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彼时；此刻
非想非非想空间的清晨尚未结束，现实世界的太阳已经开始落下。
色泽微弱的晚霞盖在东倒西歪的白色仓库平顶上方，为它染上一层朽叶般的色彩。某些房屋的周围被美利坚的特种部队拦起黄线，破损的墙壁底部已经开始爬满植物。作为【有关部门】总部被毁之后的地球第一神秘之地，51区的部分建筑在美军进行秘密试验时也会难逃池鱼之殃的命运。
四十六亿年的蔚蓝行星，智慧与文明的发源地，人类世界的载体——地球，此刻正进行着一场现实与非现实之间的战争。凌驾于各国政府之上的【有关部门】本以为“战争”这个词语将从所有语言的字典中永远绝迹，但现在看来，以人类所能掌握的力量，还不足以把它变成“现实”之中不再存在的单词。
这场战争的目的，是关乎整个物种未来命运的王权之争，背后还隐藏着某些纷争不断的暗流与秘密。而在这意义重大的星球表面上，两个无所事事的闲人正在漫无目的地闲逛。
“无名氏，那是什么？”吸血鬼少女指着一根灰色的高柱问道，“从形状上看……难道是那些野蛮族群制造的，叫做‘图腾柱’的东西？既然是美洲大陆，又是美国政府严密守护的‘51区’，那这应该是印第安文明的超自然遗产了？说起来我很喜欢这一类的造型，因为它有点像我的尖刺刑柱……”
“要说的话，这种东西偶尔也会承担一下你的尖刺刑柱的功能。”无名氏敲着下巴，肩负起了任重道远的科普工作，“不过它本身与刑罚无关，是你死后多年人类发明出的一种科技产物，如果在夜间见到的话，你应该就能立刻理解它的用途了……顺带一提，那根柱子的学名叫做‘路灯’。”
夕阳照耀下的51区，曾经荒无人烟的偏远沙漠地带。在美国政府的兴建之下，房屋、设施、道路之类的人类痕迹开始蔓延。水泥森林成为了新一代的沙漠绿洲，以隔绝常人目光的形态留存至今。
“这件东西看起来也很有趣啊，要不要带回去呢？”芙拉问。
“好啊。”无名氏回答，“但是不要被巡逻的士兵发现。”
“那件东西看起来也很有趣啊，要不要带回去呢？” 芙拉问。
“好啊。”无名氏回答，“但是不要被巡逻的士兵发现。”
“还有这件……”
“想要就自己拿！我已经拿太多了！”
“……呜，对不起啦。”
在51区的辖域内巡查，或者说巡游，或者说闲逛……了一段时间以后，吸血鬼少女拿出袋装果冻（颜色可疑），插上一根吸管，喝了几口暗红色的胶状物质，随即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好！今天的外勤任务也圆满完成了，准备返回！”芙拉打着满足的呵欠，伸展手臂，看着四周的风景。
“你的样子，好像很高兴啊……”无名氏看着看着风景的芙拉，随口问道。
“怎么说呢，能够再次见到人类世界，让我有种轻松的感觉……”芙拉低头认真思考了一下，“但我自己生活的年代，其实并没有过多地接触这些普通人会去接触的东西……不过，以古代人的身份看世界，和以君主的身份看世界一样，都会觉得有些奇妙吧？要说的话……是因为探索感的关系？嗯……但又好像很难描述……”
“啊，是这样吗。”
无名氏并没有试图解析上面那些莫名其妙毫无逻辑的话，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微妙地感受到了芙拉的心境，让最近整天担忧着文明与未来的自己也稍微平静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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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的太阳开始落下，而非想非非想空间的清晨尚未结束。
面对握持行星金杖的汉光武帝，吉尔伽美什觉得自己很难顺畅呼吸。一颗微细的星辰在几重金属之环缓缓流转，偶尔颤动几下，就会让吉尔伽美什突然冒出一身冷汗。她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上移开，却发现自己的感官已经快要不受自己的控制。
吉尔伽美什木然站立，即使面前的靛色龙袍少女看起来并不打算立刻出手，但她心中的恐惧之感也难以彻底清除。吉尔伽美什通晓自己时代的一切，也曾与“非想非非想空间”内的不少王权携带者会面，但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的“王权”可以达到这样的量级。
史诗中的吉尔伽美什曾见过世间万物，足迹遍及天边。拥有获取珍宝、看穿隐密的奇妙神力，也拥有万人之上的权柄、睿智与力量——这些都不是神话，但吉尔伽美什仍然无法拥有直面光武帝王权的勇气，因为那不是她能触及的领域。她也曾听说过那位二十世纪【伟大领袖】对汉光武帝的评价，但她至今才知道这份评价中蕴含的真正意义。
——神之血脉或许能够压过某些君王的王权，但王权与王权之间，仍有云泥之别。
于是，一场简洁明快而又有些荒诞的对话，在二人之间迅速展开。
“你就是吉尔伽美什吗？”
“是……！是的，陛下！”
“太好了。我有事找你。”
“非常荣幸……陛下！！”
以吉尔伽美什的行事风格，即使是在正式战阵之外的冲突，她也会不留情面地抹除对手。因此，当陷入现在的这种情形时，她自认当场被杀也无可辩驳。
“包括永生背后的奥秘在内，第三、第四帝国所有宝藏的线索，鄙人都将毫无保留地献给陛下！”
不对，这样的说法还不够诚恳。
“希特勒留下的秘宝理应是陛下的私人财产，鄙人绝对不敢再起一丝觊觎之念。”
不对，这种态度依然太过轻浮。
“在鄙人将一切机密告知陛下之后，请陛下杀我灭口吧。但如果陛下愿意，还请将我的遗体运回乌鲁克城的遗址，埋葬在我挚友恩奇都的墓旁……”
最后，吉尔伽美什决定认真地留下自己辞世之刻的临终安排。
“够了！不要一个人在那里脑补些有的没的，听我把话说完啊！”
一道遥远而深邃、满溢星光的纯粹法力，以令人完全无法反抗的气势袭来，将吉尔伽美什整个人深深地压进地面。
“呀？对不起，只是稍微用了点力就……”
地动山摇之后，小光不安地向那个吉尔伽美什形状的坑洞探头张望，脸上的表情显得相当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