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不被允许的永恒
空旷的51区核心地带建筑内部，银灰色飞碟静默停泊，被拆封的油纸零乱地折成一团。在两位【有关部门】假特工开始谈论有关永生的话题之后，这些原本意味不明的死物突然变得有趣起来，引发了无名氏体内好奇心引擎的迅速转动。
“提问。”
无名氏举起右手，打断了小光的讲述。
“嗯？”
“先不管希特勒是不是追求过永生——就算她追求过好了，但那和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行动有什么关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王权感染者’的主要目标是保护人类与现世的存续吧？虽然我不知道小光你为什么要研究真十字架的碎片，但如果那是和我无关的事，按照从前的经验，你应该不会把相关的成果告诉我。”
不留情面地抱怨了小光神秘的行事风格之后，无名氏的呆毛变成了得出答案的亮黄色：“既然你带我来这里，还和我一起讨论百年前的二战时期的人物，那就代表这个人……或者她追求过永生这件事，与2056年的现世安危有关？”
“思维很敏锐嘛。”听完无名氏的分析，小光的脸上没有露出惊讶，而是写满了“我就喜欢你这一点”的神情，“虽然王权携带者的侵略被【有关部门】和‘王权感染者’一起阻止了两次，但现世的守备力量也不能说是完美无缺。虽然不想打击你的积极性，但如果有哪位足够强大的皇帝找到了另一种降临现世的方法，凭你现在的力量是挡不住的。”
“那芙拉呢？”
“芙拉当然比你强啦。但如果来的是我这种等级的敌人怎么办？”
“……自信过头了哦，小光。”
“咳咳。所以说，圣物狩猎完成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还有哪些可能导致君王降临的漏洞没有补上……你从魔都地下带回来的这片真十字架碎片，正好给了我一些微小的启发。”
“对了。这样说来，一直‘元首’、‘元首’地叫着，都没注意过希特勒其实也是你们这些君王的一份子啊。”无名氏拍了拍呆毛，从与小光的对话里想到了一些事情，“既然她是建立了月面帝国的皇帝，那她的身份就不止是德意志第三帝国的元首了。”
“确然如此。德意志第四帝国同时也是雅利安第一帝国，这件事还是我们【有关部门】独力挖出的隐秘。希特勒在法理上也是一位君主，所以她完全可以成为王权携带者，没有任何问题。”
谈及【有关部门】时，无名氏还不太适应自己身份的转换，做了多年假特工的小光却毫不在意，非常自然地用到了“我们”这个词。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希特勒作为王权携带者，也是真实存在的了？”无名氏问，“这就是你的担忧吗？地球的王权圣物被【有关部门】全部消灭，王权携带者失去降临现世的凭依。但地球不行的话，还有月球……小光，你是不是认为会有王权携带者在月球降临，让我们在地球布下的防线失去意义？”
“不。”小光摇了摇头，“非想非非想空间虽然是现实与非现实的完整叠加，但‘门扉’的位置还是有一定的选择限制。对应‘月球’的非想非非想空间区域是存在的，但在那种荒凉死域的地界，就算借助王权圣物凭依的力量，王权携带者也没有办法打开通往现世的道路。”
“这样的话，就算希特勒在月球留下再多与她自己的‘王权’相关的事物，也不能被王权携带者借为降临现世的凭依了。”无名氏感到有些不解，“那么我们的危机来源是哪里？和希特勒追求永生有关吗？危机的本质不是‘希特勒也有可能是王权携带者’的问题，而是‘希特勒曾经试图找寻逃避死亡的方法’这件事？”
“没错。这具德军飞碟驾驶员的尸体让我很不安……我们都不怀疑希特勒一定会站在侵略现世的阵营，但这个阵营的实力已经是压倒性地强大了，所以在我们隔绝了现世与非想非非想空间连接的情况下，希特勒对我们的威胁暂时也还只是空中楼阁而已。但如果她追求永生的研究有突破，问题就完全不一样了……”
“又绕回永生的话题了啊。”无名氏差不多已经理清了这件事的脉络。小光对这架飞碟与飞碟内的驾驶员极其在意的原因，显然与守护现世之战有关。不仅如此，比起希特勒的王权，她更看重希特勒对永生之道的追寻。从这一点可以确认，“永生”是一个关键词，其重要程度甚至能让小光把注意力从月面帝国本身移开。
不过，这具已死的驾驶员躯体就算与某项永生计划有关，也只能称之为一次失败的实验，但小光的态度显然不是这样——在无名氏看来，她对“永生”这个关键词的敏感程度，已经有些高得超出正常范围之内了。
“为什么呢？”无名氏问。虽然这个问句很短，但小光没有表示疑惑，显然理解了他想要具体提问的内容。
“因为永生是不可追寻的。”沉思了一会之后，她给出了一个令人费解的答案。随后她又停顿良久，似乎正在努力选择合适的措辞。
“因为任何追求不老不死的尝试都是极度危险的。因为那些尝试者的失败背后都潜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因为……”
说到这里，小光的神色中出现了某种难以形容的动摇之感。无名氏从未在她的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
“我也很难确定……但那些君王、那些神明、那些以科学为武器的人类的失败……或许都不止是简简单单的失败而已。很少人知道这一点，但身为位面之子的我恰好是知情者之一。有某些未知的……未知的，非神，非王，非人的……生物，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存在……”
名为汉光武帝的少女面对流落于美国的希特勒遗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出了“永生”这个名词背后最大的秘密。
“‘死亡’不是一条自然规律，而是明显带有人为痕迹的安排……某些无法理解的东西潜伏在八千年人类文明史的阴影之下……我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但它们会用最严酷的方式阻止任何生命追寻永恒。”