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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妈妈办事老到,没几下子就从来福嘴里套出了话来,得知是三房的长女和老宅那边都写了信告了她的黑状,焦氏吃了这么个教训,又得知姚娡给自己和丈夫都做了衣裳,还有些吃食药材送来,心里倒知道再不敢小瞧了那两边的人。
花妈妈便劝她:“这五姑娘也忒会做人了,明着是孝顺老爷和太太,却不声不响的阴了太太一把,再有老宅那边的水实在是深得很,老宅的人只能示好而不能得罪,三房前头的姜氏便是前车之鉴,这两处太太可万万要当心。”
花妈妈的意思是,若老太太一个气不顺,叫了焦氏回老宅尽孝去,再背上一个苛待嫡女的名声,那日子得有多糟心。
焦氏哪里不明白花妈妈的意思,只是她却笑道:“老爷今儿把这事轻轻放下,就必定会为我解释一二,不管老宅中的人信是不信,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爷肯维护我的这一番心意,她们自然会在心里掂量掂量,与其得罪我或是与我交好,熟轻熟重哪样重样?妈妈难道还不明白么,我最大的靠山便是老爷。”
花妈妈经焦氏这样点拨,豁然开朗,就奉承焦氏道:“还是太太站得高望得远,是奴婢想差了。”
焦氏的脸上就有了那么一点得意,笑道:“我也想过,咱们身边的人必是没这个胆子背主的,这一万两银子的事情必定是西院那个透露出去的,我想宋家还没蠢到把自己做的事喧闹得人尽皆知。”
花妈妈见焦氏把她身上的嫌疑洗清了,再一想想,若说府里头有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就真的只有西院的桂姨娘了,花妈妈就试探道:“留着那个也是个祸害,不如”
焦氏知道花妈妈的意思,她皱了下眉,回道:“不可,十几年了也生不出个蛋来,留着她在那里出丑,也显得我对前头那位的尊敬,就是老爷也看得到我的贤惠,养着她跟养只猫啊狗的有甚区别?”
花妈妈心里却不赞同,心道,太太这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自信能拢络住老爷的心,可女人总有老去的一天,那桂姨娘能在老爷身边十几年,她也在府里与桂姨娘奉承了十来年,桂姨娘可不像表面上看着那样简单。只是这些话她咽回了肚子里,心里叹气,看来焦氏还是不大信任自己,她脸上就笑了笑,再不出声。
花妈妈做为后宅的管事娘子,自然是挑了妥当人去老宅送信,又按焦氏的吩咐,挑了些人参燕窝的养身药材,又给姚家各人都送了些布料等礼物,又叫人私底下送了姚娴一套头面首鉓,往后老宅发生的一切事情,姚娴就一封封信写给焦氏。
眼见着快到六月,果然早粮欠收,姚姒收到京城那边李季生的密信,信上说皇帝已有多日没上朝,朝事多由王阁老把持,秦王大出风头,恒王也不得不避其风芒,据一些小官们私底下在议论,秦王有可能把恒王给弄出京城。
姚姒仔细的把这封信读了两遍,又回想了一下前世知道的事情,心中猜测着,恒王必是先秦王一步动作,避出京城,而请旨下江南来筹粮,江南一带是秦王和王阁老的地盘,恒王此行无异于入了虎狼窝,是以秦王必以为恒王捞不着好处,才放心让恒王出京。但前世,恒王在江南杀了不少的官商,一举把江南和福建之地的刺头拨了个干净,恒王会这样大刀阔斧的行事,不可能没有倚仗和后手,那恒王的倚仗又是什么呢?
姚姒又不能把心中的疑惑说给别人听,实在想不通也就不去费那个精神,她只知道一点,恒王必定会如同上一世那样下江南来筹粮,那么,宝昌号手头的粮食就要心快且要不动声色的抛出去了。
姚姒把贞娘和宝昌号的几大掌柜又叫上山来,就向几大掌柜说,她接到京城来的消息,对于恒王下江南筹粮这个消息她没点明,只是说有可能朝庭会派人下江南来筹粮,几个掌柜都是经过些事情的,结果商议下来的决定,便如姚姒心中所料,宝昌号手上的粮食留不得了,需得不动声色的开始抛出去。
姚姒便欣然赞同几个掌柜的话。
几个掌柜的下了山,姚姒却把贞娘留了下来,又叫了张顺进来,三人团团坐在屋里,姚姒便道:“时间不多了,两位的事情都办得如何了?”
张顺和贞娘看了眼,张顺就道:“鱼儿上勾了,金生前前后后倒卖了几次粮食,赚了七八百两银子,就去怂恿姚博瑞。这回因姚博瑞得了宋家这么个岳家,姚四老爷是明里暗里把他给闲置起来,不叫他沾一分的手在铺子里,姚博瑞气急却又奈何不了,有心想做番事情令姚老太爷和四老爷刮目相看,便在金生的怂恿下开始倒卖起粮食来。”
贞娘便拨着算盘,道:“邻县的太昌粮铺从顶下铺子到收金生几次粮食,以及接收姚博瑞第一次大批的粮,总共亏了二千两银子,我听姑娘的,几天前就把太昌粮铺关闭了,且一应相关的人都抹去了痕迹,料想就算是有人去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姚姒就点头笑道:“你们两个配合得很好,姚博瑞赚了第一批银子,肯定尝到了甜头,势必会想尽了法子去筹银子来屯粮,加上早粮又欠收,粮价日益上涨,他手头的粮食就不会多到引人注意,这样一来,精明的姚老太爷就不会起疑心,姚四老爷久在彰州行事,姚博瑞的事情想瞒住他却是不容易,但我估计经了宋家一事,姚四老爷是巴不得看姚博瑞出丑的。”她略停了停,就起身朝张顺福身道:“接下来请张叔万万要小心行事,成败在此一举,我姚姒在此多谢张叔了!”
张顺哪里想到姚姒会这么郑重的给他福身行礼,忙忙避了过去,接着他就朝姚姒抱拳道:“姑娘放心,小的虽然不会说话,但事情一定会给姑娘办妥了。”
姚姒的脸上就显露出了几分激动的神色,张顺见从前她从未这般喜怒于色过,心知这件事对姚姒无比的重要,越发打起精神来。
一切事情都在朝着姚姒预定的局面在走,可是姚姒却不得不考量几个很重要的问题,首先是宝昌号。宝昌号先前把所有的银子都拿去屯粮,现在银子是在成倍的回笼中,宝昌号手头上有了这么大笔的银子,接下来该把银子投到哪些赚钱的产业中,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二是,恒王如果收拾姚家,那作为现在还是姚家一份子的她和姐姐又该怎样不受到牵连?如果她们不想受到姚家的波及,那就只有被姚家除族一条路可走,可无缘无故的,姚家利用她们姐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轻易逐她们出家门?
姚姒苦思瞑想,觉得想出来的法子各有利弊,一时间也难以决择,又想到毕竟被除族是大事,还是要先探探姐姐的口风。
她去了姚娡的屋里,见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采芙一个在当值,采芙迎了她进屋,边走边小声向她说道:“长生回来了,姑娘才打发他下去歇息。”
姚姒想着长生回来必定是带来不太好的消息,她朝采芙笑着点了点头,就看到姚娡坐在窗户底下,脸上一片沮丧。
“姐姐,怎么了?”姚姒走上前唤了一声,姚娡就拉她坐在身旁,苦笑道:“我原来心底还存了一思侥幸,他就算是无情无义的人,也该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有丝情义,却是我大错特错,不该心存幻想的。”
姚姒就拍了拍她的手,冷笑道:“这样的人不值得我们伤心,他既无情我便休,想那样多做甚!”
姚娡没想到妹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缓了好大会子才道:“焦氏收了宋家一万两银子的事情千真万确,他却是个糊涂的,焦氏说甚他就信,半分没有为我出头的意思,还叫长生带了信回来,说什么不要让我们听风就是雨,而诋毁继母,还说什么叫我们安心在寺里呆着,等出了母孝再让老太太把我们接回家去,信上就这么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就算作作样子,也该对我们虚寒问暖一番,他这样做,却叫人真真是寒了心,我们怎么会有这样子的父亲?”
姚姒抱住的姐姐,试探着道:“不如,我们想法子离了姚家,从此和她们一刀两断好不好?那样,我们就再不是姚家人,姚家人也管不了你我,再也算计不到我们头上去了。”
姚姒没想到自己正想着怎么试探姐姐的意思,这机会顿时就来了,她的话充满了诱惑,从此摆脱受人算计摆弄,那是何等的自由。
姚娡听在了心里,一时间只觉得妹妹的话说得很对,姚家不异于虎狼窝,她宁愿这辈子无依无靠也不要再担惊受怕,她看了看妹妹,就道:“你可有法子?”
姚姒听姐姐这样问,便知道她也不反对和姚家一刀两断的,就道:“法子是人想出来的,只要姐姐也是这个意思,那我就去想法子,只是有一点,我们若被姚家除族,往后,若是周家因此而有什么变故,姐姐心里可要有准备。”
姚娡明白她的意思,道:“若周家不是看中我的人而是姚家的家势,这门亲不结也罢,这辈子姐姐就守着你过日子,咱们到时搬到别的地方去,从此隐性埋名不理世事。”
姚姒眼眶微湿,没想到姐姐经了这些事情后,能看得这样开,她满心里的高兴!道:“好,好,我这就想法子,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去哪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