不定又被姜氏给遗弃。这种患得患失间,她就又害怕起来,有心想拖延,道身子乏了,一时之间哪里想得出个好名儿来。
采芙在她身后频频给姚姒使眼色,姚娡的心情姚姒多少有些体会,一时间心酸不已,她忍下心头翻滚的酸楚,起身走到姚娡身边,拉起了她的双手,软磨硬泡的要姚娡现在就给取个名,“择日不如撞日,左右姐姐这也都收拾妥了,来吧,咱们这就翻书去。”又拖着姚娡到书案边坐下,她拿了本诗经自顾自的打开,恰好翻到篇,便笑着将书指给姚娡瞧:“可是巧了,翻开便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不是为姐姐写的么。姐姐生得一副好容貌,好姐姐,咱们就把你这给取名桃夭居如何?”
采芙和采菱都赞这名字好,虽然她们也不知这其中的意思,只是总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
姚娡横了她俩个一眼,她怎么有这么两个狗腿的丫头,心里实在是对姚姒这自来熟的地痞无赖样难以招架,又不甘心被她这般打趣,于是急忙否决掉这桃夭二字。
姚姒忙捂嘴笑着道:“那就灼华二字,女子风姿绰约,灼灼其华,说的还是姐姐呀。”
至此姚娡还不明白这是妹妹在打趣自己,她也就白活一回了,忙拿手要捶她。姚姒哪里肯让她得逞,一个急闪就避开了书案。姚娡又羞又气,红着脸的追着她偏要打到手,偏姚姒像尾鱼一样灵活的闪躲,于是姐妹二人就你追我赶起来,屋里热热闹闹的满是欢快的气氛。
姜氏进得门来,见到的便是姐妹二人嬉闹的情形。姚娡一个错眼,就瞧见了姜氏的身影,她的脸兀的就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