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袁云十分不适应来曹氏的王宫,之前曹操还在时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可是现在却感觉十分生疏,甚至有些压抑,而为什么让他有这样的感受,也十分清楚,那就是曹昂现在已经彻底进入了帝王的角色之中。
当年在洛阳有了于禁让袁云吃闭门羹的事件后,曹昂就再也没让此事再发生过,这也算是唯一还能安慰人的地方,至少曹昂还是很放心他袁云的。
进入了书房的小院,袁云稍微抬头瞄了眼卞氏的那间小院,此刻院中灯火辉煌,很多下人正在进进出出搬运着各种行礼,因为明日卞氏就打算先一步去往洛阳,她似乎一刻都不想在这座王宫内逗留。
再瞧了一眼曹昂的书房,此刻也是灯光明亮,门口犹如当年曹操一般,守候了很多等待的官员,这样的队伍一直要持续到半夜才会停止。
按理这个时候袁云是怎么都不会跑来的,可是在与黄忠聊了一阵后,袁云觉得还是有必要见曹昂一下,然后将曹彰的事情好好劝说一次,至于如何劝说,他也有了准备,寻思着应该可以说通曹昂。
想起从黄忠那里打探到的事情,袁云还是皱了皱眉头,魏延这人并未完全投靠司马懿,但是黄忠也说的很清楚,魏延实在太醉心功名,如今天下大定,基本没什么仗可打了,这顿时让武将没了设么作用,这样的情况下,魏延是肯定不甘心的。
而司马懿也利用此点,曾经试图笼络黄忠与魏延两人,许诺让他们可以继续统军作战,想来这个许诺就是将曹彰给替换下来,好方便安插他们进去。
如今魏延算是坐上了曹彰的统帅位置,但是在这个命令下达时,魏延却选择了拒绝,导致事情一拖再拖,最后就变成了新的大帅没有过去,曹彰就已经被命令返回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魏延即便醉心功名,至少还保留着一丝理智,没有全部投靠到司马懿一边,不过相信以司马懿的手段,想要彻底的拉拢魏延,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进入了小院,迎面就看见了司马懿,这货似乎正从曹昂的书房内出来,此刻应该是交代完了公差,打算回府休息。
司马懿见到袁云后先是愣了一下,转瞬就微微拱手道:“袁候辛苦了,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袁云也拱手还了一礼,这才笑道:“本侯一直很清闲,所以想何时休息都成,倒是仲达兄比较惨些,如今即便来了邺城,还要操劳洛阳作坊的搬迁问题,本侯听闻已经停滞了好些时间,可急坏了子鱼先生与文和先生。”
司马懿听袁云如此说,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下,因为他自己最清楚身上的胆子有多重,而且这些胆子随着时间的增加,也在不断的加重,比之刚来洛阳时,机会翻了十倍有余。
当初司马懿刚到洛阳时,一直比较担心袁云会在政务上使绊子,搅合的他无所事事,后来才发现袁云不仅没有阻拦,反是很愿意把一些重要的事情让出来,由此为基础,司马懿很快就结交了一批洛阳人士,也算是打下了小小的根基。
司马懿开始时觉得袁云不智,给了他一个偌大的机会,现在看到袁云依然年轻的脸庞时,他瞬间有了一丝疑惑,自己这些年如此操劳,会不会是中了袁云的什么阴招?
这么想了一会,司马懿还是轻微摇了摇头,然后与袁云再拱了拱手告辞,这便直接走了出去,要说让他司马懿包揽大权是袁云的什么阴招,他还是无法相信,因为没人会这样将对手养肥养壮的,一般都是在对方很软弱时直接掐死,这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看着司马懿消瘦的背影,袁云眼中逐渐转冷,心中不断的盘算着,是要派个人去查看一下,司马懿有没有用那颗可以致人死地的镭珠照射自己,只要确定了此事,相信很快就可以替这货收尸了。
一个转身,袁云已经走近了书房,曹昂此刻坐在上位,面前站了整整两排的官员,而曹昂的桌几上则堆满了各种文书,他没瞧过一件后,就会使用印信,然后交给相应的官员。
曹昂终于看见了袁云,于是呵呵一笑,道:“袁候这么晚跑来,可是有什么大事?”
袁云微微躬身,施礼后才笑着答道:“只是有些日子没来王宫了,所以过来瞧瞧,并无什么大事要谈。”
曹昂点了点头,然后稍微看了眼堆积如山的公文,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一群官运吩咐道:“今日先到这里好了,明日一早本王会继续,你们赶早一些。”
见官员们纷纷退了出去,曹昂才放下了手里的公文,并且指了指左手的位置道:“辛亏袁候当年造了这种桌椅,要还是如当年一般跪坐,这会本王恐怕站都站不起来了。”
袁云呵呵一笑,道:“等回到了洛阳,我订制的一些沙发应该也批量生产了,到时候殿下必然会更加舒服些。”
曹昂听到洛阳二字,眉头瞬间皱成了一团,重重一哼,才说道:“那些朝中的老官太过可恶,将本王困在邺城不能动弹,如今洛阳很多事情都要通过飞鸽传书完成,这实在让人很是不放心,唉。”
听到曹昂抱怨,袁云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戾气,直到听见最后的一声叹息,才有反应过来,这个时候的曹昂也非常的无奈,毕竟班底都是他老子曹操的,如今处处被掣肘也是必然,想要突破这些终究需要很长的时间。
“这些官员之所以反对我们迁都洛阳,最大原因就是他们大部分都在邺城扎根了,这会让他们换地方,确实很多人不愿意,这也无怪他们这样反对。”袁云说完,稍微打量了一下曹昂的神情。
曹昂眉头依然紧皱,愤愤的说道:“当年父亲喊他们搬来邺城,不是也非常突然,那会他们很多人在许都的家业更大,最后还不是要老老实实的搬过来,现在到了本王这里,这些人就腰杆子硬了,实在让人非常愤懑,看来终究是要使用一些硬手段才好。”
袁云见曹昂越说越气,只能岔开话题道:“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解决,如今天子形同摆设,殿下只要取其代之,那么就是真正的天子了,到时候再有人敢反对,恐怕就会在心中点点分量了。”
曹昂闻言摇了摇头,道:“难啊,父亲不敢称帝,恐怕也是顾虑很多,所以直到最后也没有行动,如今换了本王,这恐怕就更难了,你不见那些贵族的模样,一个个都整日叫嚣着自己为汉臣,这不就是等于在告诫本王,不要痴心妄想嘛,所以这件事情终究是要拖延很长时间的。”
袁云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道:“殿下可听过逆来顺受这个说法?”
曹昂呆滞了片刻,不过从字里行间还是猜到了大概,于是眼神一亮,道:“袁候尽管继续说下去。”
袁云笑道:“这些贵族老官就是贱骨头,而且是天下间最自私自利的一帮人,在他们而言最重要的永远是他们的家族,有了这个认知,对付起他们来自然不是太难。
殿下自己跳出来称帝,自然是很多人会反对的,甚至会有人述说殿下的不是,不过这件事情要是交给别人来做,那又不一样了,最好是有人提出让殿下代天子而掌天下时,殿下拼命推辞,三番五次后,相信这件事情也就落下了,到时候殿下直接称帝,那些反对的人只要杀几门几户,相信就再也不会有人敢跳出来了,只是……”
曹昂正听得起劲,见袁云突然停顿,马上示意其继续往下说。
袁云稍微整理了下用词,这才接着说道:“只是我们必须要有给这些贵族老官们一定的威压,那就需要军队的助阵,而如今军中希望殿下称帝的就算不是全部,也差不多十之**了,所以他们必然会十分支持,如此我们只要在邺城之外摆开大军,然后殿下只要快速的诏告天下称帝一事,那时木已成舟,谁还敢说什么不是?
说到底,这些反对的人就是担心自家的利益会被天下换姓影响,所以我们先用威压的手段,事成之后再开始怀柔,加之洛阳的先进技术越来越多,一旦推广出去,这些人必然会得益,那时就更加没人会反对什么了。”
曹昂略微思索片刻,才点头道:“确实如此,我们不妨先做,那些反对的人由的他们去,本王杀几人也就平息了,只要将此事彻底落实,到时候既成事实,他们也只能接受。
只是谁来提出此事呢?袁候是肯定不行的,你我关系世人皆知,要是你来提出,恐怕会被更多人辱骂。”
袁云呵呵一笑,道:“此事的提出者,自然不能是殿下身边之人,最好是一位不怎么出名的人来做最好,而这个人我已经有了人选,殿下只要在朝会上摆摆样子,好好的拒绝几次,相信会有越来越多人提出称帝一事。”
曹昂闻言大喜,紧皱的眉头也终于松弛了开来,不过很快他又再次皱起了眉头,道:“派大军威压一事该由谁来负责?”
袁云拱手道:“我觉得应该由曹氏的人担当才可,这件事情不适合交代给外人,只有曹氏的人率军才可以让那些贵族老官们知道这里面隐藏的意思,所以我觉得曹彰公子最是合适。”
曹昂听到这里,顿时为难了起来,良久都没有回答袁云的话。
袁云看着如此的曹昂,暗叹一声,继续道:“殿下难道真的觉得曹彰公子会造反不成?”
曹昂被袁云如此一问,顿时满脸错愕,因为袁云问的实在是太直接了,根本就没有一点绕圈子的意思,直接就将他心里的担忧给说了出来。
叹了口气,曹昂才苦笑一声,道:“本王现在确实变了很多,为了保障这天子的位置,很多想法都有了变化,不是本王太过小心,而是真的不想再有兄弟相争的事情发生,所以总是希望在那样的事情发生之前,就将一切苗头扼杀掉罢了。”
袁云闻言心中安慰不少,至少曹昂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却怀疑错了方向,此刻见这位魏王又唤自己做云弟,知道对方多少是有些愧疚之心,这才一下疏忽了称谓。
想完,袁云笑道:“曹彰算是殿下从小看到大的,而且曹彰也认定魏王的继承者,必然是殿下,这一点早在洛阳之时,他就明确表示他不会站在曹丕一边,这些年也证明了此点,现在殿下大局已定,难道他会选择这个时候造反吗?”
曹昂苦笑一声,道:“确实是本王过于猜忌了,不过今日袁候如此说了,那就交给曹彰去办理此事好了,还有之前没有给他的功劳,也一并送去就是,这件事情作为兄长的本王,确实做的有些小家子气了。”
说完,曹昂脸色倒是晴朗了很多,呵呵一笑,道:“袁候看来今晚还是带着大事来的,主要就应该是替曹彰打抱不平吧?”
袁云嘿嘿一笑,点头道:“确实有这一层意思在里面。”
话音一落,两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彼此都没有遮掩来遮掩去,就证明至少两人的兄弟之情还是存在的,并未因为身份的变化,改变的太多。
笑完,袁云再次拱了拱手,道:“卞姨娘明日就要启程去洛阳,我也打算跟着一起返回,希望殿下可以批准。”
曹昂闻言一怔,转瞬就摇头苦笑道:“袁候终究是不愿意出来做事,今日听你说到称帝一事,还以为你又会像过去般,义无反顾的站出来帮本王,却不想你依然只是开个头,后面全部交给了他人来做。”
袁云也苦笑一声,回道:“因为这些事情别人也可以做,所以我才放手不与干涉,不过殿下还是说错了一点,那就是如果殿下真的山穷水尽了,我袁云依然会义无反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